十三公子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一把扯掉盖在小女娃身上的兽皮。
云七右手一扬,攥在手心的碎草粉末往他脸上撒去。
十三公子笑了,眼角泛起浅浅绯红,给这张俊美的脸平添了几分糜艳之气,他没有闪避,只是朝扑面而来的碎草粉末吹了一口气。
碎草粉末突然顿住,像撞上无形屏障,反弹回来,纷纷扬扬,向云七兜头洒落。
云七弓身弹起,右手握拳,向十三公子小腹狠狠捶去,拳头还没碰到对方,头皮一痛,马尾巴被抓住,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她拼命挣扎,双腿乱踢,双拳乱打,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八岁女娃娃的小拳头,打在人身上,跟瘙痒没什么区别。
十三公子眼尾红得越发颓靡,连带着眼珠都泛起了血色,一只手将她高高拎起,另外一只手去扯她衣襟。
云七左拳突然加快速度,握在拳心里的碎陶片,从指缝间伸出尖锐一角,狠狠扎向他的颈部大动脉。
嘭!
碎陶尖就像刺到龟壳上,小拳头直接被反弹回来,整条手臂被震得隐隐发麻。
十三公子脖颈皮肤上只出现一点红印,连皮都没破。
云七一怔,碎陶尖经过她精心打磨,锐利程度堪比剪子尖,还特意开了两个血槽,再加上她全力以赴的这一拳,绝对能深深扎入颈部大动脉。
鲜血会像喷泉一样激射而出,三秒钟之内,十三公子就会因为失血过多休克。
可这家伙的脖子,竟然比龟壳还硬!
“好个狡诈的小丫头。”十三公子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这些小伎俩,倒是颇为助兴。”
他抓住云七衣襟,用力往下一扯。
云七左手握着碎陶片往上一挥,割断马尾,身体向下坠去,同时小胳膊一缩,整个人已经从外裳里钻出来,斜蹿出去。
十三公子扔掉外裳,却拿着那半截头发放在鼻下轻嗅,手腕又是一抖,鞭子带着尖利的啸叫声,抽向云七后背,碎布带着血珠飞溅开来。
云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火辣辣的感觉从后背传来,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十三公子扔掉头发,扯落鞭稍上的一块染血碎布,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鼻翼翕张,眼珠血色愈来愈浓,手腕一抖,鞭子带着尖利的啸叫声挥出。
云七听到鞭声,往前一扑,就地一滚,鞭稍擦着她的肩膀,甩到地上,激得干草飞溅。
十三公子看着女娃娃满地乱滚,狼狈躲闪的样子,越发兴起,一鞭接一鞭挥出去,血腥味在奴牢里弥漫开来。
云七速度渐渐慢下来,动作越来越慌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连脖颈都被鞭子缠住。
十三公子松了力道,他可不想一下子把女娃娃勒死,他还有好多手段没使出来,他要好好消磨这美妙的的一晚。
云七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向他一头撞过去,不料却因为脚步不稳,踉跄着摔倒在他脚下。
一只蝼蚁,居然还妄想反抗,真是可笑啊。
十三公子俯身去抓她,想把她拎起来,小女娃娃突然弹起,往上一蹿,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骑到他背上。
“哈哈哈,女娃娃还有什么花样,都使出来让本公子看看……”
他不仅没有甩开女娃娃,反而收了力道,等着看这只可笑的蝼蚁,还有多少花招能玩出来。
云七头一缩,小手扯下脖子上的鞭稍,往十三公子脖子上一绕,用力一扯,手心顿时被倒刺扎得血肉模糊,她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使出全身力气,越扯越紧。
十三公子白皙修长的脖子,突然像打了气般微微鼓胀,鞭子上的倒刺不但没扎进皮肤,反而被弹开。
他纵声大笑,颇为得意,蝼蚁就是蝼蚁,再怎么花样百出,都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
那看守在十三公子进屋后,就自觉走到院外,远远守着。
隐隐听到奴牢里传出的笑声,他心下窃喜,十三公子如此开怀,显是非常满意,只要讨得公子欢心,他随口一句话,就能赏给自己一个好前程。
……
奴牢内。
十三公子笑声戛然而止,一块碎陶片深深扎进嗓子眼里,只露出一点边角。
啪嗒!
鞭子掉在地上。
十三公子双手死死捂住脖子,想要呼喊,却只听到喉管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鲜血涌出,从无法合拢的嘴里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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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云七被狠狠甩出去,后背重重撞到墙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在墙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
十三公子慢慢瘫软在地,像蛆虫般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云七闭上眼睛,呼出一口长气,当她发现碎陶尖扎不穿他脖颈时,就开始为这一刻做准备。
示弱、各种可笑的反抗……,终于引得他张嘴大笑。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一拳头捣进他嘴里,用力一转一按,探出指缝的碎陶尖,瞬间割断喉管,深深扎入喉咙。
皮肤练成了乌龟壳,总不能喉咙里也练成了乌龟壳吧?
她赌对了。
……
从通风孔吹进来的风,带着暮春残存的凉意,吹淡了奴牢里的血腥气。
浮云散去,月光在地上投下一串圆形光斑。
女娃娃遍体鳞伤,伏在墙根下,一动不动。
屋顶上瓦片无声无息被揭开一线,露出一双明澈的眼,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最后停留在十三公子尸体上。
黑曜石似的眸子一下凝住,似乎不敢相信目中所见,使劲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终于确定没有看错。
死了?!
季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定了定神,继续挪动瓦片,露出一个能容他钻进来的洞。
他从洞口飘然落地,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一片黑色的羽毛。
因为他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夜行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季临围着十三公子尸体转了一圈,心中惊异,自言自语:“只用一块碎陶片,就要了扶山敖的命,何方高人,手段如此了得。”
高人?
云七一动不动,深藏身与名。
季临俯身,在扶山敖身上细细搜寻,甚至剖开靴底、割碎腰带、解开头发……,从头到脚翻检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他站起身,面露失望之色,准备离去,却见伏在墙角的小女奴缓缓抬头,沾着血污的小脸,苍白如纸。
“鬼啊!”季临全身汗毛倒竖,惊叫一声,蹿上房梁。
他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