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古旧书店的凶杀案,被害人是一名日本人,名叫高桥坚笠。接到报警时,顾阿小警官正好就坐在离福州路最近的警车上。顾警官今年刚过了55周岁,年初,他已主动向局里提出了内退申请,他太累啦。
“怎么啦,想卸挑子啦?”市局李书记很快打电话过问此事,“有啥不顺心的吗?又没让你在一线冲锋陷阵。”
李书记没啥架子。多年前就是因为李书记——当年还是李局长的力挺,顾阿小这个千年副科级,终于挂上了三级警监的警衔。
“我们刑侦大队,是个业务部门,”这是李书记大会小会上口头禅,“业务部门就是要重点提拔业务骨干嘛。”李书记懂得顾阿小。这个江南造船厂电焊工出生的警长,真可算是个刑警队的奇才,不说参与侦破过多少大案要案,仅公安部的特等功,就被他就扛回来有两次之多。
“上海的瘪三都是戆度,搞得现在的案子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了。”这就是顾警官身上致命的缺点:大炮嘴,爱牢骚。
“别瞎讲!”李书记呵斥住顾阿小。他也理解,像顾阿小这种高手,以他现在这阅历,一般的小案例对他来说,就像是每天好喝一口的男人,本身有一斤老酒的量,却刚抿了一小杯啤的,就被贤惠的老婆一把将碗筷夺了走,就说这儿,哪个男人不扫兴?
瞧,一壶够劲儿的陈年花雕,今天终被顾警官给撞上了。
经法医现场勘定,死者为55岁左右的男性,死亡时间约在当天上午11点,死亡原因为后脑勺的重击,力量很大为一击致命,作案工具遗留在现场,就是那一方巨大的寿山印章石。
现场的两名书店职工,被带回局里做笔录。书店经理吴阿泰正在从北京赶回的路上。
刑警们午饭就在办公室凑活了。漂亮的女警官用小马的手机打开书店的录像带,让顾警官能够边吃边看。指纹、血型比对等详细的书面技术报告要到下午才能搞出来。
马文友和杨洁从询问室里出来。顾警官见到二人,伸手让座,两人只好在对面坐下。有人端上盒饭和热茶。
“吃不下,吃不下。”马、杨二人连连推辞。
“书店的监控录像由谁负责管理?”顾阿小抿了口茶,笑眯眯地抬眼问道。
“是毛前,”杨洁立刻回答,“也是我们书店职工,男的,不过最近去韩国旅行结婚了。”
“我们店装的是‘萤石云视频’,”小马插言道,“小毛在他自己的手机上进行操作管理,每天他负责在我们工作群里分享即时摄像,供我们随时观看。”
“可是二楼、三楼的录像存储完全没有内容啊,”女警官杏眼圆睁,显得异常认真。“你们的摄像头里装着16G的内存卡,虽然没有购买云存储,也至少应该可以回放24小时的,你们书店无线路由器有几个呀?装在哪里的?”
“只有一个电信的路由器,装在一楼。”马文友回答道说。
“难怪,”女警官瞥了瞥嘴,“隔那么老远,wafi信号哪能传上去?纯粹聋子的耳朵,摆设嘛。”
“小毛说,5G就快覆盖了,到那时就灵了。”马文友堆着一脸的笑解释道。
“5G啊5G,你比4G多1G。”顾警官嘴里哼着,一根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即使是一楼的摄像,存储回放也是断断续续的。“知足吧,关键的摄像头在关键时刻没坏,运气不要太好哟。”他暗想。
视频回放里看到,上午9点钟,书店开门,小马、杨姐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士——被指认是刘金铭,前后进了书店大门。三人在一楼大堂内说说笑笑了几句,刘金铭上楼。小马吃早餐,杨姐拿了一块抹布东擦西擦。过了没几分钟,进来一位也是五十多的男人——被指认这就是受害人,日本人高桥涧笠。这个日本人和小马、杨洁打了下招呼,也上楼了。从录像上看,刘金铭和高桥的背影的确有些相似,小马惊慌中误认,也在情理之中。到了11点左右,几名嘁嘁喳喳的外地人,探头进来询问什么,小马不耐烦地大声说要吃午饭休息了,打发走了顾客。再后面就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然后,就是杨洁让小马上楼喊老刘,只听得小马一声尖叫,杨洁慌慌张张奔上楼去。录像显示,整个上午,也就只有高桥这一个外人进了店门。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高桥?”顾警官问。
“有4、5年了。”马文友翻眼回忆道。
“书店最近一次装修是什么时候?”顾警官又问。
“有三年了。”
“装修以后,三楼的吊顶有没有人打开上去过?”
“从来没有。严丝合缝的怎么上去呀?”杨洁非常认真地眨眼道。
上午在现场,顾警官第一时间仔细查看了三楼的吊顶,每一块铝合金扣板上面都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完全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两位可以先回去了,”顾警官说,“让你们经理明天一早在现场等着我们。”
“顾警官,高桥被老刘杀的吗?”杨洁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是老刘干的,他杀了高桥后是怎么跑出书店的呢?”说到这里,她连打了一串激灵,浑身直颤。
“我们会搞清楚的。”女警官微笑地安慰道。
“你们书店中午吃饭时间关门吗?”顾警官端着一动未动的盒饭和他们一道走出办公室,边走边拿着一次性的筷子敲着饭盒边。
“不关门的,我们在店里吃午饭。”想到杀人犯老刘的白斩鸡,杨姐胃里顿时翻腾起阵阵恶心。
茉莉酒廊的冰水到底不一样,顾警官又要了一杯。他今晚便装暗访和平饭店,当然是打了招呼的。
今天下午,黄埔分局成立了“上海古籍书店凶杀案专案组”,被害人的身份业已基本查清。
高桥笠间,日本大阪市人,56岁,职业不详。被害人住上海和平饭店北楼的603室,今早6点退掉了房间。
警察下午搜查了高桥笠间居住了7天的603房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到是把一位新入住的高个子美国壮汉唬得手足无措。据酒店门迎口述,他依稀记得早上一辆黑色皇冠小轿车,在饭店的东门口,也就是饭店面向的南京东路正门,接走了高桥涧笠。
顾警官端着高脚酒杯出茉莉酒廊,慢悠悠来到大厅,随即乘直梯上到了七楼。七楼上面藏着一个小巧露台花园,经营着一家京渔日本料理。他选了一张两人座的小桌坐下。从这里放眼望去,浦江两岸的夜景一览无余,即便不喝酒,也会醉的。
下午的专案组的会议,没人通知他到场,说心里没有一点别扭那是自欺欺人。他是老了,但心里识相的很,局里的年轻人哪个不是高学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头总会有些不服气的,毕竟,年终业绩考核,要用数字说话,一切都要量化的呀。他下午本来想再去凶案现场看看,忍了忍没提。
“专业教科书上有没有‘直觉’一说?教员教不教呢?”顾警官心想,“知觉,难道不是智商的一部分吗?”
“上午跟着110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也许真错过了抓捕凶手的最佳时机。”顾警官努力想要跟上自己的思路。“也难说,毕竟离案发最少也有一个钟头时间了,凶手也许早已逃之夭夭。”这时,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子久违的萌动。“这案子,一定来劲儿。”他仰脖灌下一大口冰水。
高挑白皙的领班领着一名更加白皙的服务生急匆匆走到顾警官身边。
“华Sir,”领班长得酷似张学友,一双眯缝眼,他弯腰附在顾警官的耳边小声说道,“小沈阳,哦,就是这位小孙,刚才他看见以前经常和高桥先生一起吃饭的那位先生了。”
“什么?现在哪里?”顾警官忽地起身问那服务生。
“刚才在北门滇池路那嘎达。我寻思这会儿客人不多,就下去抽颗烟,完了就瞅见上月和高桥一起的那个人,这俩人老敞亮了,小费啥的….”
“走!”顾警官一把推开座椅,旋风般冲下步行楼梯下到大堂,几步就冲到北门。滇池路上,小方块石路面在昏暗的路灯下面熠熠地闪着光亮,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在下午的酒店调查工作中,刑警们调看了近期一个月的录像资料。录像显示,有不止一人曾经与高桥有交往。而让“小沈阳”念念不忘的那个“敞亮人”,在录像中一共现身两次,但在酒店登记档案中,却查不到疑似此人的相关资料。
顾阿小抬手看看表,晚上8点半。他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去往云南路的“小绍兴”酒楼。
“小绍兴”酒楼内此刻正是觥筹交错、老饕云集的用餐高峰。顾警官几句话一交待,无需多言,精明当班经理连声“有数、有数”。很快就查明,古籍书店的刘金铭,在今天上午十点半钟,的确电话定了中午的外卖客饭,一共定了三份,外加一份白斩鸡,自提。
“果然是这样啊。十一点钟行凶杀人,十点钟还笃定点外卖请客?”顾警官心中问道。此时的一楼大厅内,人声鼎沸,满面红光的食客们,一个个眉飞色舞,谈笑甚欢。
出“小绍兴”店门向南走上十几步路,左拐,就来到了福州东路上,上海古籍书店就在前方不远处。街对过,一个蜡黄的瘦长女人,碎花裙,乜斜着眼双腿交叉倚靠在“鲜得来”的店门旁。
“所谓的密室杀人,都是骗人的把戏。”顾阿小疾步拐上福州东路。“西方的、日本的,那些自得其乐的侦探小说家们,总是费尽心机地为凶犯设计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密室,外国警察们,也好像个个都是睁眼瞎,总是稀里糊涂地往圈套里钻,把人能急死。其实也能理解,编书嘛,只要那些侦探小粉们喜欢,只要体内的多巴胺啥的,不停地大量分泌,他们自然就会慷慨地为毫无逻辑的快感和刺激买单,说不定也顺便为自己的智商买个单。”顾警官走在梧桐树的树影下,边走边暗笑。
这里,要说句公道话,当年,要不是柯南道尔笔下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要不是莎婆的大侦探波洛,顾阿小,一个焊接工,怎么能阴差阳错地进了黄浦区刑警队的大门?他怎么还不领情呢?
黄浦区寸土寸金,可福州东路却是个另类。在这利欲熏心的海洋中,这条老街,它宛若一叶扁舟,坚持着理想中的文化苦旅。老旧街道两旁,书店、画廊、文房博物馆等与文化相关的店面,林林总总不下几十家。这里的房屋都是上百年的砖木石库门结构,两面坡的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硕大陶瓦,透着一种海派气息。精明的上海人,通常会充分利用顶层天花板与斜坡屋顶之间的狭小空间,可以当做阁楼呀,能派大用场呢。而且阁楼可以通过老虎窗采光通风,低成本高效益,美观实用,也可算是讲究实惠的上海人所最擅长的洋为中用经典范例吧。
有个念头在脑中倏忽而过,顾警官屏息静气,他抓住了那念头,那个他所笃信的所谓知觉。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呀,感觉不太可能,完全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呀?
他很快就来到了书店的警戒线旁。他所一贯不屑的密室凶杀案,此刻就摆在面前,且看他如何破解。
“华队,”持枪站岗的警察立正、敬礼。“荡马路啊,阿嫂没陪你呀?”这小子居然开起玩笑。顾阿小当上这个副大队长没多少辰光,屁股还没坐热,他就主动申请内退了。“不识相要吃辣糊酱”,小时候外婆讲的话,顾阿小一直记着。
“把门打开。”顾警官命令道。
书店的门楣正中,悬挂着一块漆黑木匾,上书六个金色大字:上海古旧书店。店门右侧墙上镶一块铜牌,上面刻营业时间:每周二至周天,早9点至晚7点。
顾阿小抬脚走进书店的一楼大厅,执勤刑警伸手要开灯,被他阻止了。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手电筒,转身闭上书店大门,刑警小伙子被留在了门外的岗位上。
书店一楼大厅,一排排全部是敞开式书架和书桌,所有书籍均可随意翻看。进门左手是收银台。顾警官扭身抬头看,只见一台摄像头静悄悄地立在门框当中,圆溜溜的镜头上,一粒兰色工作灯闪闪发光。顾警官皱了皱眉头。
整个书店布局顾警官已谙熟于心。他揿亮手电筒,一步步顺着吱吱作响的楼梯登上了二楼。这二楼,专营古籍善本等高仿品,别看是仿品,价格也高得出奇,所以被锁在靠墙的玻璃立柜内。而陈设在几个条形平面玻璃展柜中的,是各个朝代的书法名帖。石刻拓本、木刻印本或影印本等分门别类摆放。
二十多年前,顾阿小曾带着女儿来过这里,记得当时是按学校兴趣班老师的要求,购买了一贴智勇和尚的《正草千字文》拓本。这个智勇和尚,乃是王羲之七世孙。
未做过多停留,顾阿小跨步上到三楼。他咔啪一声关闭了手电筒。福州路上三三两两移动的车灯,透过临街的玻璃窗散射进来,再被高大的陈列柜和玻璃台柜所互相映射,整个营业厅影影绰绰的,似有众多人影在移动。顾阿小走到尸体旁,那里用白粉笔勾出了被害人尸体的轮廓线。
三楼为金石篆刻区,尸体轮廓线旁的玻璃台柜内,陈列的均为古印章的高仿品。
“胆子再大,也不会来的这么早吧。”顾警官暗想,他努力把心里的念头压了压。
随着灯光的忽明忽暗,隔着台柜玻璃,顾阿小仔细地识别着一条条的商品标签:美索不达米亚石质古印、古耶路撒冷圣经印、古印泥模、子母印、先秦古印、秦官印、汉印、隋唐印、元朝私印……。”但在最上排,却只有一个标签,上书“玉玺、秦代虎符、封泥”。并且,从上下排商品摆放的规律看,这里显然缺了几件。
“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补货。”顾警官在金石印章方面颇有所长。虽是业余爱好,但他早就成为了杭州西泠印社为数甚少的民间社员之一了。他所以沉迷其中的机缘,是来自于20年前破解西泠印社的那桩惊天大案。感念其对国家文化宝藏的贡献,启功先生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但他的书刻技法和知识的积攒,还是更多来自于饶宗颐老先生言传身教。
“凶器是那方素印面三龙蟠卧印纽的寿山印章石。”顾警官扫视着柜台,“可是印章似乎并没有缺少,难道是凶手自己带来的,慌忙中丢在现场?”
顾警官又看看手表,10点半钟刚刚过,外滩的自鸣钟他居然没有听到。他快步来到最西边台柜,一低头,把鼻子紧贴在柜台玻璃上。这座柜台里面,随意堆放的全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印章石料。顾警官松了口气,钢化玻璃表面上,两个明显的四方印记还在那里。这两个印记大小完全一样,有3公分见方,距离约一尺半左右。顾阿小白天就有一个推测,现在需要印证。
顾警官搬过来一张供顾客挑选商品时就坐的高脚凳,这种低靠背的高脚凳,每层都有好几张。他使劲全力,好容易把椅子举上柜台,放稳。接着,顾警官弯曲上身,努力使前胸贴紧台柜的玻璃,抬起一只脚勾住柜台的木边框,双臂向上一撑,终于爬上了台柜。真正老啦。喘了几口气后,他登上高脚椅,挺直腰杆儿一伸手,手指尖刚刚可以碰到吊顶的铝合金扣板。车灯晃过,让他有些眩晕。定定神,他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伸手就粘在了扣板上,他带来的是一只塑料吸盘,是他家卫生间备用品。顾警官用食指扣住吸盘的拉环,猛地一拉,只听咔啪一下,铝合金扣板被拉开了一个边角,一股潮气夹着霉味直冲鼻孔。扣板被取了下来,吊顶瞬间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方洞,如同一张大口。
顾警官踮起脚尖,左手四指并拢正好抠住吊顶的轻钢龙骨的边沿,右手再努力伸进洞口四边摸索,好似变戏法一样,瞬间从黑洞洞的吊顶上边,抽下来一把轻便的铝合金直梯。
昏暗中的顾警官,得意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他把靠背椅放下来,然后再把梯子对准天花板的洞口放稳当。柜台钢化玻璃上两个四方印记和梯子的腿脚印严丝合缝。不出所料,就是这把梯子留下的印记。
顾警官顺着梯子小心翼翼爬上阁楼。他这才打开手电筒,阁楼里面的光是透不到外面去的。一群带着点点绿光的小影子迅速窸窸窣窣地四散而逃。
阁楼的空间比想象的要大许多,到处积满厚厚的尘土,阵阵发霉的潮气扑鼻而来。从吊顶的开口处,铺着不到一人宽的胶合板,上面乱糟糟的脚印一直伸向前方的暗处。
“这里真是够忙啊!”顾警官心想。
吊顶开口的侧旁,竖立码放着一排同吊顶完全一样的铝合金扣板,其中第一块扣板的塑料保护薄膜已被撕掉,旁边横七竖八散落的其它十几块扣板,其灰尘积累的痕迹有肉眼可见的些许差别。
“掩盖痕迹的小把戏。”顾警官嘟哝一句。他本想把梯子收上来,并从阁楼上面用吸盘把拆下来的扣板再装上,可他感觉全身散了架,只好改了主意,“算了,白费力气,没必要了。”
“力不从心”这座大山,好似一夜间突然就压在了这把子年纪的男人们的身体上,何止是猝不及防,简直尴尬透顶。
顾警官将腰直起,脑袋却碰到了什么。是一颗电灯泡。电灯泡用花线从龙骨上坠下来,摇摇摆摆的。他向前抬起手电光,看到散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前方的老虎窗下面。压低手电筒定睛细看,忽见老虎窗的缝隙有细微的夜色渗入。他一惊,急忙关掉手电筒,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沿着窄窄胶合板通道,他向老虎窗的方向摸去。
老虎窗上是老旧厚重的木门,向内开,锈迹斑斑的铁插销没有插合。顾警官轻轻把门向内拉了一拉,拉不开,小木门被从外面锁牢了。
老虎窗再向前是封火墙,观音兜的封火墙压顶要站在屋顶外面才能看见。一般来说,石库门房子的大斜坡顶由红色土瓦铺就,非常的滑。顾阿小时常想,小时候一天到晚在上面捉强盗,好像也没听说谁家孩子摔坏。
这时,木门外面有了动静。不一会,老虎窗的木门被嘎吱嘎吱地推开了。
门开处,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闪进来。那人一步跨进老虎窗,立即打开一个小手电。光线沿着木板,照亮了前方吊顶的开口处。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不妙,一声低沉的惊呼,撤身想跳出老虎窗。说时迟,那时快,顾警官如同一头埋伏多时的非洲猎豹,忽地一声猛扑了上去。
利爪下的猎物毫无挣脱的可能,只能束手就擒。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从老虎窗远远望出去,浦江两岸流光溢彩,宛若仙境,福州路上却早已沉寂下来,书店门外的武装战士荷枪实弹,纹丝不动地站立在自己的哨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