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琼思心中满是惊骇。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从进到这个店里开始,她没有任何言语是泄露了自己身份的,但这个外室,居然就能这般轻易地猜出她的来历?
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你胡言些什么,你说的这几家,哪家都不是!”
张琼思莫名有些底气不足,不敢看沈南葵的眼睛,“我告诉你,你这是自以为是。”
“好吧,就当做是我自以为是。”
沈南葵闲适地饮了一口茶,“不过,我倒有些好奇,在你来此寻我之前,姑娘的双亲,可知晓你对顾州尊的心意?”
如果不知道,那这纯属是小女儿家的一厢情愿。
如果知道,却不加以阻拦,放纵自家女儿来她这里生事,沈南葵不得不怀疑,是永州有人居心不良,想要对顾逸川有所图谋。
“哼,少套我话,你管不着!”
张琼思已被她看穿来历,眼下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沈南葵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明白过来,想必就是第一种可能了,这姑娘心性单纯,不像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应该是仰慕顾逸川,但又羞于对父母提及,便想悄悄创造机会,误打误撞之下,才把矛头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张琼思站起身道:“该说的话我也说了,望你好自为之。”
“红豆,我们走。”
主仆二人转身欲走。
沈南葵并未阻拦,只对着两人的背影说道:“姑娘若是要买胭脂,烟霞阁欢迎你下次再来,除此之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涉及终身,姑娘在做事之前,何不先跟家中长辈商议清楚,免得将来行差踏错,你自己也会后悔。”
张琼思身子一顿,“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一介外室来说教!”
荷华气急,“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红豆紧紧拽着自家姑娘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说道:“姑娘,咱们今日是不是有些把事情闹大了,若这外室去同顾州尊告状,那可怎么办?”
“不怕,她不知道咱们是谁。”
张琼思安慰了红豆一句,刚要抬脚跨出门槛,却见烟霞阁门外,迎面走来一位清雅如竹的身影,正是顾逸川。
她一下便看呆了。
连顾
逸川与她擦肩而过,进了店中都没反应过来。
顾逸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但他只以为,这是哪个兴奋过头的顾客,因而就没理会,绕过她进了烟霞阁。
他脸上挂着笑,正要唤一声沈南葵,却被一道喊声阻断。
“顾州尊——”
回过神之后的张琼思,连忙又折返回店里,一脸喜悦地冲着顾逸川屈身下福。
“姑娘是?”
顾逸川面露疑惑。
店中的女子本就暗暗为顾逸川的风姿而倾倒,又听闻他便是那位不足弱冠便高中状元,受到陛下器重,亲自下旨任命的永州知州,众人的神情一下亮了起来,看向顾逸川的目光愈加炽热。
这可是顾州尊呐!
活生生的顾州尊!
一赴任便破了两桩大案,名声传遍永州,又如此年轻俊美,简直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他不止招女子喜欢,更受永州学子父母的推崇。
听闻,永州有许多学子的书案前,除了挂有孔圣人画像,还添了一副顾逸川的画像,据说这是学子们父母发现的新的勉励孩子的方式,他们都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像顾逸川一般年少中榜,大有作为。
不过,那些画像大多是民间私自流传的,大多并不属实。
店中众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张琼思不敢得意,敛了敛面上的神情,才道:“小女子只是一介闺阁女儿,不敢在顾州尊面前夸夸其名,不过,今日有幸得见州尊,小女子确有一件要事,想与顾州尊商议。”
被这么多看人看着,顾逸川也不好撇下她去找沈南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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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问:“姑娘所说是何要事?”
张琼思抬头看向他,羞红的脸颊上划过一抹傲然。
“小女子听闻,北边有一县城,大兴书院,广开学路,甚至还聘任女夫子授课和招纳女子入学,小女以为,此举乃是兴国利民,教化百姓的大好之策,恳请州尊也能效仿其做法。”
最初听闻北边有书院招收女夫子和女学生的时候,她心中大为震惊,放眼整个天晟,除了家族女学,或是专门请回家教授孩子的西席,根本没有任何官方书院,会接纳女子入学。
她万没想到,居然能有人开辟如此先例?
起初她心里除了惊讶,倒
并不多么在意但后来随着打听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她才知道在那间独创此作派的书院中男女学生都是无门槛入学但女子除了读书还需学习女工、算账等种种杂学。
她这才明白那位开创书院招收女学生的人
她还听说那家书院还未兴起的时候曾遭受过多家书院的抵制和排斥甚至还有不少人上门攻讦威胁过书院创始人但创始人带着书院最终挺了过来。
这位创始人便是一位女子据传年岁不大张琼思打听不到别的只知道这女子姓沈是沧县第一位女夫子更是那间书院的创始人。
而今在那间书院里有才学的女子都可通过考核选拔担任书院夫子。
张琼思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也能被人尊称一声‘夫子’但永州却从无女子入学的先例她先前按捺不住曾求着爹爹给前任州尊提议效仿沧县的做法却遭到否定。
前任州尊虽则是个好官但思想守旧接纳不了这种观点。
张琼思只好作罢将遗憾藏在心里。
自那之后她愈加景仰起那位姓沈的女子因为她自己尝试过了才知道想要做成这些事有多难原本爹爹接到调任京中的旨意时她还在暗暗高兴。
京城离沧县不远等去了京中她便可以寻机去拜访那位沈夫子。
只可惜也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