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轻之?不自重?
原来卫暄刚才做出那副模样,竟是在耍她。想到刚刚他一反常态的步步逼近,她还以为他要……吻她!想到这里,雅贞羞愤异常,脑中嗡嗡作响,气血欲涌上胸口。
卫暄,卫暄!竟在耍她。
说来说去,他还是瞧不上自己,觉得自己没尊严不自重。还是和当日在湖畔时一样高高在上,高傲!还真的骨子里透出的高傲。从前只觉得他温和良善,自己还是可以接近的。
今日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太表面。
卫暄他究竟有几张面孔。
“卫暄,你是说我不自重?”
一口气堵在胸口,雅贞气急了也不喊表哥了,抬头含怒地盯着对面的郎君。
对面人心笑,上一刻还是表哥,现在就是变成卫暄了。但他只觉自己说的是忠告,风轻云淡,敛眉淡声道:“表妹,你自己心中明白。”
雅贞分不清搞不懂他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而又看着卫暄这幅自觉与己无关的模样,雅贞心中那股气又上来了。好像自己的恼怒气愤在他眼里就是无来由的,自作自受的。
他想隔岸观火片叶不沾身,还得问问她同不同意。
对面的玉郎还是那么俊秀温和,总是挂着那抹和善的笑意。好似她之前的努力全是笑话,他高高在上,她永远攀不上。
这些好似都具象化,变成一双双略带讥讽的眼睛,全在笑她,笑她不自量力。
一时冲动,思绪跟不上行动。雅贞的柔软藕臂攀上那人层层衣物包裹下的脖颈,使劲踮起脚尖,迅疾地吻了上去。
碰上他唇的一瞬间,鼻尖相顶,她忍不住闭了眼。
心道,竟然这样冰。
那么近,卫暄的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面颊上,面上细细的绒毛有痒意。
热气扑面她不罢休,只觉只是单纯的磨蹭根本不够,雅贞报复似的在他的唇瓣上狠狠撕咬几下,唇齿触碰,她尝到了血丝的铁锈味。
满意了。
片刻后,她理智少许恢复,一睁眼便对上对面人黑暗中幽深的视线,他的眼里再无平日的和善,唯有寒意。嘴角绷得挺直,面上再无半点笑意。
卫暄肃然,面上却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格外不相称。唇瓣却因她刚刚的撕咬显的愈发红润,发丝被她抹乱,衣裳也有了些许褶皱。
理智彻底恢复,卫暄一动不动雅贞却愈发害怕,心想,是不是过分了。
不过看着卫暄那副模样,她心中有股难言的快意。
她怕,但她从不后悔,雅贞并不想等到卫暄反应过来发作再离开,便想先一步离开。
不料,她刚刚提起裙摆,却被狠狠握住手腕,拉了回去。
卫暄的眼神不善,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鹰,他好似重新打量着她,将她面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卫暄?”
他面色阴沉,轻笑中带着讥讽。引诱他时表哥表哥的叫着,现在反倒知道叫他卫暄了。
他欺身靠近,眼神紧紧盯着雅贞,不容许她有些许躲避。
雅贞看着那张沉似有阴云的面庞心跳一停,表哥真不似她以为的那般和善温良。
她不能怕,不能心虚。于是,雅贞直直地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眸。
他的面庞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中如有擂鼓,一声一声地敲打着。
倏然,雅贞主动上前一步靠近,鲜红的朱唇擦过卫暄的面颊。
感受到那片刻柔软,卫暄的面庞又是一阵青红,眼中充满讶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趁他愣住,抓住时机,雅贞甩开手腕迅速地转身,便从他的身侧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面上柔弱的触感转瞬即逝,他头一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黄色的裙角跳跃地离开,如同羽翼未丰的幼鸟,只能在简单的蹦跳却不能飞翔。
直至那抹悠长的桂花香散去,卫暄气极反笑,唇畔笑意如常,仍是那么和善温良,只是那双墨瞳中全是被冒犯的怒意。
她居然轻浮了他。
还是两回。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股古怪的情绪涌上心头,其实他方才明明有间隙推开她的。
可是他知道他并没有。
卫暄拿出手帕擦了擦唇瓣,唇畔似乎还有丝丝桂花的甜意,而丝丝血迹留在白净的帕子上。
唇瓣上那一阵一阵的痛意提醒着他,他被人冒犯了,那人却未留下只字片语,逃之夭夭。
“崔雅贞。”
卫暄捏紧帕子,心中重复。
回到营帐雅贞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弥桑微微醒,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关心地问道:“女郎,怎么了?”
雅贞依旧不想说话,将头埋到被子里
“女郎,你脖子怎么红了?这是怎么了?”弥桑越想越担心,便想要上前查看。
而雅贞听见弥桑欲要靠近的脚步声,一时只能憋出一个蹩脚的由头,“刚刚睡不着,出去骑了会马,累着了。”
弥桑本就昏昏欲睡,见自家女郎无事,便也信了。
待弥桑走后,周遭恢复寂静,雅贞才将憋红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重重叹了口气。
“唉!”
夜不能寐,转辗反侧。
今夜实在是冲动了,不仅没把事情解释清楚反而还冒犯了卫暄。
思索片刻,雅贞还是决定明日或是后日就再去找卫暄解释清楚并赔礼道歉。
左右她还是得编出一个由头,现在还不能让卫暄知晓自己可能与杨大郎要定亲,不然他那样古板的人,定会对自己退避三舍。
说什么卫暄现在也算是最好的郎君,她不能轻易放弃。
“今日是解气了,那明日该如何啊!”
*
这几日白日里,雅贞调整好情绪与卫越溪一同出行,却总是恰好碰到沧濯院的人,卫越溪不知晓那夜的事,自不会避讳。
那感受到无言以对的便只有雅贞了。
偏偏在这几日秋猎之中,卫暄大放异彩,猎到了许多鹿、羊……温和的谦谦君子最是慷慨大方,自是会将猎物与族人共享。
墨香受命送来一盘烤好的羊肉,卫越溪欣然接受还问了许多关于卫暄这几日的事情,雅贞却只道谢其他只字不提。
现在,她见到与卫暄相关的人只觉得,赧然尴尬,不知所措。
不过,还好不是卫暄本人。
夜里篝火宴,她也称病不敢去。
卫暄卫暄,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遇见卫暄,与他面对面。
好几日,雅贞都没有找由头来寻卫暄,不说卫暄,木樾木橦都有些不适应。守在帐外,木橦悄声问道:“这几日,崔娘子竟都没有来,莫非她是在躲着郎君。”
木樾予他一记眼刀,“木橦,莫要议论他人是非。”
闻言,木橦只好再次压低声音,低声咕叨着,“谁让……好了好了不说了。”
*
雅贞逃避的心态持续了好几日,直到那日早间与卫越溪一同射中些许小物,才稍稍有所好转。
别看只是些个小物,寻常女郎一般猎一些小物都很不错了,能引人赞上几句。只不过也有个别英姿飒爽骑射技术高超的女郎并不输男儿。
一上午,雅贞只猎到了一只小兔却也累的不轻,正准备回营帐休整便听见一道坚定婉转的声音
“这次秋猎,我定是要拿女郎之中的第一!”
“姑姑你别劝我了,我是一定要入宫的!是福是祸结局才定!”
“谁也拦不住我,与其嫁与匹夫草草一生,不如我拼尽全力赌上一回。”
声音似从帐后传来,雅贞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女郎!事关终身大事怎可草草决定,更何况宫中哪里有那样简单,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郎你做此打算,夫人郎君知晓吗?”那中年妇女的声音低沉沙哑含着警告之意。
“贾皇后能我也能!你不相信我吗?姑姑,如果你不愿意陪我我不勉强,我就在城外为你置一个庄子些许奴仆让您安享晚年。”
她的语速又急又快。
对面人好似被她气到了,连连咳嗽几声。
又劝上了好几句,最终只能无奈地说道:“女郎,再想想,再想想。”
“彩娘,再想想。”
说罢,二人终于离开。
等到确定二人彻底离开,听不见鞋履的声音,雅贞探出头来,悄然归去。
那女郎是谁,她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是李彩,上午她们有一面之缘。李彩给她的印象就是争强好胜,她是个强势的女郎。但雅贞并不排斥这样性子的女郎,反而隐隐约约有些羡慕。
只是她没想到,当今皇帝荒唐,而且已年近四十,算起来都可以做李彩父亲了,她竟还想入宫。
想起她刚说的“赌一回”。雅贞苦笑,同病相怜感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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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引诱卫暄,也不过是赌一回,每个人选择不同,谁又比谁好呢。
她也要对得起自己。
晌午过后,天边飘起雨丝,女郎们都在营帐休息玩些围棋弹棋象戏四维等游戏。但也有不少风流郎君仍冒雨出猎。
听同帐的王娘子说三皇子和五皇子似乎打了什么赌,比起来了。
雅贞本想问问卫暄的消息,话到嘴边徘徊几次,顿了顿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因想着卫暄,玩游戏雅贞也不能全神贯注,草草输了几局,便不再参与。
想了很久,雅贞觉得道歉还是得踩好时间,还得今日去才能体现自己的真心。
左右不过再编个谎,说那日饮了些果酒才冒犯他的。
那日送桂花糕,如若她猜的不错卫暄应是不讨厌的。所以昨夜前去之前她熏了桂花香,还饮了些桂花酿,没想到这时候反而派上了用场。
想好了由头,雅贞抬眼看向面前的铜镜,今天的晕红妆有些过于精致了,要是顶着这幅面容去见卫暄,他大抵还会认为自己不怀好意。
雅贞洗去,欲换作简单的鹅黄妆,她捻起画笔细细画着,倏然天边一道惊雷作响,雨势似要转急。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间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卫越溪看着外面连串的雨珠,蹙眉道:“堂兄他们还在外面。”
营帐里一些父兄入山打猎的女郎也担心起来,“这雨怎么愈发大了,这后半夜的情况难说啊!”
“可是我的兄长还没回来。”
“我……我父亲也没回来。”
女郎们七嘴八舌,却皆对这愈发昏暗的天色感到不安。
雅贞现在只担心卫暄,因为她的兄长崔雅凛武艺并不佳,今日没有跟着进山。
本还在玩棋的李彩直接起身,询问帐前的侍卫,“我兄长李韫还未归来吗?”
侍卫神色难堪地摇了摇头。
暴雨将至,有女郎问出大家心里暗藏却不敢问的问题:“不会今夜回不来了吧?”
帐中空气瞬间一滞,没有一个人回答。
突然,伴随着一声雷响,一个侍卫冒雨传话:“女郎们,今夜请不要随意外出,山中发生了走蛟!”
一瞬间后,女郎们都开始缠着侍卫询问自己父兄的情况。
侍卫严肃道:“有些大人们受了伤已经派大夫去了,只是三皇子,五皇子,还有卫七郎,不见踪影!”
“夜间有猛兽,还有巨石挡路,侍卫们并不好搜查,现在还在寻找中。”
卫越溪眼前一花,自己敬爱的堂兄竟然失踪了。
不用说也知晓若是受了伤还在这危险的山中,多半是凶多吉少啊!
五皇子的胞姐田阳公主已经哭了起来,指使着身边的侍卫去寻。
雅贞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引诱卫暄这么久,不会要前功尽弃吧。
后半夜,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停了。雅贞睡不着觉,心中有个念头差使着她,或许她又该赌一把了。
这么多天相处,她明白卫暄表面容许她的接近,实际只要她有一些逾矩他便会瞬间变得疏离。
他或许真的是那样温和良善,但是边界却十分明确,不容她越过丝毫,她不能一直做他的一个普通表妹,不能只是他偶尔可以纵容的对象。
开弓没有回头箭,卫暄便是最优选。
窗外的雨停了,危险小了许多。她看过许多山川游记对地势构造有些理论上的把握。
她要去寻卫暄,亲自去。
人生时时刻刻都在赌。
田阳公主再担心弟弟也只是把侍卫都派去寻,而她却不顾自身亲自前去。
若是寻到卫暄了刚好郎情妾意,她不信还走不进卫暄的心。若是未寻到,但卫暄还是平安回来了,自己也好借势继续接近他。怎样都能表现自己对卫暄的倾慕之情,重情重义,卫暄理应心动。
她就要打破他的规矩,他心中对她的界限。
但若是不信卫暄没了,那她表明全是因为表兄的照顾,这样得个好名声,别人也会称赞他们二人的兄妹之情,日后也好寻剩下最好的郎君。
于是,雅贞蹑手蹑脚地起来,悄声塞上一包糕点与火折子。临走前还给卫越溪留下一张字条,她还是得为自己留一手的。
离开营帐,崔雅贞走到马厩,拉走自己的马儿,却又想到山中走蛟不一定能骑马,最终并没有骑马,而是换了双舒适的鞋履,孤身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