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崔雅贞所料,第二日皇上新找回的九皇子与她有故交这桩算得上“八卦”的事,府中众人皆知,只是并未拿到明面上来说,父亲还遣了侍女前来问询,她将幼时模糊的经历简单润色些许来应答。
时光如流水转瞬即逝,几日过后便是王夫人的诞辰,东曦既驾,崔雅贞晨起梳洗,弥桑在镜前为她梳着螺髻,边挽着一缕缕发丝边感叹着,“女郎的发,真好。”崔雅贞的发丝同母亲卫氏一般乌黑水润,倾泻如墨柔顺地堆在肩头。
崔雅贞不语,抬手摸了摸还未挽好的发丝,弯了弯嘴角。
“女郎,今日穿哪件衣裙,夫人从前遣人给女郎做了好些全压在箱底。”一个柔美端庄的螺髻梳完,弥桑问道。
面前温婉的女郎抬了抬手,示意弥桑靠近点,轻声道:“寻个下人打听打听,卫娇今日衣裳的颜色。”卫娇那日,逼她上马的事她从未忘却,岂是卫暄三言两语就能揭过去的。想到这里崔雅贞扯了扯嘴角,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
崔雅贞知晓,卫娇她从来瞧不上自己,今日她的母亲王夫人诞辰,自己若是穿与她颜色相似的衣裙她定会气恼,就是不知她会忍下来,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了。
看着铜镜之中那双浅淡琥珀般的眼眸,里面是淡漠,她主动为自己上起了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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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各有壁画数壁,三面游廊,其中摆着大理石屏风,地下俱是花砖砌成,些许模样端庄的侍女候着,小辈的女郎与郎君来了大半。
同卫越溪同道,弥桑在抱着琴跟在她的身后,二人徐徐进入园中。
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眼神,崔雅贞不动神色,只与卫越溪闲聊,听她兴奋地讲述着与周文庭的事。
居有倾,卫娇果然发现了她,气势汹汹地走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崔十!谁许你……!”卫娇面色微变,突然顿了顿,像林中的大火倏然被人浇了盆冷水,灭了。
于是,两个妃色衣裙的女郎面面相觑,卫娇身着妃色金丝绣花裙,崔雅贞的简单些上面只是绣着些许杏花,二人的衣裙只是乍一看很相似仔细一看,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
总归是卫越溪主动打破这僵持的气氛,轻轻地将崔雅贞拉远,道:“卫娇你别太过分了,这里不是只有你能穿妃色衣裙。”
闻言,卫娇心中又似憋了一口气,面色很不好,急道:“卫越溪,你还真是胳膊肘.......”,只是,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侍女再次提醒。
她的脸色一阵青白,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气恼着离开了。
卫娇离开后,崔雅贞心中带了些遗憾,有些奇怪,卫娇现在反倒是能忍了。
卫越溪安慰她几句,教她莫要在意卫娇的话。她也摇了摇头,微笑表明自己并没有在意卫娇的话语。
二人朝着园子中心走去,远处有一身着碧青衣裙的女子格外出众,幽兰自芳,美玉不艳,月淡寒空。靠近些,听见她与人话语,嗓音低柔,言辞脱俗。
崔雅贞注视着眼前脱俗的女子,忍不住问道:“那是哪位女郎?这样气质出尘。”看到那样的女子,她顿时有些自惭形秽,和那样的女郎相比她连庸脂俗粉都算不上,自己真是比不上那样的女郎。
卫越溪笑道:“贞娘,你竟不晓得她?袁家四娘子,以德行出众而闻名,我娘天天教我学学人家那样的女郎,我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只是,今日不是家宴吗?袁娘子怎会......?”崔雅贞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诶,我从前也不知晓,后来身边的嬷嬷告诉我这袁娘子算得上二叔母的外甥女。”卫越溪应道。
袁家虽算不上什么百年世家,但也是新勋贵,祖父曾任本朝太傅,父亲官至中书令,实际比崔家这般衰落的世家好上太多。
正式开宴,众人纷纷入席。
宴会的主人王夫人到来,笑着道了几句,家宴大家可以随意些,便将袁四娘子引至自己身旁,温声道:“我家玉娘来了。”王夫人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
卫娇早就候在王夫人身边,也在一旁撒娇,“娘,我呢我呢。”
王夫人像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嗔怪道:“好好好,我家娇娘也在。真是个小皮猴。”
三人一片和谐,其乐融融。崔雅贞和卫越溪坐在一处默默地看着台子上的戏,低声笑着。时不时,她还悄悄观察的离得很远的卫暄。只见他端坐,时不时笑着应答卫九,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的模样。
暮地,王夫人正色道:“玉娘,今有十六?”,一旁的袁同玉颔首,面上染色一抹绯红。崔雅贞意识到了一些方才并未看出的细节。
只听,王夫人又道:“刚好比七郎小上一点,不过这样也好,仔细看看还真是郎才女貌,娇娘你说是不是?”
卫娇颔首,又赞上了几句。她扬眉一笑,挑衅地看向崔雅贞。
方才王夫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众人皆听得清楚。心里门清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这是有意促成卫七郎和袁四娘子啊。
卫七郎若是和袁四娘子,那......周遭的女郎郎君们想至此,纷纷怜悯地看向崔雅贞,其中还间或着些嘲讽与幸灾乐祸。
毕竟府中谁人不知,她秋猎时为救卫七郎孤身入山,之后也没见卫七郎对她另眼相看,卫七郎这下要是定了亲,她的一片真心更是无人在意了。
受人注目的崔雅贞却是强强压下来嘴角。
看到卫娇那样的眼神,崔雅贞便知晓,方才她肯定早已知晓,所以才忍下等现在看自己笑话。故,即使在听见王夫人的话语时,自己心跳错了片刻,她还强压下面上所有的情绪,平和地与卫越溪继续看着戏台子上的一出出好戏,好像对此全然不在意。
她用余光瞥了下卫暄,见他面色不变,似是毫不在意。
这一刻,崔雅贞想知晓,想挖出卫暄的心洗干净来看看,他究竟是不在意她,还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婚事。
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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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有反应,众人也觉无趣,又重新开始看曲儿。
注意到众人目光的逐渐转移,崔雅贞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看到一个角处,她发现了一个似乎从前从未见过的夫人。
思考片刻,她悄声问道:“溪娘,那是哪位夫人啊?为何我从前从未见过。”
卫越溪朝她示意的方向一看,低声回应道:“那是我二姑奶奶,只是她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
“怎么了?”
崔雅贞摇了摇头,淡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从前从未见过啊。”
“我爹说二姑奶奶医术很好,人也很好。虽然知晓她很好,但是我也很少与她接受。”卫越溪又道。
其实,卫越溪知晓崔雅贞心慕她的堂兄,她从前也是支持她的,只是现在这样……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本还担心贞娘沉溺其中,悲伤难言,不过现在看到她这样也好,都可以主动开口想来不会太……。
园里日头正盛,宴会摆在有荫蔽之处。到了献礼的时候,女郎和郎君们呈出各式各样的礼品。
等到崔雅贞的时候,她先献上了崔家准备的礼物,她上前一步,又道:“贞娘,准备了一支曲子为舅母贺生。”
王夫人面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讶然,笑着颔首同意了。
弥桑上前为她摆好琴,稍后崔雅贞上前坐下,缓了口气,指下勾抹划勒。
崔雅贞演奏的正是那首《庆春雪》,合乎适宜,音韵轻灵,有涤尘洗俗之感。她对这首曲子十分娴熟,自然是信手拈来。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并不像从前独独在意技巧,而是添入了情感,琴音更上一层楼。
一曲毕,得到了众人称赞,袁同玉虽知晓那事,却还是忍不住夸上崔雅贞几句。
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心中却如同淬了一团火,这首曲子有些部分还是卫暄教她的,想到卫暄她心中便难以平静,先是那日琴房的拒绝,后自己秋猎不顾生命救他后,他予以的‘兄妹之情’!气恼,那团毒火烧得越发旺盛。
想了想,她故意不去看卫暄,不注意他,不在意他。这样骄矜的郎君,若是从前日日跟在他身后的小娘子不再注意他了,他会不会也感到奇怪。
而且方才奏琴之时,她分明感受到他的目光了。
扯了扯嘴角,崔雅贞向许多来请教她的女郎一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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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天涵秋色山山共,树搅乡思叶叶重。
一日清晨,崔雅贞收到了杨栖遣人送来的信件,拆开一看,果真是邀她去府上一聚,这一天还是终于来了。
面色沉重,崔雅贞拿着这份信件徘徊不已,思索许久还是觉得去寻卫越溪。
卫越溪看着信件的内容,面带愠色,怒骂道:“果真不怀好意。我与你同去,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心里有了底,崔雅贞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