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谢小侯爷,他不是被禁足了吗?

    玉昭怔怔地看着俊美英挺的青年,不明白谢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岐看着眼前泪痕斑驳的女郎,云鬓凌乱,美眸恍惚,就这么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的还真当是被他欺凌成的这幅模样,他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一贯桀骜轻狂的神色难得多了一丝不该有的赧然。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如常,轩了轩眉毛,装作自在地调笑道,“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不想是我,那你想是谁?”

    他刚才在阁楼上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与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在灯笼摊前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种笑模样,她可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

    前阵子他去她那里去的勤,非但没有得她一个笑脸,反而让她愈加如临大敌,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他视作蛇蝎一般避而不见。

    他是个有傲气的,见女郎拒人于千里之外,想见她一面越来越难,心里自然也有了数。

    这不,他前脚刚传出了禁足的消息,她后脚就出府参加了上元节,可见真的视他为洪水猛兽。

    谢岐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

    满长安的贵女无不对他倾慕有加,偏就一个她,对他不假辞色。

    甚至看到她对那个书生言笑晏晏的模样时,他的心里,甚至都有些嫉妒那个不知死活的书生。

    天之骄子的日子过惯了,冷不丁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还乍有些不适应。但是转念又一想,他谢岐是谁,他自小到大从不屑于跟任何人比,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瞧着一脸短命相的穷酸书生。

    他犯得着跟这种人比?

    玉昭不心悦他,躲着他,那是她自己没有眼光。

    他自诩骄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反而越能激起心里那股野性的斗志。

    就算她不喜欢又如何,他最后一定会摁着头让她喜欢,直到她非他不可为止。

    他谢岐从不知难而退,也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玉昭不知道谢岐此刻的心思,惊魂未定的一颗心还陷在惊恐后的恍惚之中,听到谢岐的质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一双美目有些无措。

    她想对他说不是的。那一刻他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一剑逼退了恶人,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就好像一线光明硬生生地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不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仿佛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水面上的唯一浮木,心里有多么的激动和感激涕零。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只能满含着无措与紧张,怔怔地看着他,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以免自己又再次落下泪来。

    “怎么?吓傻了?”

    眼见女郎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雪白的一圈毛领下露出一张素净小脸,如同受了惊吓的精灵幼兽,脸颊在寒风中染上了淡淡红晕,娇弱中透着一点不合时宜的可爱和憨气。

    谢岐心中一荡,感到自己的手指有些痒,想上手捏一捏她那玉雪玲珑的脸蛋,又拼命忍下,只得转移注意力地咳了咳,开玩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比那个歹人还可怕?”

    玉昭抿了抿唇,忙转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有些发白。

    “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岐不再打趣她,开始检查起她的全身上下,差点又想要上手,想起男女大防,又讪讪地放下了手,搔了搔头,正想放弃扶她起来时,一打眼看到了她罗袜的一缕血,正顺着白皙纤细的脚腕,一点点渗入到了雪地里。

    “你怎么流血了!”

    谢岐脸色一变,这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立刻伸手掀起她的裙摆往上探去。

    玉昭也惊住了,她自认为刚才那男人还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便被谢岐制住了,那自己现在身上的血又从何而来?

    小腹处又传来隐隐坠痛,玉昭一惊,另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适时闪现,她难得愣住了一瞬,随即羞红了脸。

    谢岐还在动作,两只素手突然覆了上面,死死地护住了裙子,玉昭一张脸红的都要滴血,心虚又羞耻地不敢看他,声若蚊蝇,“我没事……”

    “你没事你怎么会流血!”谢岐以为她是要遮掩下去,剑眉一拧,难得露出了强硬的态度,那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一瞪,潋滟风情不在,相当的威慑唬人。

    难道他还是来晚了一步,玉昭早已被那人……

    他心中泛起滔天的阴鸷,想要杀他全家的心思都出来了。

    “我真的没事……”玉昭死死护着裙子,却抵不住男女之间悬殊的力气,见谢岐犹在动作,一幅誓要检查到底的架势,只得忍着羞臊,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我来了月事!”

    话一出口,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谢岐停止了动作,脑子一瞬间也懵了一下。

    他曾经给二姐买过月事带,他当然知道月事意味着什么。他低着头,盯着女郎裙裾上的刺绣图案,也不抬头,就这么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难得地久久顿住了。

    玉昭见他收手,连忙推开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才受惊太多,她又来了月事,猛地起身,脑子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之感袭来,玉昭有些虚弱地稳住身形,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地上的身影终于也动了动,谢岐起了身,颀长的身影缓缓站直,在地上投下一团巍峨的影子。玉昭喃喃无言,尴尬地拢了拢斗篷,脚步朝一旁悄悄移去,下一刻身上便被一股好闻的沉香味笼罩了。

    谢岐解了身上的外袍,一语不发,披到了她的身上。

    外袍沾染了他身上滚烫的体温,暖烘烘的,一瞬间玉昭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被浸润的暖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又羞红了一张脸,就要解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肩头,不悦道,“穿着。”

    有些命令的口吻一说出口,玉昭真的就不敢再动了。

    谢岐见她乖顺接受,心里这才满意了几分,不小心摸到了她有些冷的手腕,随手捏了捏女郎的斗篷,英挺的剑眉皱了皱,嫌弃道,“怎么穿这么少?”

    玉昭更加尴尬了,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行了,走吧。”

    他带她离开了巷道。两人路过了躺在雪地一动不动的男人,玉昭脸色一白,羽睫颤抖地挪开视线,不敢再朝那个地方看去一眼。

    谢岐没有回头,却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安慰道,“别怕。”顿了顿,又向她解释了一句,“他死了。”

    死这个字被他说出口,玉昭心中暗自一惊。

    这是她第一次,对死亡有了如此直观的认识。上一刻还在对她放肆无礼的男人,下一刻便了无生息,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生死原来就在一线,如此的短暂脆弱。

    她忽然想起了父亲。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如此吗?

    她的生母在生下她的时候便撒手人寰,那时她并不记事,也并不太伤心,而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陪伴父亲到最后一刻。

    她明明可以的。

    玉昭的心中泛起一阵空荡荡的悲痛与失落。

    原来失去了沈家和父亲的庇护,任何人都护不住她。若是在江南,她还会遭受到这些事吗?

    从没有这么一刻,她心中如此想家。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玉昭忍住眼中的酸涩,眸光又看向了眼前的谢岐。

    青年肩背宽阔,身姿颀长,身穿一身月白色的单薄衣衫,大步行在寒风中,有一种孤高的凛冽之意,又多了几分柔和文雅之气。

    刚刚他如神兵天降,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也是他长剑凛冽,毫不留情地一剑杀了歹人。

    他这样的侯门公子,也许根本不屑于报官,那歹人本就罪恶当诛,所以他杀的没有任何负担,也毫无畏惧。她亲眼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锋利长剑一下子插入了歹人的胸膛,然后再吸满了血地拔了出来,他的动作是那样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玉昭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那具尸体后面会如何处置,会不会被官府的人发现,再一步步地找上谢岐,找上她,又或者直接被人无声无息地压下去,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毕竟他是侯府世子,这种事情或许对他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何况还是杀了一个罪人。

    谢岐回头一看,身后的女郎垂眸不语,脸色苍白,似是又陷入了刚才的惊恐之中。

    可是他也不知道当下该说些什么好。现在只恨没有和牧子衿他们学习一些讨女孩子欢心的技巧。

    他只是单纯地想,不想看到她此刻如此伤心。

    两人安静地漫步在雪地中。心思各异。

    直到走出了巷口,还是谢岐率先打破了沉默,黑眸朝一个方向乜了乜,“哪来的灯笼?”

    玉昭也看到了雪地里孤零零埋着的绣球灯,她停止了胡思乱想,如梦初醒般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绣球灯。

    她拍了拍上面的泥土,隐瞒了实情,有些心虚地回道,“……是我在摊子上随便买的。”

    她眼中的失落而心疼清晰地落在了谢岐的眼中,他心中冷笑。要不是自己刚才在阁楼亲眼所见了一切,他还真就被她给骗了。

    小骗子。

    他又回想起了刚刚她对别的男人笑的那一画面。

    自己对她主动至此,都没见她对自己这样笑过,结果一转头,她倒好,那笑模样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对着别人使。

    优美的一双桃花眼眯了眯,眼底染上点点暗色,谢岐不语,修长手指不动声色地搓了搓。

    真当他谢岐是谁?

    玉昭还在心疼地研究着绣球灯,心想着还有什么可以回去补救的法子,下一刻被人不由分说一把夺了过去,随意掷在了地上。

    “都坏了,别要了。”

    谢岐看着玉昭恋恋不舍的焦急模样,心中更冷,故意又后撤了一步,黑靴“不小心”踩在了脆弱的绣球灯上,这下整个竹篾支离破碎,连修补也修补不了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毁的彻底的绣球灯,故作哎呀了一声,歉意地耸了耸肩,声音却是没有一点愧疚之意,“不好意思。”

    说完之后,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既然被我踩坏了,我再陪一个新的给你。”

    玉昭吃惊地看着坏了一地的绣球灯,并没有看出谢岐的小动作,虽有些遗憾,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好脾气地温和道,“不用了,一个灯笼而已,坏了就坏了吧。”

    谢岐听她说的这样浑不在意,心里那股子气莫名就顺了下去。他轩了轩眉毛,心中十分满意,又往那袅袅婷婷的玉人身上一瞥,此刻她穿着他的外袍,绛紫色的颜色衬得一张小脸愈加玲珑赛雪,宽大的袍子将她纤瘦的身形整个裹住,下摆还长出了一截曳在了雪地上。

    谢岐突然有些恍惚。

    她的整个身子都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那时他年少肆意,对于男女一事尚未参悟,还不知道独占欲为何物。但那个时候他就在想,他喜欢看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的样子,而不是任何一个别的男人。

    让他的味道和她的味道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就能无限拉近了呢。

    谢岐心头又泛起一阵阴戾。

    那个胆敢染指她的男人,一剑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一想到那不知死的男人捆了她碰了她,还不知是否亲到了哪里,他就恨不得再回去对着他的尸体补上几刀,剜了他的子孙根,将他的头颅砍了做成摆件,日日高悬在长安城中受万人唾骂,方才解他心头之恨。

    但是他不能。他收起心里阴暗的心思,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玉人。这样会吓坏她的。

    对于她,还是循序渐进、温柔一些为好。

    他自诩是个出色的猎手,而猎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谢岐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一路将她送回了府。

    “玉昭,”送她回府的路上,他还在问她名字的含义,“你为什么叫玉昭呢?是天上月亮的意思吗?”

    玉昭有些赧然,又想起了曾经被他威逼利诱问出了名字的窘迫场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低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谢岐又将她的名字念了一遍,顿了顿,低低笑了一声,“真好听。”

    玉昭的心又是一颤。

    之后便是一路沉默。王家的府离的街并不远,两个人就这样不坐马车走在路上,倒也不觉得慢。

    王家的人还没有回来,许是还沉浸在热闹的上元节之中,许是发现了她的失踪并开始焦急地寻找她,谢岐看出她的慌乱不安,替她敲了府门,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给文卿报信了,就说你身体不适,被我提前送回了府。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胡人酒后寻衅滋事,被仇家给杀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别怕。”

    果然……杀一个醉酒滋事的胡人对他这样的王侯公子而言是多么微不足道,他甚至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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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就替官府定了那人的生死。

    玉昭感慨的同时,愈发觉得自己在这权贵遍地的长安城里简直微茫如尘。她垂下眼去,不敢再去看谢岐,伸手去解身上那温暖的袍子,江南少雪,玉昭曾有一件羽纱面白狐皮鹤氅,珍爱非常,一直不舍得穿,那件鹤氅是生母留给她的,据说价值不菲,而谢岐的这一件,触手细腻,轻若无物,却比她那件还要御寒百倍,更别提袍子上还绣着各种精美繁复的刺绣,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她是不可能披着一个外男的外袍入府的,被人看到了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可是转念又一想,若不是他刚才仗义相救,自己可是险些清白不保,比起那种可怕的后果,如今这些隐患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想归想,她还是乖乖脱下了外袍,将它叠好捧在了手里,递给谢岐,一双美目感激地看着他,轻声又郑重道,“多谢今日小侯爷的侠义之举,玉昭铭记在心,日后一定重重报答。”

    谢岐看了一眼被女郎毕恭毕敬捧在手上的外袍,挑了挑眉,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索性也不勉强,伸手将外袍接了过来,也不穿上,就这么随意地搭在肩头,好整以暇地问道,“报答,你怎么报答?”

    玉昭朱唇轻咬,想起刚才的那些尴尬场景,耳朵又悄悄地红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当然是结草衔环,尽我所能……”

    “不必结草衔环了,太麻烦,”谢岐打断了她,颀长的身形弯下腰去看着她,似笑非笑,“我看这样吧,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玉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着女郎一瞬间呆住了的神情,谢岐心中一沉,面上倒是狎昵地勾了勾唇,直起了身,“逗你玩的。”

    玉昭的心跳又重新回来了。

    谢岐慢吞吞地将外袍穿上,嗯,这袍子上染了她的气息,果然变得不一样了,他不紧不慢地穿好了外袍,不动声色的睨了她一眼,见她一幅劫后余生的大喘气模样,心里又暗自不爽起来。

    不行,他不能让她这样好过。

    谢岐想起王玉楼近日穿的那双黑底锦云鞋,他知道那是她亲手给他做的冠礼礼物,女郎有着一手的好女红。

    他突然就有些期待,她为自己穿针引线的样子。

    “唔,那就给我做双鞋吧。”

    王玉楼有的,他也要有。

    玉昭错愕,给外男做鞋,除非是私定终生的情人之间才会这样做。

    她想也不想地便要拒绝,可是顿了顿,转念又一想,他都舍命救下了自己,自己却连这么一个要求都不能满足他,难道她的救命之恩就只是说说而已吗?

    可是……给他做鞋子,实在是有些逾矩了。

    玉昭内心挣扎,忽而看到谢岐蹀躞上挂着的玉佩,她心思活络起来,换了个提议,“不如,我给您做一个坠子吧。”

    谢岐随意地从头到脚看了自己一眼,摸了摸腰间蹀躞上的玉佩,那穗子确实是有些旧了,于是勉强同意了,“行吧,就它了,三日之后,我来取货。”

    就三日?

    谢岐挑了挑眉,风流倜傥的桃花眼眯了眯,“怎么?不行?”

    玉昭连忙点头,“……当然可以,我知道了。”

    之后谢岐等到小厮开了府门,送她入了府便离开了。

    王家的人不久之后也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王青嘉见她脸色苍白,像是真的一幅身体不适的样子,对谢岐传的话也不疑有他,叮嘱她好好休息,除此之外再也没问别的什么。

    这个上元节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只除了一件事。玉昭第二天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贴身的手帕不见了。

    她找遍了浣水阁,又派秋胧暗暗找了王府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手帕的踪影,心里不禁猜想,难道是上元节自己外出的时候,不小心遗漏在了外面?

    毕竟那天确实发生了很多意外。

    那她的手帕要是被熟人捡到了,该怎么办?

    玉昭焦急不安地寻找着手帕的下落,可是一连找了三天,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影,好在也没有任何人找上门来,好像真的是被什么不相干的人或者流浪汉捡到了。

    三日之后,谢岐如约而至,收走她做的坠子的同时,又留给了她一盏精巧的绣球灯。

    绣球灯做工精巧,低调不显奢华,比上元节的那个坏掉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玉昭看着手里的绣球灯,不知不觉间红了脸,她悄悄地将绣球灯藏在了衣柜里,从不拿出来示人,自己却又总在闲暇无人的时候,一个人拿出来,静静看上许久。

    渐渐地,她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彻底将手帕的事情放在了一边。

    可是没有想到,时隔五年,竟然又在谢岐的手上找到了那条手帕。

    那一年的上元节,那道身影是那样的俊美飞扬,如同天外飞仙一般,闯入了她的视线,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幅画面过去了数年,依旧在她的脑海中历久弥新。

    玉昭在梦中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摸了摸眼睛,脸上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湿润。

    玉昭擦干净了脸上清泪,慢慢坐了起来,睁着眼睛,望着黑夜中空空荡荡的帷帐,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她和他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她们都变了。

    被这颠沛流离的残酷世道而改变。

    而没有人会永远不变。

    玉昭静静坐在床头,看着眼前暗无天日的黑夜,即使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她仍是睁着双眼,期盼着能够从中看到一些无名的微光。

    “真是难得,你哭了。”

    床边被一道轻飘飘的声音炸醒。

    声音阴冷、低磁,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

    那道声音玉昭再熟悉不过,她猛地转头,顺着阴暗的夜色看过去。

    夜色里,那道声音完美地融入到了浓稠的墨色之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但是玉昭还是看清楚了那道颀长宽阔的轮廓,下一刻,有烛光亮了起来,于是谢岐那一张俊美近乎于冷艳的脸庞渐渐在她的眼中清晰,他在凝视着她。

    而她也在看着他。

    玉昭心中有些恍惚,又有些悲凉。

    也许只有在梦醒时刻,她才能够有借口静静地、认真地看一眼他的模样。

    他的面庞从模糊逐渐走向清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玉昭的脸色下一刻便僵住了。

    因为他的手里拿的不是别的东西,那是孟文英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