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老二:“阿波罗,你给我们解开吧!她不会出来了!”
老三:“阿波罗,你还听不听话了!不把我们解开我们就不和你玩了!”
老大却满脸尿急:“阿波罗,我要上厕所,真的,不骗你,快给我打开!不然我就要尿这儿了!啊啊啊啊!”
阿波罗听若未闻。
从薛灵进去后他就像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贴着铁门望向里面,任旁边三人怎么软硬兼施都无动于衷。
见人不理,老大急吼吼地亮招:“阿波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难道不知道C42区关着的那些家伙跟我们不一样吗!它们已经彻底变不回人跟异种无异了,基地早就已经放弃它们了!”
阿波罗虎躯一震。
_
薛灵进了C42区后,边走边调出了光脑,寻找C42-7号的患者病历,这样她才能找到他所在的房间和清楚他的病情。
C42区出乎意料的大,能供她落脚的地方却没有多少。
从铁门进来,走上一截小坡再走下坡后,面前就是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海?
她沿着沙岸边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人,而岸边的房子一看就荒废已久,成了一堆缺顶少门的废墟。
配上阴沉的天气,这里简直像是末日世界的尽头。
薛灵发现岸边的沙滩上有各种爬行动物留下的足迹,还有拖行的痕迹,唯独没有人的脚印。
而所有痕迹都朝向海里。
这个需要精神安抚的患者叫欧文,精神体是海牛。
会不会在海里头?
薛灵眨眨眼,看着光脑给出的图像提示,左右看了看,喊了喊欧文,却没有听见回应。
于是她尝试朝水里走去。
岸边拴着一条类似塑料材质的小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还能用,船里还有一只小桨,刚刚好。
就在薛灵踏上小船朝水中划去时,从海底深处浮上一道身影。
薛灵边划边喊:“欧文,欧文,你在吗?听到请回答!”
喊了半天,海上风平浪静,水里也没任何动静,似乎除了她再没有其他活物。
其实经过上次的水牢事件,薛灵有点怵水了。但她既然答应了他们要帮忙,那还是得说话算数。
毕竟她有件事的确需要验证一下。
要是成功了,那就是两全其美,阿波罗不会再受他们欺负,她也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
可还没等薛灵想出办法来,小船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她身子歪斜。
她连忙稳住身子,这才发现不是她撞上了东西,而是有东西接二连三朝船撞来。
力道极其恐怖,船体比她的表情更先裂开,她不设防掉进了海里。
睁开眼,不久前什么也没有的海里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好多只海洋动物!
她能认出来的就有水母、琵琶鱼、剑吻鲨、黄貂鱼、海蛇、蓝环章鱼、大白鲨......
而且个个都比她了解的体型要大!
薛灵:!!!
在这种敌多我少还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逃跑几乎成了本能,薛灵扭过身就朝岸上游去!
她飞快上浮换口气,接着就朝岸边游去,动物们却立马追上,速度极快,于是薛灵试图用桨挡开它们。
但无济于事,很快她被海蛇缠上了腰,而大白鲨已经游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退路。
好巧不巧,薛灵今天穿的是西装裙。
她的脚脖子一痛,海蛇将她咬了一口,不仅如此,腿上也被追来的水母覆住,刺麻的痛感顿时袭来,同时身子也往深处下沉。
大白鲨张开大嘴朝她迅猛游来。
可以想象到,它那一口咬下,她的半个身子都将不复存在,薛灵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条泛蓝到诡谲的尾巴出现在她眼前,一尾巴将大白鲨扇出去老远。
其他的更是一下子被撞得在水里翻了好几圈,七晕八素又撞到了一起,唯独薛灵没有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攻击的波及到。
薛灵顺着有点眼熟的蓝尾巴往上看,跟一双危险的眸子对视。
是一只人鱼。
只看尾巴,薛灵无法确认它的性别,但看见了上半身,她觉得应该称它为“他”。
他有着古希腊雕像一般的脸和身材,漂亮流畅的肌肉就这么暴露在海里。
一头长长的蓝发披在身后,像海草一样柔顺飘荡,两只尖尖的耳鳍从中冒出来,对于这张人类的脸来说有些违和,像是人类刻意带的一个尖耳发箍。
在薛灵愣神的功夫,人鱼将所有围上薛灵的海洋动物却都赶走了。
大白鲨还想有所动作,被他一呲牙吓跑了。
海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薛灵跟人鱼。
眼看着人鱼像只导弹一样飞快向她冲来,薛灵心下一凛,还能撑会儿的一口气立马憋到了尽头,她猛地呛进几口水。
薛灵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口腔跟肺吞下了咸咸凉凉的海水,求生欲猛增,也不管那只凶猛万分的人鱼朝她攻击,她着急朝水面游去。
身子被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贴上,下一瞬,她就被托举出了水面,猛地吸口空气。
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咳咳...咳咳!”
一出水面,被冷风一吹,薛灵立马缩了缩脖子,抱紧了身体。
薛灵被一双有着长长指甲的手像举小孩一样举起,轻易翻了个转。
人鱼将她放在了被撕成块状的船体片片上。
顺便,人鱼还用尾巴替她将飘远的桨给卷了过来,交到她手上。
薛灵愣坐看着眼前的一幕,眨眨眼:“......谢谢你。”
人鱼不是要攻击她,而是在帮她。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类似海草的东西,替她敷在伤口处,绑了个结,瘀血涌出,刺痛感立马褪去。
人鱼定定瞧她,眼神里有怜惜,似乎在询问她,痛不痛?
但薛灵却没注意到,她在凝神看他的尾巴。
她这才想起,这尾巴,正是她在水牢里看到的那条!不是幻觉!
两人隔得很近,薛灵甚至能数清到对方皮肤身上的水珠。
确认了他没有攻击性,她下意识就用手去碰他的耳鳍。
耳鳍是真的,不是发箍,似乎是在回应她,灵敏的翕合一下,像抖掉雪的猫耳朵。
接着,她就看见皮肤白如象牙的人鱼,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红。
他的尾巴和头发是蓝色的,就连眼睫毛也是蓝色的,像两把沾了颜料的小刷子。
他眼睫轻颤,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薛灵跟他对视上,仿佛一瞬间被拉到了紫红色的极光之下——他的眼瞳就是这样的深邃又炫丽。
整个人鱼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非人非怪的妖冶和危险。
在她那个世界,只有人鱼的传说,没有真人鱼。
能这么近距离目睹接触这么稀罕的事物,不怪她激动对人家动手动脚。
薛灵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抱歉!我这手对漂亮可爱的东西天生没有抵抗能力!”
拜托!这可是人鱼啊!
她又赶紧找补:“我是实习向导,来这找人的,请问你知道欧文在哪吗?”
人鱼飞快摇摇头。
可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的。
他拿手指指她的桨又指指岸边,接着游远了,看着她。
薛灵:“我在那边找过了,没有找到人,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人鱼摇摇头,眼神坚定,游得更远了些,再次指指岸边。
薛灵这次懂了,他是叫她上岸去。
但她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
于是她划着桨朝他过去。
这下归人鱼愣住了。
薛灵回忆了一下,病历她都过了一遍,没见过精神体是人鱼的患者。
她问:“你是这儿的管理员吗?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欧文在哪吧?拜托你带我过去,他需要精神安抚。”
人鱼的表情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再试图劝薛灵,而是捞过她身下的船碎片,飞快地推着她来到了岸边。
他甚至将薛灵推到了沙滩上,将碎片跟桨都拿走后,才又返回海里。
薛灵:“喂,小鱼,别走!”
“你能说话吗?小鱼,帮帮我吧,求求你。”
她一瘸一拐追着他进了海里,人鱼见她跟来,神情严肃,喉咙中发出低沉重复的声响。
似警告又似威胁不让她靠近海里。
薛灵只好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本子跟钢笔掉进海里了,我得找到它们。”
人鱼听完,拿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个圆,将她圈了起来,又做了个不许出来的动作。
薛灵乖巧地连连点头。
没过一会儿,人鱼拿着一个本子从水里钻了出来。
他朝她做了个书写的动作,又摆摆手,意思是他没能替她找到钢笔,很抱歉。
人鱼垂下了那两把小扇子睫毛。
要是薛灵刚刚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对比一下,她就会知道,人鱼看上去比她可怜多了。
她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人鱼简直是天选脆弱感爆棚之人,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麻烦他。
但薛灵很清楚,不久前,他仅靠着一条尾巴就把那些海里的家伙们赶跑了。
反差感太强。
人鱼的举手投足不仅能轻易让人心脏软软,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令人沦陷。
“没关系,小鱼,求求你,带我去找欧文吧。”
小扇子又轻轻扇动,此刻人鱼的内心正在纠结要不要帮她。
见有效果,薛灵趁热打铁,继续卖惨:“拜托拜托,我得找到欧文,真的十万火急。”
见状,人鱼抬起了眼,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般,伸出手在额前做了个行礼手势,又伸出小拇指靠在胸前,点了点。
人鱼:【对不起。】
接着,他顿了顿,又做了个薛灵看不懂的手势。
人鱼:【下去需要闭气,我要亲吻你......一下就好……可以吗?】
薛灵虽不明白,但看出了他这是不会说话,好像是在说要带她下去?
她飞快点点头,却看见人鱼的脸好像又红了红。
下一秒,没等她看清人鱼的脸,后者陡然跟她拉近距离,宽大的肩膀沉下,身影贴近。
她被困在他的胸膛间,嘴唇被什么Q弹软滑的东西贴上。
有些冰,像冰果冻一样,还带着一股清甜。
一触即离,人鱼将她放开,眼神飘忽。
她的嘴唇软软糯糯的,像一种糕点,下意识他都不想离开了。
薛灵抬头看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朝人鱼笑了笑。
浑身湿透的女人,像池中刚被雨水浇打过的一朵莲花。
人鱼的视角动捕极其敏锐,女人小脸白润,红舌轻扫过粉唇,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帧帧慢动作。
白是白,红是红,脆嫩又生机勃勃,吸人眼球,印象深刻。
人鱼被这一幕刺激到,尾巴不受控制举出水面,重重拍起水。
水面动摇,溅了薛灵一脸不说,还一不小心将她扇进水里。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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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还以为要呛水了,结果刚到水里,薛灵就发现,被人鱼吻后,她居然在水里也感觉呼吸顺畅了!
好神奇!
她立马往下潜去,又确认了遍,不仅如此,她在水里游泳就跟在陆地上行走一样!
人鱼很快就出现在她身边,抱歉地朝她打着手势。
薛灵笑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人鱼带着她朝一处游去,薛灵发现即使是像走路,人鱼的步子也比她大,走得比她快得不是一星半点。
薛灵游了会儿就游不动了,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停下了等她的人鱼很快发现,犹豫一下,游过来,将手递给她。
薛灵立马懂了他的意思,牵上他,又朝他笑,人鱼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
于是薛灵第一次体验到了人鱼快艇,简直跟在天上飞一样。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处类似水牢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正方体形状的牢笼,里面关着很多水里的动物,一排一排延伸出老远,看不见尽头。
见到她,那些动物似乎见到了食物一样,个个躁动起来。
离她最近的有一只大白鲨,薛灵很眼熟,就是刚刚的那只。
它见到她,居然自己从牢笼里游了出来。
但人鱼很快拦在薛灵身前,朝它呲牙,大白鲨立马灰溜溜又回了牢笼,还用牙齿将牢门关上。
这些牢笼都被打开了,但它们却自觉待在里头。
薛灵惊讶时,人鱼将她带到了一处牢笼中。
牢笼中的动物见到人鱼,都纷纷安静下来,垂头敛目的样子,似乎人鱼是它们的老大一样。
牢笼是空的,外头刻着【C42-7】,正是欧文待的地方。
薛灵回头看人鱼,却发现他表情凝重,跟周围牢笼里关的动物交流起来。
人鱼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某种古老失传的吟唱。
薛灵意识到,人鱼其实是会讲话的,只是她听不懂。
其他动物也在七嘴八舌回应后安静下来,人鱼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松开她,招来一只小丑鱼,跟它说了什么,又看了她一眼,飞快朝远处游走了。
薛灵想追去,但那小丑鱼立马拦住了她。
小丑鱼一甩尾,就像变戏法一样,从它身后顿时出现了数百只小丑鱼将她围住。
小丑鱼不知从哪弄出本书,凑在一堆翻开看,接着在水中变了个队形。
【你,走!】
训练有素的小丑鱼们,连字带标点符号用身体拼出。
不等薛灵反应,全都一哄而上,推着薛灵往回路去。
她回头,人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仅如此,那只翘着尾巴作逗号的小丑鱼还急匆匆叫来了一只海豚。
海豚发出一道类似小孩笑的叫声,欢快绕着薛灵游了一圈,将她一顶,薛灵便坐在了它的背上。
小丑鱼也都贴上了她的背,像是给她系了一道安全带般,拿鱼鳍拍拍她,让她压低身体。
薛灵不仅感觉自己是在骑摩托,还有种穿越童话世界的错觉。
“呼呼呼——”
海豚的速度虽不及人鱼,但也相当之快,不一会儿就将她送到了岸边。
薛灵还想跟他们说什么,但双方互相听不懂,后者们一副怕多事的表情飞快游走了。
_
没有经验又没人带的实习向导基本上不会知道C42区的真实情况。
但在疗养部C区待得久的人,基本上都知道42号里面住得都是哪些“人”。
他们的精神体大多是水里的或者两栖动物。
021号迷宫出世时,那些“人”在变异的海水里待过后,再出来时身体便不断变得精神体化,无法再变回完整的人形。
更糟糕的是,他们也渐渐丧失了人的能力,比如语言表达能力、沟通能力,变得越来越像真正的动物。
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听老大讲完,阿波罗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满脸恐惧和担忧,吓得连手上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灵灵姐,灵灵姐,灵灵姐!你快出来!快出来!”
阿波罗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只好拼命朝铁门缝隙里挤,试图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送进去好把薛灵找回来。
“阿波罗,别慌,你先将我们解开,我们一起给你想办法!”
“……不行!灵灵姐说了她回来我才能给你们打开!”
“蠢货!什么时候了你还非这么死脑筋!”
阿波罗一只手去捡钥匙,另一只手却死死地阻拦他,仿佛身体里有两个人在作斗争。
“灵灵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明明急得快哭了,但他却依旧不肯替三人打开手铐,将三人看得一愣一愣。
“大哥,傻子这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
三人讲话间,却见一道身影自远处走来,又从铁门出来。
“喂,喂,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那是......薛...薛向导?”
当薛灵水灵灵出现在阿波罗眼前时,后者哇一声就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另三人则惊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灵灵姐!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
薛灵脚腾空一大截,像只布娃娃一样被阿波罗搂得紧紧的,身上的水刷啦啦往下挤。
薛灵怕身上的水弄湿阿波罗:“好了,我怎么就出不来了?快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她说着,眼睛轻飘飘扫过三人,后者齐齐头皮一紧。
我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