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之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秋日里,入夜的风已经有些偏凉。沈宁音沐浴之后躺上床榻,也还得抱一个汤婆子才好安眠。
人一旦放松下来,那些个劳累疲倦感觉就仿若随着葳蕤的烛光自四面八方而来。
“少夫人,这个力道如何?”兰香拿着美人拳轻轻给她捶着站得酸疼的腿。
沈宁音闭着眼,嗯了一声。
“少夫人,今儿那小哥儿奴婢瞧见了,他朝着您的马车吐唾沫呢,真真没教养。”兰香撇撇嘴:“赶明儿您怕是不好教的。”
沈宁音不必看也能想到秦齐那番模样。
沈宁音波澜不惊,前世,冷元景的庶子庶女不知凡几。她那时就教养得严苛,生怕婆母与夫君被人指摘。怕少一辈辱没了冷家书香的门第。
庶子庶女们个个学问好,规矩也好,可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哪能有那么多懂事的?只有话本子小说里头才会有不要亲娘要嫡母的。
你再如何尽心竭力,那些孩子也不会真向着你,小孩儿们最会看眼色。他们不看谁辛苦,只会看谁得势。
冷元景不待见自个儿,婆母又给他纳了个水灵的娘家姑娘。偏纵着儿子宠妾灭妻。要不是沈宁音治家理事有点儿手腕、还有用处,她怕是在姑苏时,都没法立足了。
如今的沈宁音可不会再分付关爱给人养孩子,她淡淡道:“你管这些做什么?”
兰香抬头瞧着她神色,以为主子是气自个儿没规矩,连忙垂首,打了一下自个儿的嘴:“少夫人,是奴婢多嘴。以后再不胡说了。”
沈宁音笑了笑,将她扶起来:“我又没怪你的意思。”
相对于染竹的过于谨慎,兰香却是个更鲜活的,她能入了沈宁音的眼,就是因着她事事都出乎真心,真心实在的时候比什么时候都能更细致,办事也更婉转得宜,这一点,在某些时候,倒比保守的染竹好用得多。
沈宁音前世是不喜兰香的。因为她有两幅面孔,在她跟前儿细致软怂,到了外头便要张牙舞爪。
可重来一世,沈宁音反倒更愿意纵着兰香的这份恣意妄为。
“明儿就把祁秀院关了,谁也别想往咱这儿塞人来。”沈宁音看兰香惊诧的模样,笑着碰了下她的鼻子:“就你亲手闩,就说我病了,那孩子,谁爱养谁养去。”
“是。”兰香听罢,脸上露出喜悦来,起身拍拍灰尘:“奴婢现在就去。”
“去吧。”沈宁音笑着又吩咐了两句。是叫兰香闩好就自个儿歇下。沈宁音累了一日,眼下已经是撑不动眼皮子了。
她歪在玉枕上,很快便有些半梦半醒。
人一旦将醒未醒、将睡未睡,就会有飘飘渺渺的幻觉,前世的、今生的,统统交织在一处。沈宁音从来都睡得浅,而这次尤其严重。
她梦到了一个男人。
很久很久不曾梦过的男人,前世今生好几十年过去,沈宁音几乎已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而此刻,那四爪金蛟的紫色宫衣,就好像活生生地还在自个儿面前。
【你真好看。】
【所以呢?】
【我要你做我的夫婿。】
【……你认真的?】
【是的,我认真的。】
鲜红的颜色像一块幕布,倏然破碎开来。沈宁音心脏狂跳,猛地睁开眼睛。
她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诡谲的迷茫状态,剧烈的“咚咚”声背景里头,眼前竟真的站着一个人。
男人!
戴面具的男人!
“薛岚!”沈宁音的视野逐渐清晰,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自个儿的卧房!他怎么会在!
“……”薛岚没说话,但绷紧的手臂有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关于怒火的隐忍。
他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压出来:“放开。”
“?”沈宁音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正抓着人家的手,还抓得死紧。
她一个哆嗦,连忙撒手。
薛岚站起身,低头整理衣袖,还抬手拍了拍她碰过的手掌。
这等地方,沈宁音又只穿着中衣,着实狠狠臊了一下子,可转念一想,薛岚是薛公公的干儿子,也不是武将勋贵出身,他能做到勾当皇城司公事,那必是个阉人无疑,自个儿有什么羞的?
他便是想做点儿什么,也没有干事儿的工具不是?
沈宁音索性将被子掀开,下床:“大人,您还真是不讲究呢。”
薛岚抬头时就看见她好不避讳地宽衣,她如瀑的黑发披散在一边肩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那赤色肚兜绳子结在莹玉肌肤映衬下分外明显。
女人挑衣裳的时候,肌肤之下的蝴蝶骨时隐时现,无端将她的后背也描得脂香粉艳,惹人燥热。
薛岚不自觉地捏紧了指头上的扳指——这女人……真是不要脸。
沈宁音没听着他说话,但她这会儿顾不上,因为身子冷,她原想挑个厚的,可挑了好一会儿,才选中了一件稍微好些的襦裙。
沈宁音连忙披上,只是她到底高估了自个儿,若是寻常衣裳就罢了,可如今,昌平侯府可不比她前世在冷家,衣裳都是最时兴的,复杂得很,没有丫鬟帮助,沈宁音弄得也满吃力的……
所以她低着头,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穿上的竭力似乎都变成了咬牙切齿。
她用力扯了扯,想重系,可手一滑:衣带没松开,反倒打了个死结。
“……”沈宁音额头一下子沁出汗来。她是不想这么丢脸的,可这会儿喊兰香怕不是更丢脸?
薛岚站在那儿半晌,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他一声不吭走过去,一把将人拉到正对面。
沈宁音眼底有些惊慌,但良好的城府将她的慌乱统统压制了下去。
此刻若有旁人看来,那必是两个人都无比镇定又毫无波澜的。
薛岚的手很巧,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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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难,可男人绕来绕去后,竟然以一种叫沈宁音看来极其不可思议的法子轻松就解开了死结,只是衣裳散落下去的时候,他看着她大片雪腻的肌肤竟闪了下眼神。
沈宁音拉拢了衣襟,觉着自个儿兴许是看错了。
想来这小子从前在宫里当差时,也应该是经常伺候娘娘们,连避讳都不曾避讳一下的。
薛岚的手指僵了一下,觉着面具里竟然有点热,他很想捏一捏眉心,但手也只能做到搓一下面具而已。
沈宁音要接着穿,手一下子被推开,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我来。”
沈宁音想呵斥,咬牙忍了:“我叫我的丫头来就行。”她努力了一下,最终接受现实,有些方面,若往日不在意的话,还真不是凭着回忆就能做好的。
薛岚的声音冷冷的,像是淬了冰,他粗暴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裳,仿佛这衣裳有多么不听话似的:“你以为你的人还醒着,我能进来?”
“……”沈宁音瞪大眼睛要发火。
薛岚一记冷冰冰的眼神笼罩上去:“只是一点叫人昏睡的药粉,一个时辰就会醒,没有什么后遗症。”
“你……”沈宁音话没说完,薛岚又道:“翻墙。”
“你堂堂皇城司的使司大人,岂能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沈宁音冷笑。
薛岚最后用力系拢了一下沈宁音的腰封,勒得女人闷哼了一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分外娇冷。
沈宁音脸都要红了,她连忙捂着自己的嘴。
薛岚的神色并不好惹,此刻帮她一穿完就后退了两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到底是谁?”他抬手指着窗外:“将院门闩了。”
“是希望本官破门而入是么?”
“……”沈宁音满脸都带着点震惊与恼怒:“那你来做什么?”
她都要气笑了:“分明是你不请自来,难道还要我开门揖盗?”
薛岚不喜她这幅牙尖嘴利的样子,面具下的眉头皱得很紧。
他也不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桌子上去。
沈宁音顺着声音看去,只看见一枚小小的铜钱。
这铜钱好似有些年月,上面还沾染了一圈绿色的锈迹。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仔细打量,拿手指一搓,绿色铜锈掉了之后,下面并不是当朝的年号。
而是伪朝“圣德通宝”。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宁音本能地想将东西扔掉。
可是她又有些惊疑不定。
因为这个玩意儿自圣人归朝以后就被认为很晦气,举国上下,统统回收重新铸币,而私藏的人,全部都是按照反贼来论处的。
这个世上就没几个人敢藏。
可眼前之人是谁?
这是圣人面前的大红人薛岩的干儿子,又是皇城司的核心高层之一。他拿着这个,是要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