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娘子被丫鬟拖着出了赵夫人的荷香居。
又顶着日头走了好久,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是哪儿?”卢娘子问。
“这里离三小姐的院子近。我也是为娘子考虑,让娘子少走几步路。”
卢娘子不相信,谁家小姐的院子离夫人的院子这么远?
小姐几时起身去请安?
这么远,怕不是夜半起床?
可不由她问,丫鬟直接拉她进了院子。
门口的婆子紧接着就锁了院门。
卢娘子求这丫鬟:“姑娘我家中有幼子,你和赵夫人求求情,让我晚上归家吧。”
那丫鬟面无表情:“娘子可别为难我了。我们夫人将门出身,最是说一不二。我们做丫鬟的,只有听命的份儿,哪有敢向夫人求情的?敢说一个字,就得叫撵出去!”
“那......那你让我去见见夫人,我再同她好好说,我真的不能不回去!”
“哎呀!娘子既然出来赚钱,就知道没有那十全十美的买卖。我们夫人大方,你心里美着就得了!别嫌东嫌西的了!”
到一处屋子前,丫鬟一努嘴:“这就是娘子住的地方。里面被褥都齐全的,娘子且待着吧。自有人来寻娘子。我需得回去伺候了。”
说罢,也不等卢娘子反应,丫鬟快脚走了。
卢娘子茫然看着眼前的屋子,进退两难。
院门已经被从外锁了。
卢娘子只能进屋。
“吱呀”一声,破旧的门板带起尘土。
这房子瞧着就有年头了。
那丫鬟根本就是撒谎。
她根本没有进过这屋子,遑论准备被褥什么。
卢娘子此时才明白,自己怕是又被骗了。
这赵夫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自己指点三小姐什么的。
不过是寻了个由头骗自己进府。
初遇时。
卢娘子还奇怪。
这赵夫人怎么不像其他人拜高踩低,趁着自己落魄讽刺几句?
那时的卢娘子还在心里给赵夫人说好话。
以为这赵夫人是个品德高尚的贵夫人。
现在才明白,人家只不过心更细,考虑的更多,图谋更大。
这也不难解释她让自己一个绣娘乘小轿了。
从马车直接换了轿子,想来这一路都没人看见自己。
她把自己圈在她府上,任何人都找不到!
如今卢娘子的命,可算是捏在她赵夫人手里了。
破旧的窗棂透进光来。
照的坠下来的蜘蛛网泛起银光。
联想卫衡的话。
她终于明白。
从她离开大理寺的监牢。
她就如同这网上的蜘蛛一般,落在了别人的网上。
先前看卫衡督促卢六拔钉子。
她还不以为意。
自己一个穷绣娘,有什么可监视的?
上次,钱家人嘴严,也没说出为什么找自己麻烦。
这一回......
她总能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紧盯自己不放了吧?
可是......
可是她还不想为了郑家的什么秘密丢了这条命!
整整一下午,都没有来人。
卢娘子坐在门槛上,看着园中一人高的杂草,心绪烦乱。
傍晚的时候,光暗了下来。
屋里的卢娘子回头,门口悄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阳而来,走近了,卢娘子才看清面貌。
是个岁数不小的婆子。
“丫鬟们惫懒,委屈娘子了。”那人冷道。
她语气里的冷传到了卢娘子身上。
卢娘子只觉得后背发凉。
“你是谁?”
“我?”那人道,“我是夫人跟前伺候的。娘子来了,夫人欢喜,叫我来伺候娘子。娘子就叫我恶婆就行。”
“你想怎么伺候我?”卢娘子也不装傻。
恶婆步步逼近道:“娘子要早这样,就不用来此地了。”
“你也看到了,这里偏僻,你挣扎或是哭喊,没人能听见。我们夫人心善,你若是乖乖说了,我就不对你用刑。”
“说?说什么?”
“说什么?”恶婆将卢娘子逼到墙角,“你这是不打算配合了?”
卢娘子表现出最大的诚意:“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之前钱家也找过我,可他们不说明白,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或是你们,想知道什么。”
恶婆手里的人命多了去了。
她分辨的清谎话和真话。
“你是郑家夫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卢娘子斩钉截铁。
“可你若是给我些提示,兴许,兴许我能想到你们要什么。我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不想死在这里!你们要的东西对我没有用。只要你不杀我,我绝不会骗你。”
恶婆褶皱的脸上一双冒着寒光的眼睛,盯着卢娘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告诉我,郑知礼死前有没有给你几本书?”
“书?”卢娘子疑惑,“郑家有很多书,你说哪几本?”
“不管是几本,总之是郑知礼的!他可能很宝贝它,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瞧瞧找出来看,也可能让手下暗卫去查。”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书?他死了,这书去哪儿了?”
卢娘子明白了。
这么多人盯了自己这么久,就是想找这几本书。
他们以为自己会拿着书去干什么。
可没想到自己只是往返于如意绣坊和家,除此之外,再不出门。
赵家是没有耐心了,想抓了自己来审问。
卢娘子突然眼睛一亮。
恶婆凑近:“想起来了?”
卢娘子眼光又暗淡下去:“我......我仿佛是记得有这样的时候。你也知道,郑知礼是我的夫君,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的嘛!”
卢娘子开始骗人。
她第一次骗人。
心中很是忐忑。
可再忐忑也比不上死让她更害怕。
她努力装作回忆的样子。
她赌定了外面的人不知道郑家里面是什么样。
其实她和郑知礼只有新婚时在一起住过那么几次。
后来郑知礼常驻西北。
便是回京,也更愿意住自己的书房。
卢娘子对郑知礼的习惯,根本一无所知。
可她现在必须装成熟知的样子。
“郑知礼常年练武,于女色不上心。每每回来都喜欢小酌几杯。”
她把卫衡的习惯借来按在郑知礼头上。
“有时候,他会看书看到很晚。”
“看的是什么书?”恶婆问道。
“什么书......我不曾注意过。”
“或者他曾给过别人什么书?”恶婆提醒她。
卢娘子缓慢踱步,边走边想:“给别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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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过的!他重病之时给过暗卫几本书。”
“什么书?”
卢娘子竭力往后靠,不让恶婆的鼻子碰到自己的脸。
另一边努力稳住心神:“书的样子......我没见过......我去的时候只听他交待暗卫,让他把书带到。啊,不过那暗卫我认得。”
“是谁?”恶婆有些激动。
“是......是崔三!”
卢娘子胡诌道。
“崔三?”
“嗯!崔三!”卢娘子肯定道:“你不知道,你家主人一定知道。郑崔两家密不可分。郑知礼若是有重要的秘密,是不会跟我说的。在他心中,他前头那位夫人崔氏,才是他真正的妻子。所以他平常信重的,也是崔家来的几个暗卫。”
“崔家的暗卫?”
“对!崔家的暗卫!”
真真假假。
卢娘子自己都要信了自己的谎话。
“崔家虽然不在京城了,可他世家的底子还在。培养的暗卫最是一流。郑家才起来几年?用的顺手的,是崔家送来的暗卫。他们共十人,崔一到崔十。拿走书的就是崔三。”
恶婆听卢娘子笃定的口气,不敢十分相信:“你怎么确定崔三拿走的就是我要的东西?”
卢娘子摇头:“我不知道啊!是你提醒,我才想起这么一件事。兴许是别人也未可知?可我一下子,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不如你再提醒提醒我?”
恶婆不着急。
她想先去查查郑家是不是真的有姓崔的暗卫。
她走出去,又折返回来。
丁零当啷扔了一地。
卢娘子定睛一看,是些刑具。
紧跟着一个奴仆端着一个火盆进来。
把火盆放到地上,转身就走。
恶婆恶把烙铁扔进火盆,狠狠道:“你若有半句虚言,这烙铁就烙穿你的脸!我给你一个时辰,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若我来了你说不出,这地上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会用在你的身上!”
说罢,狠狠瞪了卢娘子一眼,关上了房门。
卢娘子看着满地刑具,心里没有一丝放松。
她不怕恶婆去查。
郑家确实曾有崔家送来的暗卫。
也确实是崔一到崔十。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暗卫拿走了书。
量他们也查不了那么仔细。
卢娘子担忧的是自己。
刚才只是骗过了那恶婆。
可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
在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们不会放她也不会杀了她。
等找到了,就是她的死期。
卢娘子惴惴不安。
怀章,叶儿和卫衡一定在等着自己。
天这么黑了。
他们一定知道自己出事了。
卫衡怕是在满世界找自己!
可是,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呢?
没有办法。
卢娘子只是一个身单力薄的普通人。
她的力气,怕是一只鸡都降不住。
突有脚步声。
卢娘子的心也跟着突突跳。
恶婆这么快就来了?
等人进门,才知道,是个送饭的丫鬟。
“娘子快吃吧。我们这里,今日的饭不吃,明日就不给你送了。活活饿死可是不值。”
卢娘子看她放下食盒就要锁门出去,出声阻拦道:“姑娘!我......”
“你想说什么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