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卫衡就和卢娘子去王家附近找那小姑娘了。
那小姑娘瑟缩在茶摊边的角落里,想是这几日都露宿街头。
卢娘子认出她,走过去:“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吧?”
小姑娘点点头:“婶子,你是要去王家吗?”
“我......”
卢娘子想说她就是来接她回家的,可卫衡插话道:“是,我们要去王家,可以带你一起。”
卢娘子不明就里地看向卫衡。
卫衡示意她往王家走。
卢娘子拉着小姑娘边走边问:“你叫什么?”
小姑娘怯声道:“我叫小巧。”
卫衡跟在她们后面,三个人来至王家门前。
太早了,王家的门房都睡眼惺忪。
卢娘子刚想上前说明来意,卫衡先开口了:“我们找王夫人,事关少夫人的死。”
门房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他顾不上卫衡他们,只往里奔:“刘家来人啦!”
不多时出来一个白须管家,他走近了仔细辨认:“这哪是刘家人!”
卫衡长身立在管家眼前:“我们没说是刘家人,我们要见王夫人,事关少夫人和一个丫鬟的死。你若是不进去通禀,我就直接去大理寺了。”
那管家原不当回事。
可他看着卫衡总觉得眼熟。
心疑之下,还是让他们进门了。
卫衡和卢娘子沉默地喝着茶。
两个人对那天的事都心有余悸,无正事可说的时候,面对面很是尴尬。
小巧日日敲门,终于进了王家,心里只怕出错,乖乖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等了有半个时辰,王夫人姗姗来迟。
她压根眼里没有卫衡和小巧,直奔卢娘子而去。
“郑家妹子!许久不见了!”
卢娘子被王夫人的热情吓了一跳:“王夫人。”
王夫人是个爽利人,不爱绕弯子:“你可知那日你走了,我家媳妇就没了!大夫说是急症。我还一直想问你,苦于找不到人!你来那日,刘氏......刘氏和你,或是你和刘氏......说了什么?害她得急症去了?”
这话说的歹毒。
直接将王少夫人的死赖到了卢娘子头上。
卢娘子心一急就要开口辩解。
可卫衡及时咳嗽了一声。
卢娘子明白卫衡的意思,话出口改了音儿:“少夫人没说什么,只话了话家常......”
卢娘子不敢多说。
王夫人明显不信的样子:“那......可给了你什么东西?”
卢娘子转了转眼睛,犹豫道:“倒是给了......”
“什么东西!”王夫人紧张地上前一步。
卫衡看王夫人如此紧张,心里猜出个七八分,他故意插嘴道:“怎么,王家日子过得这么紧?送了人的东西还想讨回去不成?”
王夫人嫌恶地看了卫衡一眼。
若不是事关重大,她才不屑出来见这几个人!
卢娘子只看向卫衡,不再开口。
王夫人看出来这几个人里面谁是做主的了。
她施施然坐下,饮了口茶才对卫衡道:“不想郑夫人这么快就改嫁了。”
卢娘子赶忙摆手,可卫衡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故意不让她解释清楚。
和人打交道,最忌讳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别人越看不清自己,对自己才最有利。
王夫人没注意卢娘子,只继续道:“这位相公如何称呼?”
卫衡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姓卫。”
“卫相公,”王夫人干脆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日卢娘子来至家中,我家里失窃了几本书,我家媳妇也是因为这几本书,气急攻心走了。你看......”
卢娘子眉头紧蹙。
这王夫人怎么颠倒黑白!
明明是王少夫人送自己的书!
卫衡不紧不慢道:“王夫人这话说的,先将贵府少夫人的死赖在我们头上,又污蔑我们偷书!不如夫人将书名告知,我去问问,看谁知道你们家的书让谁偷走了。”
王夫人双手攥紧了帕子。
原以为不过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百姓,咋呼几下就痛痛快快把书要回来了。
不想这姓卫的倒是嘴紧!
她看卫衡摆明了不愿意还书,冷脸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到底你们穷苦人家,我们损失些就损失些吧,总不至于与你们争长短。”
这就是将卫衡卢娘子打成偷书的刁民了。
卫衡知道她是使的激将法,只嗤笑道:“是,我们赤脚愚民,也不懂你们这大户人家的门道。”
王夫人冷脸不语。
一时间就这么僵持着。
卫衡等得起。
这种时候,谁有图谋谁更紧张在意。
果然,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开口了:“郑夫人从前与咱们家夫人处的多好呀!不至于为几本书断了交情不是?郑夫人,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拿回去几本书?或是少夫人赠的,也是可能的。我们家夫人要这书也没用,不过是族中子侄的笔墨在里面,怕遗失了,被有心人做了文章。您回去找找,若是能找回来,我们可是要感谢您呐!您想想,要是有我们王家帮您,您的日子可是好过不少!”
若是从前的卢娘子,早就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可如今的卢娘子也算是见识了人心冷暖。
她浅笑道:“我早不是什么郑夫人了,升斗小民,求也求不到您们这门前。”
“那你来做什么!”王夫人愤而拍桌。
卫衡不想她为难卢娘子,开口道:“王少夫人帮过我们,她死了,我们怎么也要登门拜访。况且还有一桩事。”
卫衡指着小巧。
“这是你们府上一个叫秋兰的丫鬟的妹妹。她来寻她姐姐,你们的门房愣是数日不让她进门。”
“秋兰?”王夫人心虚地和身边的丫鬟对视了一眼。
那丫鬟磕巴道:“秋兰?秋兰不是染了风寒去了吗?那都是早前的事了。夫人还格外开恩,给了二十两银子落葬。”
“可那看门人说,秋兰和少夫人同一天死了。卢娘子当天可是见过秋兰的!”
卫衡故意诈她们。
他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王少夫人和秋兰的死,怕是和卢娘子拿回家的书有关。
王夫人果然变了脸色,她倏地站起:“胡说!哪个下人嚼舌?看我不打杀了他!”
“那秋兰是何日死的?你们总要给这个孩子一个交代。”
王夫人看向丫鬟。
丫鬟垂眸想了一瞬:“这下人的事,我们夫人怎么知道?不如我叫管事来问个明白?”
卫衡不语,算是同意了。
不多时,那丫鬟带着个婆子来了。
婆子早被交代过了,她一进来看都不看小巧,直奔卫衡说:“秋兰是我手底下的,上个月下了几场雨,她染了风寒,七月初二就没了。府上派人去寻她的家人,可没寻到,等了几日,就下葬了。夏日炎炎,总不能一直放着吧?许是办事的日子和少夫人的日子离得近,下头的人不清楚,胡乱拼凑了些。”
小巧觉得不对:“可我们七月初二前后就在家呀!怎么能寻不到?”
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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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早知道是这一套话,他制止小巧,对那婆子道:“那你们没找见家人,如何办的事?”
那婆子道:“夫人给了二十两,我做主五两银子给秋兰买了一副棺木,葬在城外西坡了。秋兰家在西边,怎么也算是回家了。剩下的十五两在我这里,我也没动。今日既然是秋兰的妹妹寻来了,这银子自当交给你,还有这包袱里是秋兰自己的东西。咱们府上,衣裳穿戴都是公中的,不能给你。”
小巧泪眼婆娑地接过婆子给的包袱。
那里面是她姐姐的遗物。
王夫人极不耐烦了:“都有交代了吧?彩霞,送客!”
卫衡并不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夫人:“夫人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赵家走水了。可见人还是要存善心做善事。若是心有苟且,只怕地府的魂魄都不得安宁。你我这些活在世上的人,又怎么能活的踏实呢?”
“你!”王夫人面目突然狰狞起来。
卫衡不理会她,带着卢娘子和小巧走了。
王夫人紧紧抓着身边的丫鬟:“你说,他可是知道了什么?”
那丫鬟手被掐的生疼,可还是忍着道:“不可能的,夫人。咱们府上都没几个人知道,他一个外人如何得知?”
“他说赵家是什么意思?”
丫鬟也不明白:“夫人莫急,我去找管家,让他打听一下。”
“让管家派个人跟着他们,把书取回来。”
正说着,管家进来了:“夫人,那书不能取!”
“为何?”王夫人厉声道,“那书进了咱家门,就是咱家的东西!”
管家苦着一张脸道:“那姓卫的一来我就看着眼熟,这才想起了,他是严家老二!夫人,这事不小,咱们还是别掺和进去了!等老爷回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
管家在王家做了四十几年,王夫人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王夫人也不敢多做什么了。
小巧跟着卫衡和卢娘子出门。
卢娘子不住地给她擦着眼泪。
小巧凄苦地看着姐姐留下的包袱。
卢娘子柔声道:“小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小巧抖着肩膀,哭的更厉害了:“家里房地都卖了,我回去也没有落脚地。我......我......呜呜呜......”
卢娘子揽着小巧道:“跟婶子回家吧。婶子多的做不了,供你一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小巧点点头:“婶子,这银子你拿着吧。”
卢娘子摇头:“这是你姐姐的命换的,你收好了。将来你嫁人,也算是一副嫁妆。”
小巧点点头。
她藏了个心眼儿,怕卢娘子是图她的钱,故意说吧钱给卢娘子。听卢娘子这么说了,才敢信她是个好人。
叶儿对小巧的到来很是欢迎。
小巧今年十二,还是个半大孩子,正能和叶儿玩到一处。
一回家,卫衡就让卢娘子把王少夫人给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卢娘子请了卫衡和小巧进屋。
从柜里取了王少夫人给的一对银镯。
“这是那日王少夫人给的。我怕叶儿弄丢了,收起来了。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并几册书在怀章那里。”
小巧突然一步冲向柜子,指着里面的一个包袱皮道“这......这是......”
卢娘子道:“这是那日有个丫鬟,她看我拿的东西多,好心给我找了个包袱皮。”
小巧拿起那包袱皮:“这是我姐姐的!往年她回家,就是拿的这个!你看,上面还有我姐姐的名字!”
卢娘子拿过包袱皮,上面果然歪歪扭扭绣着秋兰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