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虽然没喜欢过谁,可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她能感觉到卫衡对自己的好!
他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还总让自己回金陵呢?
他若真的有意于自己,怎么能亲手把自己推开呢?
她再凑近卫衡:“卫相公,你真的这么想吗?”
卫衡躲避卢娘子的眼神:“这样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卢娘子突然握住卫衡的手:“那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的终身,不该我自己定吗?”
卫衡倏地抽离手,垂眸道:“卢娘子怎么想?”
“之前,是你说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已经不是郑家妇了,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卢娘子倔强地看着卫衡,“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对朱大哥无意。”
卫衡抬眼看着卢娘子。
卢娘子真诚道:“从前的我唯唯诺诺,从父从母从夫。他们让我嫁谁我嫁谁,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可现在我不想那样了!我是个人!我想自己决定我的一生。我不想回金陵,不想在爹娘的庇护下过后半辈子!我想凭自己留在京城。凭自己养大怀章。还有......”
“我不过三十岁,我也可以再嫁。”
卫衡好像明白了卢娘子话里的意思。
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从不知自卑是什么。
可现在他却实实在在感觉到不自信:“可我......”
卢娘子抢先道:“我这辈子没见过几个男人。卫相公是我最敬仰的男子!”
“你不只救过怀章,更救过我那么多次!之前我能从赵家逃出来,是因为你给的勇气!你不止帮我,还改变了我!你让我知道我也能做很多事情,我不是只能依靠别人的娇花,我也可以做成任何事!”
“这要谢你自己!是你本就是自立的人,才不会愿意依附别人。”卫衡道。
“不是的!”卢娘子坚定道,“若没有你,我始终是那唯唯诺诺的笼中鸟!”
“卫相公!我的心意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不想你再说那样的话。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愿意对你好!对叶儿好!我也想......你能对我好!你能接受我!”
“可为着你的名声!”卫衡再一次退缩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都无所谓。
可他不想卢娘子受自己连累。
“我若在意名声,就不是现在的我了!我若在意名声,就不会让你和叶儿住进来;就不会抛头露面去卖绣品;就不敢从赵家的狗洞逃生!卫相公,从前我不懂得,现在我才知道,人活在这世上不容易,为什么我们要压抑自己呢?你我都不小了,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
卫衡活了三十五年!
第一次有女子如此直白的向他表白!
这让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懵了。
“可是......”他愈发不敢面对自己,“可是,我远没有你的本事,没法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多好的生活!”卢娘子急切地表达,“我没过苦日子的时候,以为这世上的苦日子有多么难!可真的过上了苦日子,又不觉得苦了!因为有你!有怀章!有叶儿!你们都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意义!”
“是你给了我勇气!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咱们虽然穷苦,手里没什么钱,一旬都吃不到一顿肉。可只要日日能见到你,能看着叶儿一天天长大,想着怀章有考取的希望,我就不觉得苦!我只觉得日子有盼头!”
卢娘子笑中带泪:“所以别让我回金陵!我想在你身边!也想你在我身边!卫相公,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卫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若是年轻时候的卫衡,他立刻就答应了。
可如今的卫衡,有太多顾虑!
他不是没有过妻子家人。
入赘金家本是各取所需。
金小姐怕家族欺负自己和爹娘,有意招了路上出手相助的卫衡。
卫衡身无分文,即将冻毙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可即便是有了叶儿,卫衡仍不觉得自己有牵挂!
在从前的那个家里,他刻意把自己活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不在意别人取笑自己是赘婿。
不因为金家的亲戚怠慢自己而气恼。
不去钻营接手金家的生意。
甚至常常忘了去账房支取月钱。
从前的家。
对他而言只是候鸟的栖息地。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甚至金小姐本人,都不知道也不在意他的过往,他的前路。
可卢娘子不一样。
没有承诺的时候,他都如此在意她!
怕她受到伤害!
怕自己不能好好保护她!
若是做了承诺。
给了她期待。
万一自己做不到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又不得不离开京城。
卢娘子怎么办?
更甚至于,有一天,自己连命都要没有的时候!
让卢娘子陪着自己一起死吗?
男子汉大丈夫!
如何能让自己爱的人丧命?
卫衡原本紧握卢娘子的手松开了。
“娘子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
“你什么?”卢娘子回握卫衡的手。
“婶子!你和好面了?”小巧边出房门便问。
卢娘子倏地抽回手,慌张道:“还没!我这就和!”
说着,卢娘子走回灶前。
卫衡几乎是一瞬间冲回房。
他深吸一口气。
突然有个假想。
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弑父!
是不是就还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是不是就能像季君行和施远江说的,放下旧怨,谋个不大的差事,娶了卢娘子,好好过后半辈子?
可没有如果!
自己背负的太多了!
自己做过的和要做的,都是不得不为之事!
自己也不会后悔!
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会后悔!
可不能搭上卢娘子!
自己凭什么让她陪自己一块死!
朱子豪直到晌午才酒醒。
他头疼欲裂地在西屋醒来。
卢六上工去了,屋里空无一人。
朱子豪走出房门,只有小巧一跳一跳地往返于水缸和灶台。
“朱叔你醒啦?我们午饭都吃过了!”小巧道,“桌上盖着的是给你剩的!”
朱子豪揉揉眼睛,怪道:“你为什么老跳啊!”
小巧笑嘻嘻道:“我练功啊!”
“练功?什么功啊?”
“功夫!我师父教的!让我每天这么做活!”
朱子豪像是听了天方夜谭:“这能练出什么功夫啊!你是让人诓了!”
小巧白了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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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一眼:“才没有!我师父功夫可厉害了!我们的功夫就是这么练的!”
朱子豪撤了菜盘子上的笊篱吃饭。
昨天晚上就喝酒了,肚子空空。
这会儿饿的不行了!
“朱叔你吃了饭什么打算啊?”小巧尽量委婉地问。
朱子豪一口馒头噎在嗓子眼:“我还没吃完呢!你就赶客啊?”
“那我就是问问。”小巧道。
她是个急性子,想着自己要去陪叶儿午睡了,留朱叔一个人有些怠慢客人。
“我定的今日返家,”朱子豪边吃边说,“吃完了我就走了。”
小巧明白了“哦”了一声:“我婶子去卖货了,你走的时候带上门就行。”
“欸,卫相公呢?”朱子豪问。
“我叔在屋里呢。”
“行,我知道了!”
朱子豪吃饱了,敲响了卫衡的门。
卫衡开门问:“朱兄弟有事?”
昨日明明看着朱子豪不顺眼,可听卢娘子说与他无意后,此时看朱子豪竟有些一表人才。
朱子豪心中惊异:这卫相公身上的戾气怎么过了一晚上感觉不到了?
连脸上的疤都看着柔和了些!
他缓慢抱拳:“卫相公,我定的今日返家,日子都是算好了的,这就回客栈收拾东西了。映雪妹妹不在,我来同卫相公打个招呼。”
卫衡语气也好不少:“那便不多留朱兄弟了。朱兄弟一路顺风。”
“欸,欸,”朱子豪应着,手从袖中掏出张银票,“从前不知映雪妹妹如今的情况。昨日看她日子艰难,这是我些许心意,卫相公代我转交给她,就此谢过了。呵呵......”
卫衡并不伸手。
他的语气冰冷了几分:“只是近日我出不得门。待我伤好,出去随便寻个营生,我们都不缺银钱!朱公子的钱请收起来吧!”
朱子豪从小就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世上就没有不爱钱的人!
今日不知怎么自己掏出钱卫相公的脸还变了!
“哎,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与映雪从小一道长大,既然遇见了,想帮一帮。也不多,卫相公就拿着吧!”
卫衡还是不动:“朱公子若是想给,可去西市亲手交给卢娘子。只是我话说在前头,卢娘子也未必会收!”
朱子豪一张银票拿在手里,进不是退不是。
“我这着急走,怕是顾不上去西市了。”
“那就收回去吧!”卫衡沉着脸道。
朱子豪只能把银票再揣回去:“我这就走了,若是往后有需要,大可去金陵寻我。当然了,卢家在金陵更是说得上话。去找卢家也可以。”
卫衡替卢娘子想了想,开口道:“卢娘子在京城的情况,还请朱公子守口如瓶。她为人子女,定不想父母为自己忧心。若有必要,我定会带她回去。”
朱子豪明白。
金陵地远,郑家的事想来卢家还不知道。
至此朱子豪也有些理解,怎么今年的岁布生意到了自家手里。
“明白明白!映雪就多托赖卫相公了。此事我必不会主动告知卢家父母。”
卫衡瞧着朱子豪又可爱了几分:“卢娘子这里有我,必不叫她受了委屈。”
“告辞告辞。”朱子豪从卢家出来,才敢大口呼吸。
卫衡兀自有些后悔,说好了不作承诺!
怎么又对那朱子豪作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