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停在水缸后的游灵,季窈自己都有些懵。
她这是在怕我?
南星凑上来,惊讶之余看着季窈,眼带笑意。
“厉害啊掌柜,光是站在这儿就把她吓得躲这么远。”
“那她上一次还敢靠这么近来吓我?都贴到我脸上了。”
少年逮住机会,抓住季窈的手,牵着她往屋内走。
“走吧,总算能去屋里瞧瞧。”
两人身后,杜仲目光沉静,盯着季窈的身影陷入沉思。
相比屋外破败不堪的模样,屋内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季窈拾起桌上火折子将蜡烛点燃,映照出一个古朴简雅的卧房。掀开竹帘进了内室,一张不大的木床被薄纱遮掩,仍能隐约看出里面床榻上被人坐过的痕迹。
“那床单上的屁股印,是方才甄员外留下的?”
一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却是甄员外那样的男子,季窈心里生出一阵恶心,她别过脸去不想再看那张床,想了半天,终于想出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这人和游灵……能、能那个……”
少女面露难色,目光又重新落回床榻,身旁两个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逐渐明白过来,都有些赧颜。
“咳,”南星咳嗽一声,表情别扭,“说不定是甄员外被勾了魂,躺床上做梦,以为自己和美人共度春宵呢……杜仲你说是吧?”
杜仲神色仍是凝重,四处瞧着这间看似普通的房间。
“不管怎样,这间屋子一定和游灵的死有关,不然她也不会守在这里不走。既然没能将甄员外和游灵逮个现行,只能开门见山,以陈无忧的死去质问甄员外了。”
**
回到南风馆,店中已经打烊,京墨见三人回来,迎上前询问一番。听完季窈的说辞,他略点点头,眼含笑意。
“原来是这样,那我估计,陈三就是在你们出城的时候在后面跟着你们,才会知道甄员外的。”
“什么?他在跟踪我们?”
屋檐下,南风馆外的灯笼还亮着,京墨回想起街上方才发生的一幕,长睫闪动。
“方才门口匆匆跑过一小队官兵,到城门口附近去抓了个人。我看着他们抓回来的人是陈三,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在城门口拦住甄员外的车,将他从车里面拉下来砍伤,是路过的人帮着将他制服后,才去报了官。”
听完这话,南星与季窈目光对视,心绪复杂。
她没想到陈三会跟着他们,借此机会知道甄员外与此事有关。加上他贪图美色,妻妾成群之事臭名远昭,陈三会将他视作自己闺女失踪甚至死亡的元凶,也不稀奇。
但若是跟甄员外没关系呢?
南星耸肩,叹一口气。
“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还诸多顾忌,明天直接去甄府问那个臭老头就可以了。”
打定主意,众人就此各自回房。季窈洗漱完躺在床上,摸着瘪瘪的肚子,才意识到自己晚膳用少了。
怎么办,自己又不会做饭,厨子也早就走了,可是这么饿着铁定是睡不着的。
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吧。
翻身下床,少女点燃一盏蜡烛,擒着烛台出了门。
夏夜无风,蛙声不断,却显得整座南风馆更加幽静空旷。季窈一路垫着脚走路,沿回字形长廊行至前馆与后舍中间的膳房,推门进来。
这个季节,食材大多留不到第二天,每日都是厨子新鲜采买回来,没用完的也扔进泔水桶里做了肥料。
季窈在屉笼里来回翻找一圈,连个干硬的馒头都没找到,失望之余,看着架子上那几根黄瓜,伸手拿了一根起来。
“跟凉拌黄瓜味道应该差不多吧。”
随手拾起衣袖擦了擦,她正准备下口,身边膳房的门突然打开,吓得季窈一抖,赶紧蹲下身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方才路过四人房间,见屋子里烛火都熄了,此刻还会有谁到厨房来?不是那些游灵跟回来了吧?
还好,月光下,她低头瞧见来人身后似乎有影子,心里估摸着可能是偷盗之人,就在那人走进膳房的一瞬间,季窈跳起来将黄瓜打在他脑袋上,摔碎的黄瓜四溅开来,清新的气息瞬间漫溢。
“哎哟!”
季窈听他叫唤没有停手,顺手又拿起架子上剩余的黄瓜,一根根全部打在来人脑袋上、手上,边打还边骂他。
“小贼、叫你来偷东西!”
最后一根黄瓜即将落在来人头上的一瞬间,那人干脆利落一个转身,将少女拿着黄瓜的手,手腕捉住,一个用力将季窈拉进自己怀来,牢牢禁锢住,季窈惊呼一声,手脚不停地挣扎。
“放开我!没想到你还是个采花贼!”
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季窈无法挣脱,她干脆低头,一口咬在身后人的手上,虎口位置立刻猩红一片。
“啊!师娘,是我!”
“啊?”
少女带着惊讶抬头望去,南星俊逸无双的一张脸此刻带着隐忍,末了显然是被她那一口咬疼了,扯着嘴角吸气。
“南星,怎么是你?”
既然不是闹贼,她低头看着满地的碎黄瓜,思绪松懈下来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好好儿的,进来吓唬我做甚?这些好了,我果腹的黄瓜全没了。”
少年虎口处疼得直甩,缓了缓之后,轻声冲季窈溺笑道:“那我给师娘做别的吃可好?”
说干就干,他在灶台上环视一圈,加柴入灶,点火煽风,接着简单加水涮锅,又从架子上拿了干面和鸡蛋,开始给季窈煮面条。
看着他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只片刻的功夫,一碗香气四溢的葱花鸡蛋面就端到少女面前。鸡蛋带着溏心,滋滋冒油,面条则是煮得劲道十足,顺滑爽口。
她风卷残云般将一碗面吃个干净,最后连汤喝了。从空碗里抬起头,季窈突然反应过来,以为南星深夜进厨房的原因和自己一样,但是面此刻已经被她全部吃了不算,人还被她用黄瓜走了一顿,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吃太快了,忘了给你留点……怎么办?”
她嘴角挂着葱花,瞪大一双美目就这样无辜地瞧着他。少年眉头微动,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如此美好的夜晚,微风拂面,月色清朗。他目光温柔似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看季窈没有反应过来,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将将她嘴边的葱花拈去。
“原本就是为了给师娘你做吃食才来厨房的,我不饿。”
看见他指尖的葱花,季窈赧然,抬起袖子胡乱擦擦嘴,与他一起坐在膳房门后的台阶上。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难道是她方才踮脚路过几人门口的时候,被他听见了?
南星嘴角勾笑,目光扫过少女肚子一眼。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可不止一次听见师娘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
说罢,他接过季窈手里的碗筷准备起身:“可吃饱了?还要再给你做一点吗?”
少女连忙按住他道:“不用不用,这么大一碗还没吃饱,你当我是猪吗?”
这一句语气含羞,满是女儿家的娇憨之态,她半天没听见南星回应,抬头撞进少年盛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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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眸里。
气氛在这一刹那变得旖旎,不远处池塘边蛙声、蝉鸣声更甚,叫得人心里发慌。
少女凝目,晃眼瞧见他头顶上还残留着黄瓜的碎屑,回过神来开口道:“刚才砸你的那两下还疼吗?”
她不提,他都快要忘了。不过既然她都问了,他又怎么能不疼上一疼呢?
“嗯,”少年眼眸深邃,接过话头干脆伸手抚上鬓发,装作那里还隐隐作痛的模样,“还有些疼呢,师娘可以给我揉一揉吗?”
既然是她打的,要她揉一揉也是理所应当。季窈踟蹰片刻,朱唇微抿,最后还是妥协,侧身靠坐得离身侧郎君更近些,抬手给他揉起了脑袋。
“是这里吗?”
“是。”南星顺势低头,将脸凑到季窈面前,恨不得将她脸上每一根细碎的绒毛看清。
季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脸渐渐变得通红,一拍他后脑勺站了起来。
“不揉了,我……我要去睡了。”
“哎哟,师娘又把我拍疼了。”
这人!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季窈提起裙摆往前走,南星笑了笑赶紧追上来,在回廊上将她拦住。
“又做什么?”
回廊下就是池塘,池水渠映茭白月光,南星手里还拿着她用完的碗和筷子,美如冠玉的脸上是无尽的温柔。
“以后你要是饿了,就告诉我,还让我给你做面条吃,好不好?”
“扑通”、“扑通”,季窈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她低头越过他,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狼狈逃走。
“再……再说吧,我要睡了。”
直到那个仓皇逃走的背影穿过木桥,南星才收回目光,复朝厨房走去。
池塘里一直红尾蜻蜓收翅点水,引池水泛起阵阵涟漪,这涟漪又落在少年澄澈的眼眸里,与他嘴角的笑意互相映衬,映照出少年姣好的面容。
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
第二天清晨,季窈惦记着无忧的事早早起床,想起昨夜南星炙热的眼神,下意识就想避开他,自己一个人去甄府。但转念一想,终是没什么把握,又回过头去到京墨房门口,把他敲起来与自己一同到了甄府,拜会昨夜被砍伤的甄员外。
面对两人的突然造访,赵大娘子慌了神,生怕自己私下找人去对付那个外室的事情被甄员外知道了会加罪于她,连赶带吆喝的就要把季窈和京墨赶出去,直到京墨表示出了人命,且绝对不会说出他们与赵大娘子私下的交易时,她才放心地领着两人进了大堂。
一听说是为城郊那栋宅院里可能失踪的女娘而来,甄员外立刻屏退众人,只留赵大娘子一人陪侍在侧。京墨沉吟不语,从怀中掏出陈无忧的画像放到甄员外面前,却没想到后者看完,径直摇了摇头。
“不认识,没见过。”
他撒谎!
季窈一把抢过画像,再拿得离甄员外更近些,语气急切道,“甄老爷,你可瞧仔细了,我们可是有人见到过你和这位娘子都出现在过那间宅院里的。”
京墨也对他这个态度极为不满,上前一步沉声道:“画像上这位娘子如今生死未卜,不知去向,若是甄老爷能帮我们找到她,想必她的爹爹陈三,以后也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听这个名字,甄员外自然也反应过来陈三就是昨夜砍伤他的凶贼,不禁又细瞧了画像几眼。苦恼之余仍旧摇头。
“真不认得。”
赵大娘子忍不住从上前来也看了画像一眼,眼神古怪,好像在责怪他们找错了人一样,嘀咕道:“这人,我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