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沫晕乎乎地跟着陆北辰回了他家。
11月底，滨宜的深夜温度已经接近零下了，嘴里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陆北辰把唐沫带回家，打开门，家里非常温暖，他走得急，家里的空调都没有关上，冷热交替下，唐沫抖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陆北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厨房拿了个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
唐沫喃喃地道谢，一口气喝了半杯，喝完后困意止不住地涌上来，她本就搞了一天的卫生，晚上又去送了外卖，结果遇袭又拼死博斗了一场，累得几乎虚脱，眼皮已经在打架，几乎快睁不开了。
她往沙发上缩一缩，靠着就想入睡。
陆北辰回趟卧室的功夫，出来她已经半倚着沙发睡着了。
“唐沫，醒醒。”陆北辰推了推她，唐沫艰难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因为太累太困了，她感觉灵魂都飘在半空中。
陆北辰轻声道：“你还受着伤，去房间睡吧，床单被套我都换过了。”
唐沫没有动，眼睛又闭上了，半天没有反应。
看她累成这样，陆北辰咬咬牙，弯腰一把抱起她就往卧室里走去。
她的体重轻得惊人，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连被他抱起来都没有半点反应，整个人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闭上眼睛的唐沫完全不似她清醒时那般气人，反倒像只被人抛弃的布娃娃般有种破碎感。
陆北辰心里闪过淡淡的怜惜，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帮她脱了大衣跟鞋子，厚被子一裹，把灯关掉，门锁上，退了出去。
陆北辰牛高马大的，窝在客厅的小沙发里睡得不是很安稳，一早又被阳台上打电话的声音吵醒。
唐沫正在打电话跟徐经理请假：“徐经理，我昨天晚上被抢劫了，受了伤，这两天需要请假。”
“对，有轻微的脑震荡，要去医院复查一下，还要去警局报案……”
“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关心，我休息两天没问题的话就回去上班……”
“出纳还没找着吗？嗯嗯，没办法，我尽量吧……”
电话挂断回头，陆北辰长身玉立地倚在阳台门边，一脸悠闲地看着她。
唐沫尴尬地挥了挥手：“吵醒你了吗？”
陆北辰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子：“被抢劫？你新想出来的理由？”
唐沫翻了下翻白眼：“这是最好的借口了，难道我还能如实说不成？”再说了，同事只是同事，知道她的悲惨遭遇只会看热闹而已，要知道她被人非礼了，肯定不相信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脱，八成会脑补出什么被轮，被拍照威胁等一系列不堪入目的想象，不如说成被打劫还有说服力一点。
反正以她这些年来在公司树立出来的铁公鸡形象，为了保住自己的钱包跟歹徒大打出手然后惨受伤这种事不是没可能发生的，不如将错就错，直接定性为抢劫就好。
陆北辰想了想，这事的确是不太好解释，抢劫的借口再加上她一身的伤也还算有说服力，不过：“你伤成这样，为什么只请两天假啊？脑震荡最少得卧床休息一周吧，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而且听她讲电话的内容，就这两天好像公司的领导还不肯批的样子。
唐沫叹了口气：“公司现在只有我一个出纳，我请假了，事情就没人做了……说招人，这阵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没招到合适的……”她一请假，没人付款，耽误的事就多了。
陆北辰神色复杂：“唐沫，你要不干脆换家公司得了，明明这么需要你多请几天假都不行，却只给你开五千来块钱的工资，这付出跟收入完全不成正比呀。”
那可不！明明忙成狗累成狗，一个月只有这么五千来块钱的工资，额外补贴的2000块还是她翻脸才要到的，而且还放话说只要招到出纳就会取消这个补贴，到时她又得过回五千多块钱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出了昨晚这样的事，她估计以后都不能送外卖了。
谁能想到就送个外卖还会惹人觊觎啊，制服一套头盔一戴，她自认连别人的五官都看不清楚，怎么就会引来色狼呢？
哎，赚钱怎么这么难呢？
陆北辰道：“按说你也算有工作经验了，为什么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一份工作而已，重新找过就是了，要知道，在一个公司待久了的人是不值钱的，想加薪，得通过跳槽来加，不然你就要跟五千块钱死磕到底了。”
唐沫心里犹豫，这份工作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说它好吧，工资这么低，说它不好吧，但它能双休，还买医社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陆北辰道：“要么你就学别的文科生，拼一把，考滨宜的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到手的工资虽然不会比外面好的企业高，但胜在稳定，买房做贷款更是不在话下，公积金就能分担你一半以上的房贷……怎么样，考虑一下？”
唐沫苦着脸：“你不知道，我大学的专业比较冷门，一般公务员都不招我这个专业的……”
陆北辰道：“你读的什么专业？”
唐沫道：“酒店管理……”
陆北辰眨眨眼睛：“啥专业？”
唐沫叹道：“酒店管理专业。”
陆北辰无语死了：“你家又没有酒店，为什么要读这种专业？”
唐沫郁卒：“你以为我愿意？这不是分数不够被调配的吗？”
陆北辰叹为观止：“原来你倒霉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从七八年前就开始了。”
唐沫请假了，需要回出租屋收拾，还得去警局立案做笔录，陆北辰正常上班。
陆北辰回房间换好制服，瞬间禁欲氛围拉满，他把挂门口的马甲拿上：“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两个中年人，陆北辰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唐沫。
唐沫探出头：“怎么不走了？”
眼睛对上门外那对夫妇，登时消音。
在男性朋友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对方的父母堵个正着，这种地狱级的场面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她跟陆北辰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手上提了一袋子吃食正准备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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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肖悦欣也愣在当场，她跟老伴本想着过来给儿子送点吃的，谁能想到儿子屋里居然有个女人？
这就是他一直消极应对相亲的原因？
两口子非常了解陆北辰，如果不是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了，肯定不会把女孩子带回家过夜的。
被家人逼成这样了宁愿消极应对相亲也不肯告诉家人他有新对象了，什么情况？
陆北辰抚了下额头，感觉到一股无力：“妈你们怎么来了？”
肖欣悦嘴里应着儿子的话，眼睛却一直往唐沫身上飘：“哦，我包了好几种口味的饺子，吃不完想着给你送点——”
唐沫目光跟她对上，不好意思地跟她打招呼：“阿姨你好，我这就走了。”推了下陆北辰，让他挪个位置。
这就走了？肖欣悦跟陆成林对视一眼，又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子，青青的，都肿起来了，她不会是儿子为了抒解找来的那种人吧？玩成人SM?
老两口想到一块儿去了，陆成林的脸色尤其难看，荒唐至极！还有没有规矩了？
陆北辰一看不好，火速闪人：“妈你把饺子放我冰箱里，我晚上回来再吃……唐沫，别跑呀，等等我！”
留下两口子大眼瞪小眼。
唐沫见他啥也不讲就直接奔出来了，急得头呼呼地疼，她捂住后脑勺：“你跑过来干嘛？你不跟你爸妈解释解释？”他爸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指不定怀疑她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电梯正好来了，陆北辰忙忙地把她推进电梯里：“解释啥？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说了他们肯定不信，还觉得我在找借口呢！”
唐沫嘶了一声：“怎么会呢？你就说我昨天被打劫了没地方去，你好心收留我一晚……”
陆北辰道：“没地方去怎么不去酒店给你开间房，为啥非得带家里来？放心，我非常了解我家老头子，怎么解释他不会信的。”而且他也不是很想解释就对了，将错就错，何乐而不为？
陆北辰把唐沫送到她住的小区楼下，唐沫以为他就要去上班了，没想到他却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她的出租屋。
陆北辰凌晨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下大白天的走进了这里，还没上楼就已经皱紧了眉。
这是一个人员密集的农民房小区，房子密密麻麻的仿佛蜂巢，房子之间的间隔不超过三米，说实话这种距离的蜗居，连对面邻居晚上打鼾都能听得一听二楚。
房子层层叠叠扎堆，夹在中间的房子可能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太阳，走在楼道中就有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闻着非常让人不适，更别提出租屋的楼梯竟然还是水泥板，磨得光滑明亮可鉴，白色的墙壁发黄，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印子，好些地方还脱皮掉落，裸露出里面的水泥沙石，看得人心情压抑。
陆北辰跟着唐沫上了三楼，302的房间一片狼藉，大门被踹倒在屋子中央，一半倒地，一半半挂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小沙发上，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脚印……
唐沫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家里从来没这么脏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