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沫一上午都在审核交上来的报销单子，审核完毕后她打开表格在电脑上登记，当输入一个号码后，她“咦”了一声，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报销单子。
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直接打断了唐沫的工作，唐沫抬头一眼，是公司IT部的经理谢荣华，他带着部门下的几个IT工程师走进了财务部：“所有人的工作暂停一下，IT部需要查一下你们的电脑资料。”
唐沫懵懵地站了起来，IT部一个男同事迅速过来握住了她的鼠标，开始在翻找她的网页浏览记录，还往主机箱里插入了一个U盘，点开了一个程序开始像美国电影黑客般迅速地筛查着网址记录。
唐沫不解地看着谢荣华，谭剑灵上前道：“发生什么事了？财务部的数据非常重要，可千万不能出错。”
谢荣华脸色不太好看：“没事的，我们只是在查网址。”
新来的出纳贾青青的电脑是最干净的，她入职没两周，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上网，唐沫是第二个查完的，她从不在公司的网页上浏览新闻，邮箱用的是电脑端outlook，连网页都不怎么登陆，所以IT部的同事很快就把电脑还给她了。
财务部的电脑资料大部分都是office软件，占内存也不大，所以IT部查了不到一小时全都查完了，又开始查办公室大厅里各部门的电脑，销售部、采购部、策划部、设计部一个个查过去，费时又费力，但加上谢荣华在内一共四个人，查了整整一个上午好像都没查出什么结果。
大家表面上还在正常工作，私底下早就在私聊群里议论纷纷了：“到底在查什么呀？”
“不清楚，啥也不肯说。”
“这种情况一般是泄密了吧？”
“设计数据外泄了吗？但服务器用的是局域网跟固定IP，能连上的就那几台电脑，需要查全公司吗？”
“是啊，太奇怪了。”
……
虽然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但公司的氛围明显不对，没一个有胆子在这时候冒头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消息一向灵通的祝乐娟鬼鬼祟祟地端着饭拉着唐沫到了一个角落里吃：“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的座位离会议室的距离最近，有人进出的话经常会有一些关键词能飘到她的耳朵里。
唐沫也好奇得很，小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祝乐娟看了周围一眼，更小声道：“我们公司今年跟了最久最有把握的标，流标了，听说中标的那家公司报价只比我们低了五万块钱，老板跟闻总监非常生气，闻总监怀疑公司内部有人泄密，把底价报给对手公司了。”
唐沫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又流了？”
祝乐娟脸色严肃地点头：“上一次也是以几万之差流标，不怪闻总监怀疑。”
唐沫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标是有限价那个吧，5000万的标？”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投标保证金是她亲自去银行付的，整整100万，网银盾付不出这么大额的钱。这笔保证金不但数额巨大，而且周期还长，从招标开始到结束，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这100万现金需要押在对方公司半年的时间，光是这笔保证金就逼退了不少现金流水不足的小公司。
唐沫道：“这次中标的是谁？”
祝乐娟道：“还是春江市那家，叫名科的。”
唐沫惊道：“又是他们家？！”算上这回，已经是第二回载在名科的手里了，否则闻奕怎么会怀疑出了内鬼泄了底价？
祝乐娟小脸紧绷，点了点头。
唐沫喃喃道：“这也太巧了，5000万的标，投标价格相差少的几十万，多的上百万都有可能，怎么可能就差这么点？”
祝乐娟道：“对呀，而且两次都是以几万元之差被名科抢走了，闻总监不恼火才奇怪呢！”祝乐娟之所以会知道这次投标，是因为标书是她打印跟胶装的，闻奕的助理林之凡全程监督，这么大金额的标非常重要，出不得一点错误，每个流程差不多都有两人以上检查核对。
但这么谨慎的情况下，还是流标了，闻奕怀疑底价被泄露无可厚非。
唐沫道：“我记得半年前已经被他们抢走了一个两千多万的标！”
祝乐娟道：“可不是！名科比我们公司还晚成立三年呢，这两年崛起得非常快，连续在我们手里抢走两个大标，对我们公司的影响非常大。”
公司生意好唐沫忙成狗，但眼看到嘴的肉被抢了唐沫也是会心痛的，她有些发愁：“这个标没拿下，明年开年的好些项目都不知道能不开呢！”
祝乐娟愁眉苦脸：“不说明年的规划了，现在整个公司都等着拿下这个大标好过年呢，最近经济这么不景气，闻总监因为这个标做的技术方案就多达十几种，做了改改了做，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谁知道就差临门一脚就被人抢了，怎么能不恼火呢？”
闻奕这次的确非常上火，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没有人脉，在招标方公布中标人选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就打电话去打听了，名科中标的金额只比他们君宇低了五万，这五万块钱在5000万的标的面前几乎可以说没有差距，价格绝对不会是君宇流标的主要原因，他需要知道真实的理由。
但对方工程部的副总比泥鳅还滑手，一口咬定就是价格的原因。
闻奕忍着气：“谭总，我们君宇在这个项目会用到的软件专利就多达十几项，据我所知名科的核心技术是要依靠租用别家公司的专利来支撑，换句话说，如果对方在专利费上卡脖子，机器的软件是随时会罢工的，我不觉得评审会没有考虑过这一项技术加分，仅仅是因为5万块钱的价格差而使我们流标。”
谭总嗓门很大：“闻总，你们这些同行的技术都是差不多的，检测精度也不过是你比我多个0.1mm,他比他少个0.2mm这种微末的优势，其实对我们使用方来说没差别，肯定是哪家优惠用哪家嘛。你们公司的产品是不错，但别人家跟你们做得差不多，价格还便宜点，大家都知道怎么选啦！好了，我还要开会，先不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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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下次还会有机会合作的。”一把就把电话挂断了。
闻奕脸色铁青地放下电话。
于文华脸色凝重：“打听不出来？”
闻奕摇了摇头：“咬死了是价格差异。”
于文华道：“公司IT部那边呢？有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泄露？”
闻奕又摇了摇头：“查了一整天了，最关键的设计部数据没有被拷贝的痕迹，员工电脑里面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内容。”
那泄密的可能性就小了，于文华沉吟：“公示期只有五天的时间，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
闻奕道：“除非我们能证明他们资质不够或者技术文件造假，否则评审会不会接受投标人降价抢标的。”5万的价格差流标，这不仅是在打他的脸，更是在打君宇的脸，他们的专利技术在行业内都是领先的，怎么可能因为5万块钱的价格差输掉了？
于文华道：“从谭建那里入手呢？把他的居间费再提高一点？”
闻奕摇了摇头：“名科一定比我们给得更多才能撬动他那头，他已经答应了，不敢随意反悔的，否则名科提起一个廉政调查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于文华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踱着步，闻奕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让了让于文华，见他摇头，他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林之凡坐在闻奕的旁边，感受到现场压抑的气氛，一句话也不敢说。
两位大老板的心情绝对不算好。
于文华踱了半天步子才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桌面：“想办法把他们的标书拿到，君宇已经是第二回输给名科了，这次怎么都要找出原因，到底为什么会输给他们。”
闻奕想了想：“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评审那里入手，只是这样的方法就算拿到了标书找到了问题所在，也不能见光。”评审泄露投标人标书也是不合法的，就算他用手段拿到，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把名科从公示的名单上撤下来。
于文华道：“先找到原因再说，总不能一回二回挨打，第三回还不知道要怎么还手。”这个标没了就没了，总还有下一个标，但回回都莫名其妙地输给名科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输给了他们，这样的状况只怕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闻奕点了点头，看向林之凡：“你也通过你那边的途径联系一下，看有没有办法把他们的标书拿到。”
林之凡一脸为难，谭建那一条线的工程部人员想必已经被名科买通，他这个时候去走关系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闻总，我认识的小虾米只怕还够不着标书。”
闻奕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过他们生产部的主任跟你是大学同学，你看能不能走走他的路子，就算拿不到标书，打听一下情况也是好的。”
林之凡想了想，同意了，只是：“可能会有一些经费。”
闻奕不以为然：“2万以内你随便报销，我给你批。”
林之凡点了点头，回到办公室后收拾了一下就买票出差去了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