秫香馆这一查,可不得了了。
其中涉及的官员不计其数,下至地方巡抚,上至六部,无人敢蹚这趟浑水。委任查案的官员,不是今天有病就是明天有事,都是万般推脱。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用。
皇帝大发雷霆,将事情压在了刚刚解除禁足的左相身上,放言他若是荐不出人,那就继续禁足待着!
所有人都以为左相会公报私仇,狠狠踩当初落井下石的那群官员一脚时,他却荐了他的“爱徒”——
顾淮。
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皇帝犹疑着,却不得不承认,此刻孑然一身的顾淮,是他最好的选择。
终于,皇帝松了口,距放榜足足一月,顾淮这个探花郎才被委任了官职,授为监察御史。
*
一肩风絮,春未尽,夏初临。
天气渐渐燥热起来,日头照得刺眼,柳安予在太医的建议下,每日出门到南屏山走个一炷香,活动活动筋骨。这身子骨硬朗一些,伤也能好得快些。
轿子每过京门口,便能见到新任的御史大人提着一盒吃食,翘首献上,就为了能与轿中人搭上一句话。
“郡主,顾御史又在那候着了。”青荷在轿外轻言,声调不高,但足以让柳安予听清。
柳安予长发挽起,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今日戴了个珊瑚红的耳坠,看起来有气色多了。
她纤纤玉指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平声道:“他愿意候着就让他候着,又不是我叫他在那等的。”
青荷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郡主,微臣今日制了藕粉糖糕,您尝尝?”顾淮局促地捏着食盒,温声问道。
“郡主不喜甜,御史大人且歇了忙案子去罢。”青荷立即接了话茬,不肯接过,轿子速度丝毫未减,就在顾淮面前眼睁睁行过。
柳安予指尖微动,听着外头没有了声音,挑起帘子一角往顾淮那处看去。
新任的御史大人换了绯色官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腰间系着青地荷莲锦绶带,头冠配獬豸角。
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恰如其分的阳光撒在他的轮廓,出门时柳安予瞥过眼看去,只觉得日光刺眼,如今却觉得光影温柔,如化开的金色墨块晕在画卷上。
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柳安予静静垂眸,阳光透过轿帘的缝隙打在她脸上,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别样的风华绝代。
她放下帘子。
顾淮痴痴站在原地,失落地拎着食盒。
柏青眼瞅着自家公子失了魂一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公子?公子?”
他一晃神,沉眸将食盒扔给柏青,语气同方才判若两人,“......扔了吧。”
“扔,扔了?”柏青愣住。
“嗯。”顾淮将食盒扔到柏青怀里,冷眸凝声,“她不要,那便谁也别要。”
柏青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淮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朝中赶。
明明是一晨早便起来做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就不要了?
柏青看看手中的食盒,确定顾淮没有回头,眼疾手快偷出一块塞进嘴里,这才屁颠屁颠儿跟上。
如此反复,顾淮站了十多日,每日都是精巧的小糕点备着,还有一封书信。
他日日翘首以盼,塞不进吃食,便想塞个书信进去。
他想认错,不料柳安予不想再陪他玩了。
他大刀阔斧,毫不留情地查了一卷总的人名,如今朝廷上下人人自危,恨极了顾淮。
柳安予这日再碰到他时,人狼狈极了。
只见顾淮一身脏烂的菜叶鸡蛋,官帽也被扯掉了,浑身散发着暗暗的臭味,独怀中的一纸书信完好无损。
“青荷,这是怎么回事儿?”柳安予忍不住悄声问道。
“回郡主,秫香馆今日查封了,好些百姓也在闹。许是愤恨过了头,在街上便砸了东西,顾御史的食盒也被掀飞了。”青荷抿了抿唇,一股脑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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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轿子与人擦肩而过,顾淮欲言又止,手在半空不知是拦还是不拦,挣扎几瞬,顾淮认命般垂下了手。
眼尾熟悉地“耷拉”下来,看起来像流浪的阿猫阿狗。
他身量清癯,如松如竹,如玉的指节捏着那张送不出的信,无措极了。
柳安予眸色渐深。
“公子,走罢。”柏青不懂顾淮为何每次都要站这么久,日日来盼,轿中那位分明连个好脸都不曾给过他。
哦不对,连脸都未见到。
柏青心里小声吐槽,面上却还是耐心劝着。
顾淮指尖瑟缩,眼底炽热滚烫的温度渐渐冷却,薄唇紧抿,无奈叹息,“唉......走罢。”
他转身刹那,身后传来青荷急急的叫喊。
“御史大人!御史大人请留步——”青荷跑得急,跑到近前时还在气喘吁吁。
她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手盖额头遮阳道:“御史大人,我家郡主遣奴婢来收信。”
顾淮怔愣片刻,顿时欣喜若狂地递上书信,手都在颤抖。
“郡主还遣奴婢,转告两句话。”青荷收好信,一五一十地转达着柳安予的话。
“既然选择了一条荆棘路,那便请大人一条道走到黑,决计不要心软,也不要回头。”
“入夏味酵得快,大人就莫在这儿耗着了,回去处理得干干净净,又是光风霁月的一个人物。”
青荷言罢,福了福身,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去撵上轿子。
顾淮愣在原地,想了许久这两句话。
光风霁月?他头一次听到用这一个词来形容他,稀奇,可心底突然多了什么发了芽。
他不自觉地敛颚笑了,穿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官服转身便走,柏青连忙跟上。
这边柳安予拿到了信,思索片刻开了封,上面娟秀有力的字体排列整齐,落款是顾淮的字。
她垂眸看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细读。
【郡主亲启】
【微臣有一事,特此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