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黎泉一瞬间愣住了。
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暧昧和拉扯，想直接进入恋爱阶段？”
可告白的话自然就进入恋爱了，不需要VIP服务。
“不，你要的不是恋爱，也不是女友，而是情人。”
黎泉难以置信地抬头，“你要的是一个省心省力，听话乖巧懂事的好用情人，一个不需要费心讨好，只需要付钱就可以随意对待的女人。”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傅柏臣唇角微勾，依旧是她熟悉的微笑，此刻却显得那样淡漠无情。
“能用钱办到的事，我喜欢用钱让它简单一点。”
“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一下。”男人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我的提议，并不是觉得你不配当我女朋友，想用金钱或资源买断你几年青春，然后一脚踢开。”
“相反，我很喜欢你，黎小姐。”
“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会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如果我们之间相处愉快，那就可以结婚。”
呵呵……
黎泉嗤笑，她声音满含讥讽，“那不还是需要浪费时间相处？傅先生为什么不连恋爱期也跳过直接进入婚姻呢？”
傅柏臣沉默半晌，就在黎泉以为他被讽得无话可说时，听见对面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也不是不可以。”
哈？
“没有直接提议结婚是因为毕竟婚姻会牵扯很多金钱经济方面的事情，而我的资产太过复杂，如果你觉得结婚更好的话，我没意见。”
“呵，复杂在起草婚前协议是吧。”黎泉声音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
“不，”傅柏臣却认真地摇头，“我不会和我的妻子签订婚前协议。”
“黎泉，”他走上前一步，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我不是一个花心好色的人，这么多年也只对你一个人动过念想，我对你的喜欢，是非常认真的，而我对你的选择，也是非常慎重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谨慎地考虑，慎重回答我。”
黎泉抬头看他，男人英俊脸庞上的神色分外严肃认真。
她看不懂面前这个人，只觉得十分荒唐，是不是自己不谈恋爱所以被世界孤立了，男女关系如今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慎重地选择包养我？”
“是慎重地选择你作为我的女朋友。”傅柏臣纠正她。
“我不是想要包养你做我的情人，我们之间不是简单的情色交易，我只是希望能用金钱节省我在这件事情上耗费的精力。”
黎泉只觉得无语，“算了，我和你争这个做什么，我并没有觉得结婚的提议比恋爱更好的意思。”
“是么。”傅柏臣低声道，语气似乎还有点遗憾的意思。
黎泉啼笑皆非。
她又想起什么，“所以，《绯衣传》的事，你知道？”
傅柏臣：“我只是知道你在争取这部戏，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感谢，替你推波助澜了一下。”
“感谢？什么感谢？”
“感谢你两次陪我约会。”傅柏臣理所当然道。
难怪呢，她以为李军是因为音乐剧那晚的话才给她女主角的，原来是得了指示。
“哈哈哈……”
因为觉得实在太荒唐，黎泉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她越想越觉得可笑，甚至眼泪都被笑出来了。
傅柏臣微微皱眉。
过了一会儿，黎泉才擦了擦眼泪，问道：“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她什么呢？傅柏臣想。
柏林居初见那天晚上，明明是在自家的园子中，傅柏臣却觉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误闯秘境的人。夜色下她站在那里，像一株蓬勃又肆意的白玫瑰花树，就那样热烈地绽放在路边，那样生动又漂亮。
他喜欢她的长相，欣赏她的勇气，她狡黠的样子，尴尬的样子，认真的样子，为了一个佣人据理力争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于是在秦叔叔又一次试图给他安排相亲时，他想起了她。鬼使神差地，他告诉秦叔叔自己会带女朋友过去，果然，那天之后，秦叔叔再也不用安排相亲的行为骚扰他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觉得，如果自己身边早晚要有一个女人，那这个人是黎泉的话会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后来发生了一些插曲，他知道了她为了一部剧辗转腾挪，知道了她利用自己搞的那些小动作，意外地却丝毫没觉得厌烦，反而有点庆幸，她对他有需求，这就让事情容易多了。
她的需求很容易满足，自己能给的何止千倍百倍，而她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和谎言实在无伤大雅，于是他让赵周向恒星传达了他的意思，一部剧而已，全当是她陪自己约会的礼物。
今天晚上的事其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庄园那天之后，他其实打算冷静几天再考虑这件事的，却没想到谢承佑多事，还让余子安注意到了她，一想到她也许会和余子安在一起，焦灼就让他难以忍受，他对黎泉的在乎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可这一切都在见到她时释然。
她惊喜的神色，明显被打动的表情，都让他觉得，就是她了。
黎泉恍然大悟，回想起两次受邀与他见面时，她的异样果然不是错觉。
他从不亲自联系她，次次都是遣秘书走的工作渠道，原来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是把这一切当做一场交易。
每一次他都会给她准备礼服，原来根本不是出于体贴，而是为了获得更好的观赏体验。
是的，观赏。
觉得她像玫瑰花，才送了那条白玫瑰的高定，毕竟脏污的裙子会极大地损害她观赏性。
还有后来在庄园里，他姿态闲适随意地坐在那里，背山面水，她穿着对方准备的高定华服，被打扮一新送来见面。
她以为自己和对方平等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殊不知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他居高临下审视的精神愉悦。
她记得对方看她的眼神总是很认真很专注，仿佛注意力时刻都在她身上，却原来，他只是在专注地欣赏自己亲手打造的风景。
是啊，秋色，阳光，湖水和身着华服的美人，好一副精美绝伦的由他一人独享的美人图。
他欣赏她，像欣赏一树恰好让他满意和惊喜的花朵，他观察她，像观察花朵在微风下摇曳婀娜的姿态。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消费了她，觉得很满意，甚至大方地用一部《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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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传》打赏了她。
他看穿了她对名利的野心和渴望，为了获得更多满意的消费，于是提出了进一步的交易。
这笔交易也果然如他所说，会有极为丰厚的报酬。
作为傅柏臣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能撬动的资源和利益简直无法想象。
答应和他恋爱或结婚后，凭傅柏臣力量，可以轻易解决她的困境，可以为她的事业保驾护航上一条通天大道。
即便最后年老色衰真的被他抛弃，她也能得到凭借自己也许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但是，可惜了。
黎泉人生的第一堂课，就是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于水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她这辈子最不会做的事
“傅先生，我曾经养过一只流浪猫。”黎泉轻声开口。
“遇见它的时候，它正偷偷摸摸翻垃圾桶的东西，被人看见以后，就心虚地上蹿下跳，疯狂躲闪。我虽然觉得它脏兮兮，翻垃圾桶的习惯也不好，但它皮毛漂亮，费力蹦跶的样子看起来很有活力也很有意思，所以我用一个罐头，换了它做我的宠物。
这只猫也许愿意，也许不愿意，它终究只能乖乖听话。因为它足够弱小，它的挣扎，求生，愤怒，呐喊，在我看来就只是小猫喵喵叫，我顶多为此施舍一点被取悦的笑和罐头。”
“可是，傅先生，我不是流浪猫，而是人，是和你有同样人格尊严的人。”
她对他的利用，也许在他看来，不过是被流浪猫偷吃了垃圾桶里的垃圾，被撞破时，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却觉得被取悦，觉得十分可爱有趣。
他想要玫瑰，并不在乎玫瑰来自何方，如何发芽生长，如何经历风雨，如何绽放，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欣赏她，随心所欲地折下她，傲慢地企图占有她。
他不愿意费心去了解她，了解她的谎言和钻营背后有怎样的紧迫、压力和恐惧，愤怒与悲哀，他高高在上隔岸观火，觉得她上蹿下跳的姿态愉悦到了他。
他的眼神赤裸，姿态轻慢，态度轻蔑，绅士的做派和俊美的容颜遮蔽了黎泉的双眼，让她看不见对方骨子里的傲慢和高不可攀，看不见他看向她的眼睛里，有需求，有欲望，但没有尊重。
黎泉的一生都在逃离，小的时候想逃离那个偏僻落后的山村，后来想逃离那个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家庭，如今想逃离那个可怕的男人。
为此她不惜一切。
从前学习是最有效的工具，于是她夜以继日地学习，凭借优异的成绩，一路从乡村小学，到城市中学，后来来到A市的大学，她终于甩开了身上的包袱，在这里拥有了人生中最平静美好的四年。
毕业以后，她发现金钱、名利才是更有用的工具，于是她放弃规划好的人生，放弃追逐恩师的道路，一头扎进娱乐圈，为了红，她拼命工作，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可是娱乐圈并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的地方，所以她学会了钻营，学会了耍心机，耍手段，也许就是因为她这般贪图的样子，才让男人以为她可以为了名利出卖自己。
不，他错了，她不会的。
她怎么会为了红出卖自己的人格呢？
原本，她就是为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才选择逃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