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叶清漪看着眼前的云宸,回想之前密林的景象,不确定这次又会是什么情形,踟蹰着不敢上前。
“怎么心事重重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云宸轻声开口,温暖和煦,叶清漪猜想眼前该是这一世的云宸,前世云宸冷冰冰的,根本不会这样对她说话。
叶清漪权衡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师尊,我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被什么困住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林子,怎么都走不到尽头,也没有破绽,好像永远也走不出来。”
云宸安静听着,眼中笑意越盛:“你可曾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叶清漪努力思索。
“你之前可曾入过类似的地方?”云宸耐心地引导她。
“我……”
见叶清漪还是毫无头绪,他一拂袖,换了一身白衣,一支素色云头木簪斜斜固定着发髻,仙风道骨,清冷出尘。
“这是……心海?这身衣服弟子只见师尊穿过一次,不会记错的。师尊是说我被困在自己的心海吗?”
“不错。”云宸满意地点点头。
“可我才刚入一重天,心海不是要六重天以上才能有吗?”
“我的确说过心海要到六重天以上才会修成,但后面还有一句,不是人人都有心海,除非是有极度的执念阻碍你突破修为。”
“师尊的意思是,我有执念,这些幻境皆因我的执念而起?”
“正是。”
“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执念啊!”
“有些执念容易察觉,有些执念难以察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心海是如何形成的吗?”云宸循循善诱。(注)
叶清漪试图回忆了一下,实在太久远了,她想不起来。
云宸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说下去:“你说你被困住了,除了你自己,谁又能困住你呢?若你放过自己,那世间的一切境遇都不再是桎梏,相反,若是自身深陷执念,不管在哪儿都是身在囚牢。这世上能把人困住的,只有他们自己。”
叶清漪听得云山雾罩的:“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你如今是一重天,可你前世早已突破八重天,你的执念跟着你历经两世,早已根深蒂固,你的心海也早就成形,只是之前一直处于沉寂状态,如今被妖契激发了罢了。”云宸一一道出。
“师尊你……一直都知道吗?”叶清漪眉心轻拧。
“我好歹也是重天境,这点窥古探未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叶清漪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所以从你第一次在云仞山见到我,就知道我是重生的?”
云宸不言。
“所以你才会去藏经阁看我,让我替你调查试炼的事,还有我被魔气所伤,住在流云殿时,你才会那般照顾我?”
云宸始终望着她,终于还是点头:“没错。”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云宸没有分辨,只是望着她,像是在等叶清漪自行消化。
“那敢问师尊,如今出现在此,又意欲何为?”叶清漪言语间已然有些不敬。
云宸也理解她的心情,倒也不恼,刚准备解释什么,叶清漪已经先一步开口。
“我知道了,还是因为我是师尊的命定之人吧!所以师尊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对吗?如此我是不是还要感到庆幸?”
云宸欲言又止。
这时叶清漪又开口了,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徒儿斗胆,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尊赐教。”
云宸缓了神色,道:“但说无妨。”
“徒儿想知道,若是这次真的被妖契反噬,我与花妖互换,那师尊的命定之人会是花妖,还是仍是徒儿呢?”
“这……”
“若命定之人变成了花妖,师尊又该当如何?到那时,对师尊而言,徒儿是不是就毫无用处了?师尊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对徒儿了吧!”
云宸慌乱抬手,像是急于分辨:“我不会让你如此的。”
叶清漪做顿悟状:“也对,师尊也不想和一只花妖有牵扯,这才进入我的心海,点拨一二,不愧是师尊,深谋远虑,徒儿自愧不如。”
云宸无力地垂下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叶清漪反而有些惊讶,她还是难得见到如此落寞的云宸,但不知如何,心中就是有一腔愤懑,忍不住要顶撞云宸。大概是见惯了他处变不惊,对任何事都无波无澜的样子吧!
“罢了,是徒儿僭越了,还请师尊莫要见怪!徒儿会努力战胜心魔,早日出去的。”
叶清漪说着准备离开,去他处想想办法。
就在她转身过后,云宸忽然开口:“天命之人,是不随外物而转移的。”
叶清漪没料到云宸真的会回答她,略带惊讶地回过头。
“就算你重生在了他人身上,你依然是我的命定之人,我也得找到你。就算花妖夺了你的躯壳,她也不会成为我的命定之人。”
望着云宸坦荡的双眼,叶清漪不禁眼神闪烁:“抱歉,师尊,是徒儿失言了。”
“我之前对你的照拂,也不完全是因为此事,你很有天赋,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我从你身上也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为师担心你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所以对你严苛了一些,也避免你我有过多的羁绊,原本以为这样能让你避过大劫,可终究还是没能阻止。”
“师尊的意思是……之前的走火入魔还有如今的重生,都是我的天劫吗?”
云宸颔首:“正是。”
叶清漪一时思绪纷杂,陷入迷茫:“原来我也有天劫,那到底何为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大约便是与我有所关联,注定会产生羁绊的人吧!命定之人的安危会影响我的命数,若其命格有损,那我的修行势必也会大受阻碍。”
叶清漪忙问:“那会如何?”
“轻则修为停滞,难有突破,重则走火入魔,修为尽废,甚至有性命之虞。”
叶清漪陷入沉默,纵然她有所不忿,但也能理解云宸的选择。
“你既是为师命定之人,为师自会护你周全,助你渡劫,但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叶清漪抬眸:“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渡过天劫呢?”
“放下执念,冲破心魔。”云宸目光坚定,好似能给人力量。
“那要如何放下执念呢?”
“从心所欲,静照观心。”
见叶清漪不懂,云宸说得更明了些:“他人即是自身,你即是他人。”
叶清漪看向身后,同门师兄弟都在按部就班地操练,看上去跟前世没什么不一样。
“弟子好像能捕捉到一丝领悟,但又无法宣之于口,好像话到嘴巴,就失去了生命一般。”
“说不出来,那便去做。”
叶清漪望向一侧的道场,神情怅然:“弟子还是不知该怎么做。”
“还记得之前在为师的心海里,你是如何离开的吗?”
叶清漪努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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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也记不太清了,稀里糊涂就出来了,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们不停地重复循环,惊鹿不断将一切重现,最后我忽然就飞升到半空,接着不知在哪个虚幻之境又见到师尊您,是您将我拉了回来,醒来我便出了心海。”
“那惊鹿是我心海中的执念之形,你便也找到你心海中的此物。”
叶清漪忽然福至心灵,方才那一丝顿悟再次清晰鲜明:“弟子知道该如何做了,多谢师尊指点!”
“那便去罢!”云宸说着负手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叶清漪对着虚空行了一礼,她知道云宸已经明白她清楚如何做了,也知道云宸会在必要的时候再度出现,纵然二人之间曾有龃龉,她或许会与云宸赌气,会不忿,但绝不会记恨他,若真遇见劫难,云宸也会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像她的引路明灯。
他们会闹别扭,但绝不会弃对方于不顾。
如果云宸出事,她也会第一个赶到,这也是为何前世她收到云宸垂危的消息,会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魔界。
后来,叶清漪在心海照常生活,履行她应尽的义务,和前世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用心去和同门相处,再一次和裴佩、夏侯静仪熟识,几人依然成为了至交好友,在她的心海里,连喜依旧还是云宸的弟子,是她的二师兄。
最终,她协助云宸将整个宗门治理得井井有条,前世的种种恩怨,她也已放下。
这般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约比她前世留在云仞的时间还久,直到有一日,她照旧在仙灵道场打坐,忽然顿悟,心念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却足以让她豁然开朗——她被过去困住太久了。
无论是重生后的种种行为,还是在心海里构建的这整个云仞,都代表的是她的过去,不管是放下,还是拿起,都是对过往的执念。只有彻底向前看,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必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也不必不按前世的轨迹,而是应当将这一切视作重新开始,以新的眼光看待,看待遇见的人,看待如今的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心所欲地活着,不让过往影响此刻的她。
想明白这点,叶清漪只觉心中无比畅快,郁气一扫而空,身躯也随之轻盈,腾空而起,整个仙灵道场也开始摇摇欲坠。
叶清漪升到半空后,整个仙灵道场就已全部消失,她往下望,隐约可见一片白茫茫的湖泊中心有一汀渚,渚上有一棵低矮枯树,一人一琴,正在其上,琴上系着一枚青色的剑穗,叶清漪觉得有些眼熟,但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先出去要紧,想罢,她不再回头,加速往前飞去,终究是离开了。
琴音戛然而止,一声轻喃响起:“云宸啊,她好像,再不需要我们保护了。”
枯树下,白衣银发,一只枯手握着一枚青色剑穗轻抚,剑穗表面光滑,色泽鲜艳,像是被摩挲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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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云仞山昭明殿。
云徵喊来最小的徒弟,第一次向他提及天命:“天赋卓绝之辈,都有其命定的天劫,天劫凶险异常,你这般天资,你的天劫只会比他人更凶险,也更不寻常些。”
小云宸彼时才九岁,但已有几分远超同龄人的老成,他一手负剑于身后,一手作剑指行礼:“敢问师尊,如何不寻常?”
云徵凝视着他,眉心似有不忍:“你的天劫,是人。”
“人?”
“……一个命定之人。”
二十多年后,当云宸在昭明殿第一次见到那位仙徒时,他便知道,他的天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