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磐,小船飘飘荡荡。
经过湖面一个关隘时,楚宥敛走出船舱,亮出羽龙卫总制的手令。
一阵长哨声后,小船被放行,顺利流入白湖之中。
各色画舫也映入眼帘。
骤然间,湖面冒出一个人影,湿漉漉地爬上船,然后一声不吭地拿起船桨,开始撑船。
想必又是一个接头的暗卫。
颜玉皎衣衫凌乱,樱唇红肿,脖颈点点媚痕,正蜷缩在楚宥敛宽大的披风内,恹恹欲睡。
看到楚宥敛回到船舱后,她小幅度地缩了缩,忙道:“我饿了。”
又声音委屈道:“不想被亲。”
已经戌时二刻,颜玉皎整整四个时辰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楚宥敛似乎因为得偿所愿,情绪平缓了几分,揉了揉她的头:“穿好衣服,随我出去看看。”
颜玉皎摇摇头:“不要。”
顿了顿,解释:“妆都花了。”
楚宥敛颇有耐心:“先带你去梳妆,顺便吃些东西。”
“可是很晚了,我不想梳妆,”颜玉皎闷声闷气,“如果在家里,这个时辰我已经卸妆准备睡觉了。”
楚宥敛沉默片刻,转身出去了。
颜玉皎委屈更甚。
如果是以前,楚宥敛哪里敢这么对她,更不用说饿她这么久。
嘴巴也被亲得痛痛的……她把头埋入膝盖,眼眶渐渐发热。
然而转瞬间,楚宥敛又回来了。
他提着一盏明灯,身后跟着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婆子背着箱子,斜髻上插着艳丽的花。
她显然是个妆娘,二话不说就把箱子卸在地上,又把刷子和妆盒从箱子里一一掏出,问道:“这位娘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妆容?”
颜玉皎茫然极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楚宥敛只好替她答道:“清雅些,方便卸妆。”
妆娘点点头:“也好,那就梳个流苏髻,配一些珠翠点缀,既清丽脱俗,又秀雅仙逸。”
另一位婆子拎着一盒餐点和一个酒壶,忙道:“娘子吃些烤肉,配上几口马奶酒,吃完再去船外看看夜景罢,今晚还有佳人雨中弹琵琶呢。”
楚宥敛将灯挂在一旁。
船舱内顿时更亮更暖了些。
餐点盒子被轻轻拉开,最上面一层的烤肉滋啦滋啦作响,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弥漫整个船舱。
马奶酒也被倒入玉杯中,雪白的酒液闻起来不仅有股酸甜的奶香,还有醇厚的酒香……
颜玉皎肚子咕噜噜直叫。
她顿时脸色绯红,裹紧披风羞怯地捂住肚子,还嘴硬道:“晚上还是别吃牛羊肉了罢……”
话未毕,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婆子笑了笑:“马奶酒能助烤肉消化,娘子放心吃罢!”
妆娘就开始拆颜玉皎的发髻,嘴里也不闲着:“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太端庄了,只是娘子既然来到了白湖画舫,就不必拘束了。”
“在这里,娘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说话有多大声,吃肉有多大口,酒又喝了多少壶,都不当紧的!”
楚宥敛在一旁斜斜倚着,闻言皱了下眉:“还是少喝些酒。”
另一位婆子就笑开了:“哎呦,郎君都带你媳妇来这里玩了,还管你媳妇怎么玩作甚?”
楚宥敛顿时和颜玉皎对望一眼。
他没有解释。
颜玉皎不知该如何解释。
毕竟大晚上的,除了夫妻,还有哪个一男一女能结伴来这里玩?
颜玉皎垂下眼,慢慢拿起筷子,夹了块色泽诱人的烤肉塞入嘴中。
虽然她郁闷的情绪在这两位婆子的欢快的唱念做打下消解了很多,但依旧提不起精神。
然而烤肉不过嚼了两三口,她就眼前一亮,立马多夹了几次。
这烤肉简直是她生平吃过最好吃的烤肉,椒香酥脆,鲜嫩多汁,炭火熏制的恰到好处,独特的胡椒风味,每一口都让人意犹未尽。
颜玉皎好奇地打量餐点盒子。
这个盒子宽大厚实,最下面一层放着银丝碳,烟少味净,中间则是焖的嫩青菜和鲜鱼汤,最上层是铁板,因此烤肉还是热腾腾的。
婆子见她吃的眉目舒展,笑道:“怎么样,好吃罢?我们白家烤肉可是京城一绝,白家画舫上还有其他味道的烤肉和烤鱼,娘子若是不嫌弃,可与你相公一起移步品一品。”
颜玉皎吃得嘴里都是,没办法开口应答,只得拿起马奶酒仰头喝了一杯,勉强把烤肉送入肚中,顿时满意得直摇头:“酒也好喝,丝毫不逊色琼露坊的饮品。”
妆娘正用刷子轻轻扫着颜玉皎的脸和下巴,闻言也笑道:“白家烤肉确实一绝,可惜只在白家画舫上卖,不过京城的好多家绝味都只在画舫上卖,娘子好不容易来白湖一遭,只是窝在船里多可惜,和您的相公到处玩一玩吃一吃罢。”
颜玉皎顿觉此话有理。
被楚宥敛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偏偏她也不能如何楚宥敛,可若是陷入自恼自悔之中无法自拔,错过这次游玩机会才是真的倒霉。
可她又不想给楚宥敛好脸色看,楚宥敛今晚真的很过分,把她吓哭了好几次,还丝毫没有歉意。
颜玉皎愈发担忧婚后生活,只得暗暗祈祷娘亲万事胜意,尽早解除他二人的婚约。
“我再给娘子贴个花钿罢。”妆娘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就把发髻挽好插上珠翠了,又拿起剪好的金翠花钿蘸了蘸鱼鳔胶水,然后轻轻摁在颜玉皎的眉心。
楚宥敛的眉眼便望过来,借着烛火凝视着颜玉皎。
妆娘又让颜玉皎拿住镜子,将调好的胭脂细细勾抹在她的唇上。
颜玉皎就捧着镜子研究胭脂的颜色和妆娘的手法,却不小心对上镜子中楚宥敛晦暗的眼神,吓得“啪”一声把镜子按下去了。
妆娘疑惑道:“怎么了?娘子可是不满意这个胭脂?”
颜玉皎心里气苦,声音弱弱道:“没有,您画的很好看。”
白家婆子正在收拾餐盒,闻言看了颜玉皎几眼,只见她青丝垂腰,粉面含春,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欲说还休的媚气,不由心中了然,识趣笑道:“涂妆娘,差不多可以了,我们赶紧走罢,别扰了人家小夫妻休息。”
颜玉皎不想让她二人离开,这样她就要和楚宥敛独处了,而楚宥敛方才的神情……还不知道会对她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就连忙站起身道:“二位,我随你们一起去外面玩罢。”
楚宥敛蹙眉,向前挡住她:“先穿好衣服。”
话音一落,满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寂了一息。
涂妆娘恍然大悟状,连忙收拾妆容箱子,和白家婆子像被疯狗撵了似的跑出船舱了。
颜玉皎:“……”
她气急,抬手锤了他一下:“你都胡说什么!”
楚宥敛任由她打,伸手把颜玉皎身上的披风脱下来。
然后姿态淡然地把一件石榴色的轻纱衣递过来:“穿这个。”
颜玉皎连忙扯住裙子遮住胸前,又望了望楚宥敛手里的纱衣。
做工尚可,纹饰倒也很绚丽,就是看不出款式如何。
见她犹豫不决,楚宥敛便把纱衣搁在一旁,背过身不看她,道:“算算日子,今日应当有家画舫有一群半衤果的男子跳胡璇舞。”
顿了顿,淡淡道:“京城贵妇人都喜欢看,想必你也喜欢。”
颜玉皎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楚宥敛重复:“有一群半衤果的男子跳胡璇舞。”
颜玉皎惊呆了。
一时之间,竟然特别好奇的楚宥敛是用怎样的神情说出这些话的。
不久前还把她按在船底使劲亲,现在就要带她去看衤果男跳舞?!
就算不是作为未婚夫,而是作为哥哥,带她这个妹妹来看这种舞蹈,也足够震撼罢?!
颜玉皎简直一头雾水,从始至终都搞不明白楚宥敛在想什么。
“给你一盏茶时间,若是你穿不好衣服,那便不用去看了。”说完,楚宥敛抬脚往外走。
颜玉皎也顾不得楚宥敛究竟是在发什么疯了,连忙道:“我马上就能穿好衣服!你千万不许反悔!”
远远的,楚宥敛摆了摆手,似是应承了颜玉皎的话
.
.
湖面夜雨,风吹灯恍惚。
节次鳞比的画舫停驻在湖面固定的范围内,只留出几个小船的空隙任由客人往来通行。
颜玉皎总算走出了船。
脚步却有几分局促。
她还没有穿过颜色如此艳丽,款式如此大胆的衣服。
玉肩和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腰肢却束得细细的,偏偏裙摆开叉,行走间纤细的小腿一览无遗。
这怎么能见人?以至于她只得裹住楚宥敛的披风才敢走出来。
小船停在一艘挂满红绸的画舫前面,撑船的暗卫不知何时消失了。
画舫最下方有块长木板正好和小船的甲板齐平,楚宥敛踏上去后,握住颜玉皎的手,把她也拉了过来。
两人顺着木板的阶梯往上走,颜玉皎好奇地四处张望。
只见船的最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位女子戴着面纱遮住了脸,穿着异族服饰,双足赤裸,边跳舞边弹琵琶,她的琵琶弹的还不错,缠绵幽怨,却不让人感到困乏。
颜玉皎估摸着,这位就是那两个婆子说的“雨中弹琵琶”的佳人。
而围绕这片空地的,则是许多个用红纱和屏风隔成的雅间,许多男男女女就在雅间之后饮酒欢歌。
颜玉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楚宥敛回身望她:“怎么了?”
灯火下,颜玉皎额头的花钿熠熠生光,神情却欲说还休。
最终,她慢慢凑到楚宥敛耳边,低着嗓子,悄声道:“你说的跳舞的半衤果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