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秘密
    天光大亮,程国秀醒了,程晚也醒了,客厅的声响跟着关门声一起走了。

    过了片刻,程晚轻轻带上了防盗门,两步并做一步飞快下了楼。

    筒子楼下的早餐店早已热火朝天地开始迎客,国庆假期依旧需要上班的人占据了所有的位置,塞得满满当当。

    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从一开始的疾走变成小跑,吃早餐的人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心想: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风从耳边略过,心脏跳动到了嗓子眼,连带着他的呼吸一起颤动。

    “那就不待。”

    “不待,不待又能去哪里。”

    “和我一起。”

    “……”

    许南禾的话太过诱惑,他的脑海一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反正,他们不会在意自己去了哪,只会在意自己有没有惹事。

    看到了想念的人,小跑的步子跟着慢了下来。

    站牌处穿着衬衫白T的少年低头玩着手机,黑色的工装裤不规则地坠着,剑眉星目稚气未脱的样子和周围精神萎靡的上班族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少年蓦然回头,冰冷的五官融化,插着兜眼尾带笑,“来了。”

    “等了很久吗?”程晚的声音有点喘,因为一路小跑苍白的脸染上一层薄红。

    “没,我也才到。”

    他说的实话,确实才到了五分钟,看了看时间许南禾道:“吃早饭了吗?”

    程晚摇头,王春丽从来不做早饭。

    许南禾打开手机看了看地图,“正好,今天带你去一家老粥铺。”

    他收了手机看着程晚清澈的眼神心下一软。

    昨晚许南禾像个人贩子似的用一通电话把程晚诱拐了,也不知道是他言语太具有魅惑还是程晚的不设防备,许南禾三言两语就让一直老实的程晚瞒着家里人偷溜出了门。

    这是许南禾教程晚的第一课,反抗。

    不仅是对那些明目张胆欺压你的人,还有打着为你好的旗帜压迫你的人,如果家不是个可以久待的地方那就没必要待下去。

    况且,那些还都不是程晚的错。

    “不问我去哪里?”许南禾饶有意味地问道。

    “……去哪。”程晚一愣,下意识问道。

    许南禾盯着程晚澄亮的双眸莞尔一笑,“去把你卖掉。”

    程晚把头一偏,抿了抿唇,“我又不值钱。”

    “真的吗,那免费卖给我吧。”许南禾笑看着他,说得很是认真。

    见程晚微微张唇一脸怔然,许南禾才抬眼看了看十字路口下等红灯的公交车,温声道:“秘密。”

    秘密?

    程晚狐疑地看了看他,眼底泛起涟漪。算了,总归不会把自己卖掉的。

    想到许南禾刚才的话程晚又是一阵面热,这人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说着让自己在意的话。

    市中心环线的公交车一停下,站牌等待的人一窝蜂往前门挤。

    两人被挤在角落,后背和别人肌肤相贴的感觉让许南禾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就两个站,忍忍吧。

    不适的不止许南禾一个,程晚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眼下除了饥饿更多的是反胃,油腻的味道重重捶打着嗅觉,惹得胃一阵翻涌。

    早餐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不流通的车厢,半开着的窗户根本无济于事。

    他脸上的那点红润转瞬间就被苍白代替。

    “不舒服?”许南禾低头看着程晚面无血色的脸问道。

    程晚有气无力地随口一答:“晕车。”

    下一个站到了,车里的沙丁鱼又多了一半,程晚被身后的人一撞,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前跌。

    许南禾拉了他一把,等程晚站稳低声道:“靠着我,把手给我。”

    程晚听话地把手给他,闭着眼感受着虎口的按压,他其实不是晕车,只是闻不得车里的味道。但他什么也没说,控制着去放开皱着的眉头。

    许南禾没错过程晚脸上难受的神情和皱缩的鼻尖,他嗅了嗅空气中味道浓郁的早点味,晦涩不明地凝视片刻程晚闭着的眼。

    大巴车一步一停,沙丁鱼挤在一块虽然重心不稳但也没地跌倒。许南禾垂在身边的手缓缓上抬,按住程晚的后颈往前一压,“这样会不会好点?”

    两个人之间的间隙完全消失,头颈处枕着毛茸茸脑袋的少年收到了许多打量的视线,许南禾双眼目视前方,满脸淡定。

    程晚像个溺水的人贪婪地吸食着颈窝的伴着皂角清香的空气,湿热的呼吸喷洒,他半睁着眼看着那一小块润玉的皮肤变得战栗。

    程晚心安地重新闭上眼,轻轻道:“嗯。”

    ……

    “程晚,好久不见!”

    头发冒出青茬的段崇明单手扒拉着车顶,脸上笑容非常灿烂,朝马路对面的两个人热情地挥手。

    “段哥,这两人是谁啊?”车边瘦高的小眼镜疑惑问道。

    “唔,我朋友。”

    段崇明轻巧地一跃而下,叉着腰一脸高深莫测补充道:“你们不懂,他们在探索一种很新颖的关系。”

    牛头不对马嘴,小眼镜默默推了推镜片,对他段哥的话不做评价。

    见小眼镜不继续追问段崇明大感失望,心里暗叹:你压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惊天秘瓜,亏你还是学校的八卦王者。

    马路对面的程晚有些紧张了扣着手,看见段崇明眉头先是一拧,在许南禾看过来后立马换上了纯良的神情。

    吃了早饭程晚的脸色好了不少,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惨白了,许南禾暗自点头,温声道:“别紧张,不用搭理他。”

    被嫌弃的段崇明对此半点不知情,等许南禾过来一把扣住许南禾的脖子嚷嚷道:“喂,你们怎么这么慢啊!”

    他样装着生气,“哼哼,昨晚突然跟我说要加个人,还不告诉我是谁!”

    程晚眼神一凝,神情冷了几分,在许南禾面前的那份乖巧荡然无存。

    又是这个人。

    许南禾用了巧劲把动手动脚的段崇明给推开,他拍了拍被弄皱的衣服,“少来,昨天就跟你说过了。”

    说完许南禾侧过身跟程晚介绍道:“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段崇明,姑且算是我的好朋友。”

    “诶怎么说话呢,还姑且,真是蹬鼻子上脸啊!”段崇明乐呵呵地打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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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南禾接住他轻飘飘的拳头推了回去。

    段崇明冲许南禾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看着程晚伸出手,眨巴着眼睛,热情道:“诶,你好啊,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还记得我吧!”

    “程晚。”

    程晚的介绍要简短得多,态度也更加冷漠,敷衍地握了一瞬段崇明伸出来的手。

    段崇明咂舌,嘶,嫂子好高冷。他不免为许南禾未来的幸福生活感到担忧,许狗的一厢情愿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段崇明眼珠子乱转,一脸坏水。

    车那边等着的两人见状也走上前来,小眼镜率先开口道:“你们好,我是陈说。”

    另一道声音紧跟其后,“我是苏省。”

    一个沉睡一个苏醒,真是好名字,许南禾挑眉,礼貌回应。

    程晚站在最外圈,发现自己变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人,和在车站的许南禾身份颠倒。

    他望着许南禾脸上从未见过的轻松肆意心下一沉,在段崇明面前的许南禾很不一样,没有了故作深沉,也没有了冷意的假面,那是更加真实的许南禾。

    要比在他面前更为放松,连最后一层顾虑都没有了。

    程晚看着许南禾嘴角的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好难看,不要这样笑。

    ——

    帅气的黑色越野车从世贸大厦离开,混入车流又从中分流到偏僻的盘山公路,绿色的山川连绵,天空无云,蓝色的幕布倾泻笼罩山脉。

    小眼镜抱着他哥驾驶位的头枕脑袋凑到前面攀谈着,极力降低自己在后座的存在感。说起来他也不是个社恐的性子,像这种组局他也能聊起来,偏偏今天就是觉得奇怪得很,没心思插进两人中间。

    车载音乐的声音很大,车窗开着,初秋的凉爽贯穿了车厢,三人聊得热火朝天许程二人独占最后的沉默。

    许南禾侧眸看向一直垂着头的程晚,轻声道:“晕车吗?”

    按道理来说开着车窗呼吸着新鲜空气是不会晕车的,但有的人晕的不是味道而是感觉,尤其是前庭敏感的人。

    程晚刚想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划过一抹亮色,“晕。”

    闻言许南禾低头握住程晚的手,熟练地用大拇指按压着虎口,力道或轻或重,他按了好一会儿问道:“好一点了吗。”

    程晚并不晕车,也评价不出什么好坏来,胡乱回答了个是。

    低着头的许南禾轻轻笑了一声,道:“真的吗,可是我这个方法对晕车没用。”

    程晚神情一僵,勾着脑袋没去看许南禾的脸,沉默了一瞬就想要把手收回来。

    不想按可以不按,程晚心里有些恼,被许南禾这么一说莫名地感到郁闷。

    “骗你的。”许南禾捏了捏他的手,见程晚的五官都冒着火气温声道:“现在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出来玩别想太多,只看眼前的事情就好。”

    耳边是另外三人的欢声笑语,伴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程晚抬头看着许南禾带笑的眼怔愣了一下道:“你还没告诉我秘密是什么。”

    许南禾低着眼,把拇指正正放在程晚的虎口,随口道:“想知道秘密得用东西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