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礼一个箭步冲到男人身边,捞起刚在扔在地上的白大褂按压出血处。蒋由回过神来,冲进诊室拿了一包无菌纱布,眼神示意齐越礼,齐越礼点了点头,松开手的同时,蒋由迅速压迫止血。
齐越礼保持冷静,敏捷准确得用食指在出血点近心端用力按压。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廓起伏也越来越不明显。
“徐乐——”齐越礼大声呼喊还处于惊吓中的人。
“在。”条件反射般的,徐乐应声,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快速走到抢救室推着病床走到他们身边,身边还跟着男护柯星前。
齐越礼和柯星前把男人搬到床上,蒋由正想跟着他们一起上前,手臂传来的疼痛提醒他现在也是一个患者。
好在现在已是秋天,长袖里衣和长袖白大褂隔绝了一些伤害,但暗红涩血液仍旧晕染了整个袖端。
“你先去找医生缝合一下吧。”齐越礼出声提醒,“这里交给我。”
“好。”蒋由也不逞强,他让柯星前接手他的动作,捂着伤口走远。
“徐乐,开放静脉通道,心电监护这些常规上去。”
“杨菲菲,通知血管外科医生看能不能行血管吻合术,准备去甲。”
“小柯,你继续压着。”
“好。”三人异口同声。
血液流失太多,男人整个人呈现一股苍白的面容,心电监护才一接上,仪器就发出了尖锐的提示音。
“徐乐你调一下记录看看这人什么血型,通知血库备血。”
“杨菲菲准备氨甲环酸1g,血管外科医生怎么说?”
“来了。”
齐越礼余光突然看见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门口那谁,干嘛的?”
“齐主任,我是实习生。”被点名张新宇立正站好,双手贴着裤缝。
“气管插管术会吗?”
“额……”张新宇犹豫,他上一个科室是ICU,虽然也有上手插过几个患者,可都是在带教老师的指导下操作的。
齐越礼不等他的回答,站在男人前方,拿起徐乐早已准备好的器械,动作行云流水,导管送入喉腔,氧气持续缓慢取代呼吸作用。
胸廓起伏越来越不明显,血压还在下降,不纠正病因抢救无法继续。
“让我个位置。”血管外科医生终于来了。
霍湘跑到急诊,围观的群众已经疏散开来了,安保人员也已离开,只留下地上一滩已经有些凝固的血,保洁阿姨拿着大拖把扫过,留下几条红色的痕迹。
她着急地扒在诊室门口,诊室内空无一人,余光瞥见地上的白大褂,她捡了起来,看见胸牌上的名字和被红色血液沾满的衣服,心跳几乎快要停了。
她大口呼吸了几下,右手捂着胸口,拎着白大褂仔细看了一圈,并没有刀口划破的痕迹,心跳稍稍缓和了一些,可仍旧以一种病态的速度跳跃着。
霍湘抱着衣服走到抢救室门口,正好撞见徐乐急匆匆地走出来,“徐乐!”
“霍主任?”徐乐脚步不停,“你怎么来了?”
“齐越礼呢?”霍湘吞咽了几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害怕听到一个她最恐慌的答案。
“齐主任在给那个杀千刀的抢救。”徐乐的回应带着明显的情绪化,可脚步根本不敢停下,“我先走了。”
霍湘扶着墙,跌坐在蓝色塑料椅上,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的背部,连带着心脏和大脑也清醒了过来。她拗成一团的心脏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匀畅了一些。
还好,还好。
她坐在急诊抢救室门口,额头抵在交叉的双手,心跳落回原地。最近真是多灾多难,她想。
霍湘扶着墙,一步一步缓缓离开。门诊大厅人来人往,完全不知几步之外的急诊经历着什么祸端。一条不足100米的过道,是生死之隔。一直回到诊室,她耳中的嗡鸣才彻底消散,脑海也恢复了清明,她对着已经暗下去的电脑屏幕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打开电脑书写刚才写了一半的会诊记录。
该说什么呢,如此危机的关头她都不忘保存病历,也算是一种冷静了,霍湘弯起嘴角自嘲一笑。她看着病历,脑海内重播刚才的诊疗经过,郑重其事写下了处方——
“方拟桂枝加术附汤合芍药甘草汤。”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霍湘拿起手边刚才被她遗落的手机,工作群内的消息快速滚动,再次看到那两张图片她依旧心惊肉跳。她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眼皮下,也不知道齐越礼那怎么样了——
“等会我让你松手你就松手。”已经穿好一次性手术服的外科医生转头对柯星前叮嘱,他将台面上两只手套叠在一起,快速利落地戴上无菌手套。
男人一个管道输注着晶□□,一个静脉通道红色的血浆已缓缓输送至体内,口腔气管内纯氧源源不断地运输,他的生命体征几乎全都倚靠外界维持。
“松手。”
按压止血也有些许成效,男人的血液不再呈现喷射状,但血液仍快速地流出体内,大概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痛觉,也有可能是情绪上头,心存死志,男人用力极深,血管被利落地一刀割为两段。
外科医生见此状反倒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反复拉扯地刀口,切面越工整,缝合越简单。他眯着双眼找到了断裂的血管,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两段吻合,血液流动在手术钳和针线来回之间越来越缓,直至彻底停止。
“我的任务完成了。”外科医生长吁一口气,扭动着刚才僵持的脖颈。
所有的抢救措施已实施完毕,男人的血压不再下降,开始慢慢回升起来。齐越礼只穿这紫色的洗手服,双手环胸看着监护仪,又看看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人,“送到ICU去吧。”
“他出来不会又来闹吧?”全程围观的张新宇突然出声,“然后又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他没有钱。”
“也不是没有可能。”徐乐撇嘴,“得亏今天杨意休息。”
“好了,别说这些了,”齐越礼打断对话,“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他走出抢救室,回到诊室门口,现场已经被处理得一干二净了,门口的患者换了一波又一波,蒋由也已经包扎好伤口,坚守在岗位上,拖着行动有些受限的胳膊敲击着键盘。
齐越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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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那件被血浸染的白大褂正放在桌面上,胸牌单独放在了一边,他拿着胸牌,拇指反复在“急诊科”三个字上摩擦,大脑不断闪现刚才那个持刀男人自刎的画面,他无力地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掩面。
黑色笼罩在眼前,鲜红的血液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可他几乎是自虐一般,一直回想刚才的画面,蒋由的手臂被刀划过流下的鲜血和男人的颈动脉被割裂喷洒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他闭上双眼,手臂垂在身边,又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起回家吗?”温柔的声音将齐越礼拉出了负面的情绪,霍湘装作刚才无事发生一样,带着微笑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她五分钟前就站在门口了,早晨他和她说好一起回家,晚上一起吃饭,到下班时间,她没有和以往一样收到他的信息,原以为抢救还没有结束,她便来到急诊室等他。
可急诊抢救室已空无一人。
她轻叩办公室大门也无人应答。旋转把手,齐越礼闭着双眼,眉头紧锁,完全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她看到她叹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无声地长叹。随后她收拾好自己内心杂乱的心绪,摆出笑容,走到他的身边。
齐越礼睁开双眼,看见霍湘才意识到已经下班了,他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紫色的洗手服上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无奈地勾起了嘴角,“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没事。”霍湘摇头,在办公室里打量了起来。
齐越礼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霍湘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听到后面传来的动静,她转过身,上前一步,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齐越礼,你会觉得不值得吗?”
齐越礼怔愣在原地,听到她的话脑海内一瞬间掀起了波涛,他张开双臂将这只属于他的温暖紧贴自己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脏跳动紧紧地贴在一起。
她懂他。懂他身为医生,面对这种情境的无奈;懂他身为主任,承担这种情况的责任。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颈动脉就在他的脸颊旁清晰地跳跃,鼻尖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味道,和两人的呼吸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内心所有的负面能量全都化为乌有,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敞开心扉,如实告知他的想法。
“有时候会,不被患者理解时,被患者或者家属谩骂时,我总会想,我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我们的医患关系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
“为什么总能遇到一些无理取闹的患者或者家属?”
“我很多时候会想,不如出国吧,至少国外医生的地位不会像在国内一样,干着专业技术人员的活还要求我们摆出专业服务员的态度。”
“还有各种考核、各种数据、各种指标、各种与绩效挂钩,这一点都不纯粹。”
“可我只要一想到那些被我从死神手上抢回来的生命,我又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霍湘听到耳畔的回答,踮起脚尖,抬起手抚过他的发顶,在他的脊背上温柔地拍了拍,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认同他,“齐越礼,做你认为对的事,我永远支持你。”
她知道他不需要劝慰,同样,她会给他所有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