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池家院子里。
池年三步并作两步,拉开篱笆栅栏,露个小口恰好一人通过,方便进出给小鸡喂食。
池年端着竹编笼,手抓一把碎菜叶子,掺杂着米糠碎食,声音模仿鸡叫,咯咯咯~,咯咯咯~
小鸡不挑食,一群扑棱半大翅膀飞向喂食人的方向,落后的两只小鸡硬挤着自己的小嘴互啄叨米。
“池小媒人!在家吗?”来人声音洪亮。
“哎,在呢。”池年随手又撒了几把饵料,“来啦。”
遂拉开院门迎她进来,池年有些疑虑,是个脸生的婆子,她没印象见过。“婶娘,什么事呀?”
她近几日也没出去说媒,依靠宋余给她的薪俸隔三差五买些鲫鱼煮锅豆腐汤,日子倒也过的舒坦。
今儿等他下职后,池年还要跟他去布庄扯新衣服哩。
实在不记得还有其他事。
“那刘寡妇家的铁生定的今天和田家小闺女定亲过礼哩!您要是方便跟我走一趟?”
池年瞪大了眼,惊叹不已:“咦!”速度这么快的吗?
之前给蜜姐儿说媒,虽给了准话但走婚契、合八字、过礼、待嫁等…程序繁琐复杂,一时半会定是完不成的。
再者两人前些日子见面时,日子还没说定,今儿就过礼了?
池年也摸不着头脑,还是决定走一趟。“行,那劳烦婶子等我一会儿,您瞧我穿的也不像个样,我换个衣裳就来。”
“好好好。”
…
路上刘家婶婆,仔细讲讲了缘由。
这婆子是刘寡妇家的远房亲戚,前日双方家长约好日子见了一面,她也在场。
刘铁生都三婚了,刘家也不想再大张旗鼓的操办,但该是新娘子的,他们刘家绝对一分不少,更甚至许诺过门就当家。
正合了田家的心意,一切从简,过日子不是,还是实惠自己拿着就行,多得免得被人看见说闲话。
于是两家愉快的达成一致,合了八字先走礼,再说后续,总之真如田蜜所说,越快越好。
*
田家院落各处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的缎带点缀,真真是喜气洋洋,欢颜笑语。
池年换了身嫩粉色窄袖束胸儒裙,细看碎花印染,更添几分俏皮,混在人群里,倒是像新娘子。
来参加过礼的人群都是两家近亲,不住的往这小娘子身上打量。
这女娃子出落的着实好,又被伙食滋养脸上带些婴儿肥,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让人可怜疼。
池年向主人家道喜:“天赐良缘,佳偶天成。”
池年细看刘寡妇,快四十出头的人,面上带笑之前的刻薄尖酸也掩盖三分,尽是和蔼可亲的模样,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深蓝色合身剪裁的倒大袖,不细看倒像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夫人,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刘寡妇乐的笑开了花,拉住池年不舍得放手。
要不说这姑娘招人疼,可是给老刘家解决了一件天大的事,媳妇娶进门,金孙还远嘛。
“哎呀,池小媒人上位坐!”不等池年拒绝,一把按住她坐到上手的位置,向大家伙介绍:“池小媒人,虽年龄小但做媒可是这个!”比划着手指,伸出一个手势。
田家父母也是脸上带笑,点心茶水样样俱全。
众人应和,把池年捧得高高的,不免让她有些心虚,嗯~倒也是她的功劳,认下不提。
噼里啪啦,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来了!来了!”
刘家铁生带着六箱八礼,备齐了成衣布料,脸上也看不出之前那恶霸模样。
池年心里一咯噔,手指在衣服底下颤抖。
糟了,冤家路窄。
晦气。
麻烦大了!也是她没想到这茬,过礼提亲可不是要男方新人现身。
之前一切流程太过顺利,倒是打消了她几分戒心。
田蜜姐又是说一不二的日子,可不是要把那刘恶霸治的服服帖帖,她就一直没想起来这码事,你看看,她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池年现在想走也晚了,心下一横,索性来都来了。
哎~还是尽量遮掩遮掩,实在不行…她只能尿遁了。
“池小媒人,您对照单子清点清点。我们过个明路。”
池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小挪碎步,她只觉得煎熬,一招不慎就是热油煎烹。
幸亏这身她穿上倒是宽大,她半捂住额头让袖子垂落遮下半边脸。
慢慢半侧身子站立,半遮半掩,将声音压低,传唱男方家的彩礼单子。
声线有些暗沉,“大雁一对,猪头一对,桂圆红枣共三盒,布匹六匹…白银二十两。”
刘铜转眼注意到这似见不得人的媒婆,行为小家子气,连脸都不敢露也不知哄了刘婶什么,把她吹上天,还说让他娘也来找这池小媒人给他说个贤惠的。
他倒要瞧瞧她是人是鬼。
池年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清点完,见那刘铁生也没注意到,刚想讲悬着的心放下。
慢慢往后移,打算不引人注意的退出这圈子。
池年肩膀猛然被拍一下,身体突然惊到往旁边躲闪,衣袖也忘了遮挡,如花似玉的小脸一下露了出来。
完了,都完了。她顿时不慌了,走一步算一步。
池年心里闪过唯一的念头就是田蜜姐我对不起你。
不过问题不大,不行她再从附近村子挑个父母双亡,关系简单的…
她一定对田蜜姐负责到底!
刘铜拿手指着眼前的女子,“你…你…你!”
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是真没想到她还有脸来!“你不是那个小白脸的娃娃亲!”
突然声音一提,“刘哥!你看!”
刘铁生正在和未来的岳父岳母闲话家常,被刘铜那小子一喊,顿时神情不耐,告诫:“有什么事,晚上回去说!”
刘铜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这都什么时候了,晚上回去花都谢了。
“你快看!”他再次催促。
“什么?”刘铁生扭头,那刘铜旁边什么都没有,这小子又逗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娶回媳妇,幺蛾子就不能消停消停。
警告的眼神,把刘铜看的发毛。
刘铜一扭头,手里哪里还有什么池家那黄毛丫头,自己手里拽着个破毛线褂子。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池年直道好险,差点人就没了。
她可不是田蜜姐,战力一打五,她遇见刘铜都是个小趴菜,更别提那刘铁生的鲁莽性子。
她之前还劝人家找亲爹,咳咳咳…
真要当着这地点,她真是有嘴说不清,她去哪给他找爹去?
再者她如何跟田蜜姐交代。
温吞吞的回答,“嗯,我之前的换亲对象是刘、铁生哥。”
“年姐儿,没甚想和我交代的?嗯?”
田蜜好笑的看着眼前呆愣软糯的女子,噗呲的笑出声来。
眼底竟是宠溺,语气温柔。
池年反应过来神,合着田蜜姐都知道。“田蜜姐,你不生气?”
田蜜起初当然是生气的,换亲对象变成红娘来拉线,她托人打听后倒是后悔立马应下。
转念一想,池年确实方方面面都说到,也就放下偏见好好思量。
“你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再者你又不是没和我交代清楚,还再三叮嘱我此人并非良人,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会随便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池年终于完全放下悬着的心,落回原地。
刚刚也是刘铜拽着她的衣裳不放,还好田蜜姐及时赶到,拿了个破毛线褂子塞进他手里,换了她出来,才不至于被当场发现。
池年语气诚恳的道歉:“对不起,田蜜姐,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怕你介意。”
田蜜安置好她坐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生气,还是你帮我找了个离娘家最近的地方,我想回家随时都能回去。”
“那刘铁生你别怕,我自会帮你解决。”田蜜说着忍不住活动自己各处的关节,被他娘关在家里做了好几日绣活,太过乏味单调。
池年更觉愧疚,但说出话的把田蜜都笑了,“田蜜姐你和他先过,要是不满意,我虽然再给你介绍别的人家,你人这么好,定是有福之人。”
田蜜哈哈大笑,“傻孩子~嫁人哪有不愿意就离的。凑合凑合就是一辈子,他不敢的。”
池年知道说不清楚,并未反驳,如果田蜜姐真的不想将就,她一定会帮田蜜姐的。
中午,池年和田家人一起吃顿相对讲究的农家饭,还喝了两杯果子酒。
立马脸上泛红,醉醺醺的傻笑,把田蜜稀罕的不行。
她自个儿是个豪爽的性子,家里都是兄弟汉子,她想要个软软糯糯的妹子都没法子,两人又投缘,就把池年当自家妹子。
睡醒一觉后,池年泛着呆萌,朝着一个方向不挪眼的盯着盯着,似是在等人。
有个男子轻声询问:“有人在家吗?我打听到池年今天来了你家,她还在吗?”
田蜜一看这男子仪表堂堂,文质彬彬,想是池年的娃娃亲,“你等一下,我给你叫她。”
“她等你好久了~”田蜜很是羡慕两人的感情。
她从屋里牵出池年,将池年的手放进男子手中,捏了捏池年的小脸,“和你家郎君归家吧。”
阳光正好,斜斜打落在一对璧人身上,似是为两人洒下金光。
池年乖乖的拽住男子的衣角,脸颊红润,清声喊了一声:“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