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太监他娘
    池二婶脑里闪过很多念头,当富太太身披云锦纱,当老太君儿孙绕膝…但现在池耀祖他可能成太监了!她成太监他娘了。

    池二婶不急也不慌了,她爬起身来还有功夫拍拍身上的土,扶了扶头上从路边薅来的夕颜(牵牛花)。

    后头的池老太急的团团转,你说说平日拎不清也就算了,都这功夫头上了,还有功夫在乎脸面。

    池老太从后头挤开池二婶,眼泪汪汪,老泪纵横,干瘪枯瘦的老太跑向池耀祖,石头一绊,意料之外的软乎,趴得地方还使了狠劲。

    “乖孙子,奶没白疼你。”

    好巧不巧,只听池耀祖闷哼一声那处就没了知觉,浑身使劲也再不听他使唤。乌漆嘛黑的脸直愣愣的流下两行泪。

    “哎呦,奶压疼了吧。”池老太捧着黑不溜秋的脸,也不嫌脏嘴对嘴,给他哈气,中午吃的韭菜根黏在她老黄牙上,“耀祖不疼,奶给呼呼。”

    池耀祖眼瞳一缩,那韭菜叶子都要掉进他嘴里,他躲池老太追,他插翅难逃,终究低看了池老太的拳拳爱护之意,被迫接受了一股臭鸡蛋气味的口水,恶心的他连连干呕。

    吓得池老太扭脸看着池二婶丑人多作怪地摸摸油光发亮几日没洗的头发,不满的喝道:“他娘,送他去医馆。”

    “老不死的”,池二婶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又瞅见池老太无意接连在那处按压,有感觉的早大声嚷嚷了,嘴巴一扁,眼里嫌弃意味甚浓:“送什么送,一个太监说出去还不够丢人呢。”

    她可不当太监他娘。

    池老太老脸一拉,语气不善地说道:“什么太监?”

    池二婶上去补刀,隔着布料捏起不成形的物什,朝池老太努努嘴:“瞧,不能用了,您老呀现在是太监他奶了!”

    魔音入耳三百六十度循环播放:太监他奶,太监他奶。

    池耀祖脸色灰白,神情扭曲,阴沉沉的盯着池年和池老太,犹如阴暗爬行的臭虫,连他娘也记恨上了。

    他嘶吼着:“滚啊,滚!”

    池年在思考一个富有哲理的问题:鞋比较重要还是踩成一团的不能用的烂黄瓜重要?

    她想这个问题她还是分得清的,弄脏鞋的是儿子,赔鞋的自然是他娘!

    “婶啊,您现在是太监他娘,我是太监他妹,咱现在可是太监一家人,你说说太监弄脏了他妹的鞋子,您这娘是不是得给我买一双?”池年轻声说道,杏眼眯成一条线。

    “赔鞋?我看你是碰瓷来了。你那是金鞋还是玉鞋啊,不过是一双破布鞋,让老娘我赔你没门。”

    田蜜不知如何打听到她家,突然冲出来摔了池二婶一个过肩摔,挥散她荡起的土,温声温气地对池年说道:“年姐儿,你交给我。我活动活动筋骨。”

    池二婶头上的花稀烂,糊的眼皮都是紫色粘液,她呆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弱女子,一张娇媚可人的脸身高七尺,她失了神长大嘴巴,门牙晃动,啪,掉落在地。

    “啊,啊。”(你有病啊,神经。我的牙,我的花,凭什么就能池年碰瓷,我现在浑身哪哪都疼,我…赖上你了。)

    田蜜一只手拎起她的布条腰带,勒的她肚皮都翻出三层肉,看着她眼神无赖翻白眼,声音更温柔“你看,你还有一只门牙,现在开门喽。”

    蜜姐儿咯咯的笑成一团,池年也乐的开怀,低眉敛目的偷笑。

    “窝,豁牙。”池二婶发出声来,手指颤颤的指着田蜜,“尼,尼。”

    池年适时给田蜜使了个眼色,颠倒黑白的说道:“您瞧,我这鞋上沾染上不干净的秽物,说出去还是太监的,多给咱家招晦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男的不中用,让二丫姐娶个赘婿一样一样的。”

    池二婶咋一听,转念一想:年姐儿说的对,太监一家人确实蛮难听,说出去断根后继无人,她脸可就丢大发了。看在她出这主意的份上,不如她就应下?

    “窝滴牙…”

    池年清清嗓子,忽悠到:“缺颗门牙算啥子,门牙大开,虽说有点漏风但有福气。开门迎福,婶子福气大着呢。”

    池二婶拿眼瞅瞅池年又看看田蜜,两人神情严肃,开门迎福倒是这个理,不像骗她的,难不成?之前就是池耀祖那个太监阻了她的福气,池二婶觉得自己真相了。

    却忘记了把池耀祖变太监的罪魁祸首就是池年。

    她没好气地瞪田蜜一眼,用衣袖掩饰缺牙的豁口:“放窝下来。”

    池年鼓励道:“婶子这可是真正的有福气,万万不用掩饰。”

    “嗯,赔。”池二婶满意自得的适应缺了牙嘴巴,凉风一吹,呼,福气都进门了。

    她叫池老太拖拽着池耀祖,往他脸上糊了一坨用脏水搅拌的黄泥,彻底认不出来个人样,才带着回家。

    人走后,田蜜和池年对眼相视而笑,噗呲一声,装也不装了,笑的脸皮疼,捂住肚子还忍不住吐槽:“幸亏还换来一双鞋。”

    “你呀,你呀。”

    *

    田蜜这次来是邀请池年和她夫君一起参加她的婚事,带着给她的礼钱,羞涩腼腆的笑着:“日子定在五日后的黄昏,我等你来。”

    临走时,随意给池年抛了个媚眼,魅气横生,眼里流波宛转,“小娘子,别忘了想我哦~”

    池年眼睛一亮,粲然一笑,捂住小胸口:“哦,丘比特。”

    周宛如路过村口槐树下,那池二婶眉飞色舞,咧着豁口的大门牙,咬字不清的吹捧:“窝福气大者梨。”

    这小机灵鬼~

    *

    宋余赶去翰林院销假,今日是最后一天,上职不久就误时,实在不利于往后的晋升。

    他销完假来跟上司报道,不知不觉间,那些同事眼神贼溜溜,互相配合,交流声也慢慢无了,室内颇为安静。

    他身形一顿,对着同期的探花试探道:“你们继续。”

    探花也瞄他一眼,点头眼含笑意。爽朗应声:“来来来,我们交流交流。”

    “哈哈哈,好好好,我这宽敞来我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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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们说归说,眼神却没从他身上挪开,看的宋余以为自己衣着不整,他眉头一皱,低头一看,处处熨贴。

    忍下心中的疑惑,进去内室躬身行礼,“下官假已销,明日就能按时上职。”

    上官眼含打量,绕着他转了一圈,甚是欣慰:“小宋不愧是有福之人,连我都瞒着?你娘可连红鸡蛋都送过来了,哈哈。”

    他拍拍宋余的肩,高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既要成家也勿忘立业啊!去吧,干好份内之事。”

    暗含提点之意,份内之事虽然繁琐细微,但做好合了上头的意,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宋余缓缓退出,轻轻合上门页。喧嚣的声线,洋洋洒洒。

    “小宋大人,真是好福气,听说娶了闭月羞花的女娘,让人羡慕又嫉妒,是不是啊,探花郎?”旁边一官员忍住泛酸,调侃姿容秀美的腼腆红脸的少年。

    “堂堂大丈夫岂能贪图享乐,沉浸在美人乡里。”说着说着弱了声势,“也不知小宋大人一家怎么长得,他家妹子许人没有。”

    那小宋大人的妹子温柔可爱,笑起来淡如水,但就是牢牢揪住他的心肝,让他寤寐思服。

    周围文官哄笑,少年人就该意气风发,求自己不可得之物,事实嘛反倒不重要。

    “哦?”

    宋余故意发出声响,望向不敢直视自己的腼腆少年,眉头一挑,轻轻一笑,这一笑当如乌云退散,春风拂冬雪。

    清冽的声音春风化雨,“宋某在此先谢过各位,不知有无荣幸到时宴请痛饮一杯。”

    又打量了少年一眼,补充一句:“家妹待定闺中,暂无许人家。”

    那少年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傻里傻气的憨笑,顺杆子爬,语气高扬:“兄长,受小弟一拜。”

    …

    五日后。

    田蜜披着红盖头,白嫩的小脸涂着桃花粉的胭脂,细细的远山眉,眼含泪花,“娘,尘雾太大,儿不甚被迷住眼,您别哭。”

    粗粝略带细茧的纤细手指擦去田母眼角的晶莹,新娘子拉过年姐儿的手,转泣为笑,调动气氛:“娘,这还有一个呢。到时候您还不得再哭花眼啊?”

    池年面红耳赤娇羞躲在田蜜身后,脸颊趴在她的肩头,露出半张羞答答的红脸,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早着呢,今儿可要好好的喝一杯田蜜姐的喜酒,祝田蜜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田蜜一噎,用着额头抵了她的小脸,笑着看着依偎着自己的小丫头。田蜜心里想到:这年姐儿哪哪都好,怪不得遭人惦记。

    接亲时,池年眉眼弯弯,张口无声的对着她说:“要幸福哦!”

    田蜜回头深深地望着父母看了一眼,又从人群中找出鹤立鸡群的一对,池年的半个身躯被那高大的身躯笼罩,似是她唤他一声,说了什么小话,那男子眉梢冷意尽消,风吹散了离愁,声入人耳:“我娘也等着见儿媳妇,池娘子…”

    田蜜上了花轿,默默在心里说道:不光我,你也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