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留璎终于明白，康济说郁钧漠那帮人坏，到底坏在哪儿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
反观郁钧漠，他从来没与她讲过这些，连两人一块儿补习那两星期，他也只是简单讲了些小时候的事，还都是席留璎主动问起，他才挨个儿慢条斯理、惜字如金地回答。
她找郁钧漠确认这事儿，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不是，不可能，一脸的“你竟然怀疑我弟他明明那么天真烂漫没心没肺”。
“……”席留璎什么也没说，走开了，郁钧漠去拉她手腕，没拉住，她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他想跟，被蒋施绝喊停。
他不耐烦地回身：“干什么？”
席留璎继续往前走，她原本对郁钧漠与蒋施绝的谈话不感兴趣，但听到蒋施绝第一句话：“一狄停职，副团长的工作你都不做，艺术团很难。”
就还是想停下来听他们讲什么。
她躲在墙后。
“那就另找人。”
他的语气淡到不能再淡。
“钧漠，我不太懂你最近。”
他没说话。
“一狄是做错了事，但你和席留璎越走越近，我不太放心。”蒋施绝说。
郁钧漠乜她：“沈一狄和你说什么了？”
“我和她想的是一样的。”蒋施绝做了个深呼吸，苦口婆心，“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你和谁谈恋爱我更无所谓，但有她姐姐的前车之鉴，你会被她拉下水的。”
“我——”
“她是你喜欢的类型没错，你被吸引我也觉得情有可原，可我觉得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蒋施绝说，“她性格跟她姐姐两模两样，是那种想做什么就能成什么的人。她和她姐姐感情那么好，我在太多人那里听到她在打听她姐姐的事，你觉得你逃得过吗？”
郁钧漠沉默了。
席留璎在墙后面攥紧了衣角，此刻郁钧漠的回答显得至关重要，关乎她对他的最后一道信任危机。
安静片刻，郁钧漠的声音传来：“逃不过，也喜欢。”
走廊里猛地袭来一阵穿堂风，席留璎的马尾辫被吹动，碎发掀到她脸颊上。
“郁钧漠。”蒋施绝的语气不太好了，“她是席离芝的妹妹！亲妹妹！席离芝九月份去世的！”
“那怎样？”
席留璎走了。进入七班教室时，风依旧很大，头发依旧肆意飞舞。
郁钧漠那边，两人压着嗓在争吵。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沈一狄她心机很重，这次艺术节你看不清楚？证据摆你眼前你还要包庇？你忘记康济当初为什么不和我们来往了吗？”
“当时那男生是自己要求的退学！自己承认的想睡一狄！他被退学根本就是咎由自取！”蒋施绝用同样恼怒的语气回他。
郁钧漠叉着腰，胸膛起伏着，被气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指着蒋施绝说：“沈一狄是可以逼他撒谎的！那男生家境不好！”
“那你呢？我们读高一，那个学姐追你，耀清捅那么大篓子，你不也一样拿钱办事儿吗？”蒋施绝喊道，“你跟我没有区别！”
“一狄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蒋施绝带了哭腔，“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女生和我做朋友！她是第一个！”
她吸了吸鼻子，愤恨地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郁钧漠：“你真是疯了……席留璎那事儿我会和你死磕到底！走着瞧！”
蒋施绝跑走了。
郁钧漠在原地生闷气，来回踱步。
席留璎回位置，康济从她进教室就盯着她看，她扬眉用眼神问他怎么了，他说：“沈一狄被选上记者了。”
她顿了顿：“怎么会？”
“联赛记者是艺术团负责选，蒋施绝和负责的老师关系好，她举荐的。”康济也忧心忡忡，“我们班这回是真的跟一班杠上了。”
席留璎看他几秒，趴到桌子上之前，撂话：“七班不会输。”
长发如瀑，倾泄在席留璎手臂上，她靠下去继续睡，康济愣了会儿，咀嚼着席留璎的话。
排球周在鹅毛大雪中开始。卓灵室内体育馆打了暖气，来自各大高校的排球运动员穿着不同颜色的球服，集中在这里进行赛前熟悉场地的活动。
先摸场地的是男排，下周才是女排，所以当老师领着席留璎和沈一狄进入场馆，男生们都投来了目光。
短暂停留沈一狄，瞪直了眼睛看席留璎。
她如旧扎着高马尾，不留一丝碎发，穿卓灵冬季校服，深紫色冲锋衣把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几乎白到发光，五官小巧又立体，正在认真听老师介绍到时候要进行采访的大致位置和流程，专注的神情非常吸引人。
身边站着这样耀眼的人，沈一狄太显暗淡。
老师讲完流程后，带两个姑娘去和各高校男排教练认识，还要和内定的被采访人碰个面，对一下台词，到时候是全程直播。
“郁钧漠和郁耀清呢？不在？”老师拉住一个卓灵男排队的男生，男生点点头，“他们几个去买水喝了。”
老师松开他：“那行，他们明天再说，找别的学校先对。”
几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男生站在俩姑娘面前特拘谨，采访问题和采访词都很简单，却花了两小时才把所有高校的采访搞定。老师笑着、打男生们的趣：“你们这样以后怎么办才好？”
好几个男生很不好意思。
回去时，席留璎被一名穿着夏城二中排球服的男生叫住，老师当即扔过去眼刀，男生不好意思地做了个请求的手势，老师摇了摇头，拉着沈一狄走了。
“同学，我叫凌誉，是二中的，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男生说。
席留璎刚想拒绝，一名卓灵男排队的男生飞快地跑过来，使劲儿拍了下凌誉的后颈，在他耳边说：“郁钧漠的人！”
凌誉看了她一眼，她没听见卓灵男生说的什么，狐狸眼好奇又疑惑地看着他。他扯扯嘴角，拿手推开卓灵男生：“方便吗？”
席留璎眨眨眼：“不好意思。”
凌誉：“你有男朋友？”
席留璎笑：“没有，但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所以……抱歉，比赛加油。”
她说完就打算走，凌誉还是不依不饶，加快脚步绕到她面前：“就是加个联系方式，平时不会打扰你的！我是二中男排的队长，成绩也蛮好的，我化学特别厉害！”
席留璎一愣，不知道他从哪儿已经打听来她化学是弱项，转过头看了眼那卓灵的男生，男生吓一跳，一溜烟跑走，她叹一声，心想给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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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加就好了，在这儿被堵着还要接受整个场馆的注视，便从口袋拿出手机。
凌誉脸上有了笑。
这时候，体育馆门口走进一队人，席留璎因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看过去。
大约六七个穿卓灵高中排球服的男生，成群结队走过来，郁钧漠在他们最前面，排球服内穿了件黑色打底长袖，手插兜，手腕那儿挂了条东西，自然地垂在他裤边。依旧是冷峻慵懒的眼神儿，身形修挺，身边的男生嬉皮笑脸和他讲话，他似听非听，看到席留璎时眼神变柔了，刚想抬眉和她招呼，下一秒视线就落她身前的凌誉身上，眉头便皱。
“席留璎。”
凌誉刚要扫席留璎的微信码，听见他声音就转过去，郁钧漠根本没把他放眼里，眼睛、身体都往席留璎那儿走，走近了，他身边的男生鄙夷地看一眼凌誉，随手揽住他脖子借口聊天把人拽走，郁钧漠来到她面前，她才发现他臂弯挂了条薄围巾，白色的。
“不冷？”郁钧漠说。
席留璎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他直接覆上她手背，皱眉：“冰成这样。”
她把手缩回去，凌誉看见，郁钧漠也看见。他把薄围巾塞到她怀里：“初雪没让你留好印象，这是赔礼。”
席留璎想开口，他轻轻摇头，幅度很小，视线直勾勾盯她嘴唇：“不要拒绝，那男生看着呢，你不是烦他么？”
她机械地闭上嘴，他因此笑了笑。
“……”
郁钧漠竟然笑了。
席留璎荒唐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极少笑，但笑起来还怪好看。
凌誉被卓灵的男排围着聊天，他根本没心情听他们在讲什么，始终关注席留璎与郁钧漠，在他们聊比赛聊得火热时，插一嘴：“那个女生不是没有男朋友么？”
卓灵男生集体看过去，有人说：“那是漠队的人。”
“什么意思？”
“漠队在追她。”
“你们队长不是有女朋友么？”
卓灵的男生都笑了：“有女朋友不能追人？他跟女朋友闹别扭呢最近，感觉快完了。”
凌誉觉得他们不可理喻。
“她叫啥？”
“席留璎，名字特别吧？不过你别想了，我们队长铁了心要追她，全校都知道，可张扬了，天天给她送东西，她也照单全收，估计也对漠队有意思。”
凌誉没说话。
席留璎“嗯”了声，越过郁钧漠，快步往门口走。
“席留璎同学！”
她猛地顿住，回头，郁钧漠也同步看向凌誉，凌誉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如果明天我打赢了卓灵，你可以给微信吗？”
席留璎微微睁大了眼，不知道凌誉这个筹码是怎么选的，她从头到脚都是卓灵学生的模样啊。
郁钧漠嗤笑了声，轻蔑，高傲，不紧不慢地伸手臂揽住凌誉的脖子，把他带走：“你赢不了，有时间泡妞，不如多练练。”
她看他，他揽着凌誉往体育馆里走，整个场馆里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刺耳，无数个排球不断落到地上又弹起，男生们向队友吆喝，送球的送球，接球的接球，特别吵。
而郁钧漠回了头，与她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