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教务处呆了一下午,被教务处主任批完又被各自的班主任批,介于两人成绩都很优秀,郁耀清得知后火速赶来为两人求情,老师便只是让郁钧漠在艺术团停职。两人都要写检讨,被停课一周回家反省。
班主任们分别把学生带到各自办公室去训,席留璎在办公室听到卓灵痛失冠军,一分落后睿澄高中,只拿到联赛的亚军。
“你说你啥都好,怎么会想着谈恋爱呢?郁钧漠那孩子确实也条件好,之前咱们班有人说你跟他互相补课,效果也不错,我就没说你,但也不能早恋啊。”班主任苦口婆心,席留璎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她巴拉巴拉扯了些大道理,席留璎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她说什么“你姐姐也跟你一样,怎么就跟同一个男孩儿杠上了呢”,席留璎才抬了头,班主任捕捉到:“哟,讲到他你就来劲儿了,刚刚讲的都听了没?”
席留璎点点头:“老师,是谁举报的?”
“嘿,你还有脸问呢?问去干啥?报复同学?你可拉倒席留璎!”班主任愤怒地拍了下桌子,继续妙语连珠地教育她。
半小时后,她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放席留璎走了。
席留璎背身出去,关上门之前听见班主任正在嘟囔:“……姐姐网恋,妹妹早恋,胆儿真大……”
网恋。
办公室门把手脱了手。
席留璎站在门外,空荡荡的走廊风很大,刺骨,凛冽,几乎要将她的脸颊生生划破。
原来是网恋。
所以郁钧漠说“不怎么在学校见面”,连接吻、牵手都没有,卓灵其他人也都只是在被举报后才知道姐姐和郁钧漠恋爱,也是因为网恋,举报才有了最直白最有力的证据……
席留璎在家里呆了几天,把微信给卸掉了。她不想看到那些人对她愈发过分的辱骂,也不想和康济做解释,她通讯录里面只有郁钧漠,因为他的微信号就是他的手机号。
但她一直联系不上他,发短信不回,打电话显示忙碌,她因此想起刚来卓灵时,她第一次见他是在校长室旁的楼梯口,他打着绷带,而她觉得他打绷带也帅。
他家里大概是打他了,控制他了。
停课那一周她没有任何社交活动,周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门去找郁钧漠。原想碰碰运气,但郁钧漠真的来开门了。
穿着家居服的他站在门后,头发有些乱,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看得她眉心紧皱。看见她,他有些惊讶,哑声道:“你怎么——?”
“我打不通你电话。”她说,“你……去过医院了吗?”
“不用去医院。”他撂话,把门开了,插着兜往里走,“喝点儿什么?”
“没心情喝了。”席留璎进别墅,熟稔地换鞋,关门,郁钧漠已经回到沙发上窝着。
她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弄出了一些声音,引得郁钧漠看过去。
他原本拿手机在和朋友聊天,见席留璎在他家厨房里转来转去,从冰箱拿鸡蛋,从碗柜里拿瓷碗,又抽出一双筷子,鸡蛋打完了开火,放水,盖锅盖,又拿了把挂面出来。
等水煮开的间隙她又走过来客厅这边,翻出药箱,拿出消毒酒精棉、碘伏棉签等东西,摆在他面前,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镜子,塞在他手里:“你耳朵流血了,没发现吗?”
不等他回应,她就已经重新站起,去厨房下面。郁钧漠手上拿着还留有她余温的小镜子,心里漫上一层奇怪的感觉,收眼,低头,把镜子反过来,看到背后的图案。
樱桃。
“……”
他重又看向厨房里的席留璎,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控火候给他做面条,还不忘往他这边看一眼,发现他在看她,她抬了下眉毛。
“?”
见他愣住,她扯扯唇角:“冰箱里只剩三颗蛋了,挂面只剩一把了,你这几天都吃什么?”
“吃冰箱里已经消失的东西。”他简单地回,把小镜子放在茶几上,开始处理自己的耳朵。
他弄耳洞的时候席留璎煮好了面,面端到茶几上来,他还费劲儿地在拿耳钉穿过耳朵,穿半天也穿不过去。
她看着他,他皱着眉,嘴角形成很不耐烦的弧度,看了好一会儿,她在寂静的别墅中开口:“需要帮忙吗?”
他看向她。
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郁钧漠放手了,把耳钉擦干净,交给她。
席留璎深吸一口气,凑近了些。
她屏气敛声,身上还残留从外面进来的凉气,指尖也凉,捏住他的右耳,冰凉的、青葱般娇嫩的指尖与肿胀的、发烫的耳廓碰在一起,那根细耳钉在他耳洞内探寻,痒,麻,带着轻微的疼痛。
两人膝盖紧贴,席留璎因为怎么也穿不过去而叹了一声,气息绕到他脖颈上,郁钧漠坦然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布料皱起来,他往她那儿看,脑袋便会动,她拍了下他肩膀让他别动。
“……”
面条仍在热气腾腾地往上冒烟,落地窗外仍然白雪皑皑,雪正在缓缓降下去,别墅里除去两人轻微的、交织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郁钧漠喉结动了动。
随着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耳钉穿过去了,席留璎松了口气,让他给她拿棉签,他照做,她仔细地替他擦掉流出来的脓水与血,纸巾扔进垃圾桶,对他说:“好了。”
她移了移身子,贴着的膝盖分开,温热褪去。郁钧漠看着她,眼神还是那样隐晦难辨。
席留璎也看他,清澈的眼神和晦暗的眼神碰撞着,许久,许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谁都不肯先移开眼,就好像谁都不轻易提起过去的一周里,彼此都遭受了怎样的暴力。
“……”她的胸口轻微起伏,“吃面吧。”
席留璎靠到沙发上,打开appstore下载微信。郁钧漠听她的,开始吃面,两人都没有说话。
预料之中,刚登上微信,连接郁钧漠家的网络,就有上千条信息接踵而至,无数个头像争先恐后弹到她眼前。
席留璎把手机放到一边,任凭它不断振动,不断弹窗,不断发出接收新信息的铃声。
郁钧漠吃着面,看向她:“你这几天都没和别人联系?”
席留璎点头:“只给你打过电话,你都没有接。”
“……”郁钧漠放下筷子,“想问什么?”
开门见山,他聪明到这种程度。
“我姐姐原来和你是网恋。”
“嗯。”
“你们是用微信还是短信?”
“短信。”
“都聊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
她不问了,看着他,片刻,移开眼:“每次提到这些话题你都逃避。”
郁钧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须臾,他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对不起。”
席留璎的心脏被什么东西钩了一下。
痒,麻,疼。
她错愕地看向他,而他仍旧看着她,眼里第一次有了从心底流露出的一种情感,一种捉摸不透的歉意。
为什么捉摸不透,因为她还看出了些其他的,自己却形容不出来,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复杂。
很复杂的眼神。
她的眉心皱着,想道:
原来郁钧漠也会说对不起么?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掌控,连自己这些天微妙的低情绪都能感觉得出来。他明明很敏感很心细,却总是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满不在乎。
其实很多人在他眼里都很透明吧。
比如高傲的蒋施绝,心机的沈一狄,活泼的郁耀清,单纯的焦胤雅,和看似自来熟,其实跟你有无形的距离的康济。
“决赛上半场你不在,去哪儿了?”她问。
他看了她一眼:“去找你。”
“?”
“怕你被郁耀清杀了。”
“神经病。”
他笑了笑。
“沈一狄和蒋施绝有什么反应吗?这几天,他们有联系你吗?”
“有,沈一狄来和我说不要和你走得太近,劝我和你分手,这样还能挽回施绝和蒋家的心。”
“蒋施绝的父母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我爸压下来了,蒋家知道对他没好处。”
安静了一会儿。
“郁钧漠。”她喊他的全名。
“嗯?”
“你真心喜欢过我姐姐吗?”
“……”
“你又不说话了。”席留璎这次态度不强硬了,她有些无力。
郁钧漠看着她,缓缓道:“因为我对她愧疚,对你也愧疚。”
她没应,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明天你去上课吗?”
“去不了。”
“你家里人不让吗?”
“嗯。”
“那什么时候能去?”
“不知道。”他说完顿了顿,“你想我去吗?”
席留璎没回答,她只是看了眼茶几上的面:“面坨了。”
“你想我去吗?”
她拿走他手上的小镜子,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你什么时候能复课?”
“你想我去吗?”还是这句话。
和那时在蒋家,郁钧漠质问沈一狄一样咄咄逼人。席留璎不想回他,只是和他较劲,不停问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他也和她对着干,不停问她想不想他复课。
药箱收拾到一半,她气恼地把碘伏扔进去:“这重要吗?”
“重要。”
“想。”
他又笑了下。
“笑屁!”她说,合上药箱,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人,郁钧漠喊住她,“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做碗面?”
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走:“我毒死你。”
“去找郁耀清。”他突兀地说。
她穿鞋的动作停下来。
“只有他有话语权。”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寒风呼啸着漏进来,“嗒”一声,别墅重又陷入寂静。
手机在弹消息。
他置若罔闻,只盯着那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