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封 交织
    那通电话把孟非晚的思绪搅得如同乱麻般混乱。

    三人从商场出来再到车站拿回行李时,天空已然下起了连绵大雨,雨滴毫不留情地往地上砸,噼里啪啦在他们的耳边作响。

    孟非晚伸出手往外试探,雨像刀子似的触痛她身上的各个神经。

    那通电话就和这场雨一样,打得人猝不及防。

    她往回退了几步,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人,问道:“你们是订好了酒店,还是和我回去?”

    方梨和罗嘉泽对视了一眼,她先是对着罗嘉泽笑了笑,再侧过头回答孟非晚的问题:“我妈妈待会来接我。”

    不等孟非晚反应,方梨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把伞,直接塞到了罗嘉泽的怀中:“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她。”

    罗嘉泽拿着伞欲言又止,方梨又竖起食指往嘴巴上一碰,做了个“嘘”的口型。

    她看到罗嘉泽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妥协了,孟非晚注意到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伞。

    方梨放下手指,侧身再一次对上孟非晚的视线:“谢谢姐姐今天请我吃饭。”

    孟非晚发现她的眼神里流露着和这场雨截然不同的东西,某种炽热、执着又坚定的感觉仿佛化成了实体在她身上来回辗转。

    就像当年她只身来到宁城,怀揣着对这个城市的美好期望,努力想要为心中深处的执念寻找能够驻扎的地方。

    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却仍旧不愿服输。

    “不客气。”

    孟非晚看着她,回答道。

    *

    孟非晚带着罗嘉泽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要出门的秦乐知。

    看到他就想起了下午的那通电话,孟非晚有些心不在焉,话都没和他说一句,就这么推着手上的行李绕过秦乐知往里走。

    罗嘉泽站在门口,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地转,手上提着的伞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水,不知道进还是不进。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息。

    秦乐知的视线从孟非晚进门后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上楼再也看不到身影,才扭头看向罗嘉泽。

    “姐夫好。”他对着秦乐知打了声招呼。

    秦乐知对这个称呼没做回应,只笑着点了点头,让罗嘉泽先进门,再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热水,说等等。

    孟非晚坐在书桌前,先是给手机充了个电。

    她的房间门没关,在起身看到秦乐知就站在她门口时,属实是被吓了一跳。

    秦乐知一句话也没说,先是关上了房门,再径直地走向她,像是盯上了某只掉进陷阱的猎物一般,孟非晚从来没看过秦乐知这样的表情,被吓得往后退了退,腰却撞上了书桌的桌沿。

    她吃痛地“嘶”了一声,扶了扶后腰的位置。

    直到秦乐知在孟非晚面前站定,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她围困住,她才抬眼看向身前的人,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她扶着腰的那只手上,足足看了十几秒。

    孟非晚受不了这样的注视,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干嘛?”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位置挪开,对上孟非晚的眼神,一言不发。

    孟非晚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扶着腰的手也还未放下,张嘴想往下说,对方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将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隔着一层衣料帮她轻轻揉了揉,又在一秒后放下。

    那阵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身上,一下子让孟非晚没晃过神,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你......”

    “为什么没接我电话?”

    孟非晚想回答,对方却不给她机会,又接着往下说。

    “不是说有事会联系我吗?”

    他话里明明带着责备的意味,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十分委屈的样子,好像孟非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我...”

    “进门的时候也是,一句话也不和我说,眼神看着也怪怪的。”

    秦乐知每说一句话,就往前靠近一分,直到孟非晚退无可退,她被迫撑着手坐上了书桌,放在桌边的一本书就这么被她碰倒在了地上。

    孟非晚有心想捡,秦乐知却弯下身制止了她的动作,让她弯腰不是,不弯腰也不是,就这么维持着这样令人尴尬的姿势。

    “我做错什么了吗?”

    孟非晚不明白他的话题怎么跳得那么快,伸出手把他向外推了推:“你到底在说什么?”

    秦乐知擒住了那只要往他身上推的动作,摸索着她手腕处,却像是在挑逗她的神经。

    “你昨晚是醒着的,对不对?”

    他都知道?

    表情在一瞬间凝固,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她不由得地瞪大了双眼,一丝窘迫感蹿上心头,害怕被看出端倪,连带着眼神也开始躲闪。

    秦乐知打量着她,在她耳边沉声道:“看来是醒着的。”

    他说完,孟非晚感觉到他退了半步,就像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她猛地就从书桌上直起身,蹲下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再站起身时,她慢悠悠地扭过头,对上秦乐知的目光,将书虚虚地藏在身后,沉重地吸了口气。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秦乐知一脸平静,两手撑着侧身靠在书桌边,似乎是在等孟非晚开口。

    孟非晚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艰难地开口:“你妈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

    这句话就像掀起了一阵波澜,连带着秦乐知的表情都开始出现了动摇:“你说什么?”

    “我昨天打给你的那通电话,是你妈妈接的吗?”

    秦乐知就像是没听到孟非晚的话,自顾自地问,语气都开始变得有些着急:“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要见我。”

    秦乐知顷刻间拽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不能去。”

    他不再似平常那般冷静,话里都打着颤,孟非晚吃痛地扯开他的手,刚刚被他捏住的地方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

    “为什么?”

    “就是不能去。”

    孟非晚打量着他眼里的情绪,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恐惧、不安、焦灼在此时全部环绕在她的周围。

    她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这样的感觉对于她自己来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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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是太过深刻了。

    孟非晚侧过身,将手上拿着的书放在抽屉里,低头看着书桌上的某处,轻声道:“我的事你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你的事却不愿意告诉我一点?”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在害怕什么?”

    秦乐知望向她时动作仿佛被放慢了好几秒,斟酌着想要开口,却又在孟非晚转身走向床边时止住了。

    两人的对话也在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时被打断。

    秦乐知打量着床边坐着的人,神色凝重地从书桌边离开,打开了房门。

    罗嘉泽的动作也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停在半空中。

    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秦乐知的表情黑得不行,一下子就侧着身子从他的身旁离开,往楼下走。

    罗嘉泽再看向房间内坐着的孟非晚,那阵熟悉的尴尬此刻又开始在四周中漂浮着。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

    罗嘉泽被安排睡在了孟非晚的房间里,另一间客房也没来得收拾出来。

    在秦乐知的提议下,孟非晚被迫睡在他的房间,刚刚闹得那一出,两个人从洗完澡出来都现在都没再说一句话。

    孟非晚站在楼道间,正准备下楼,罗嘉泽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姐。”

    孟非晚转身看他。

    他掩着门,从里面露出一颗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刚刚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话毕,她捏了捏鼻梁,表情也说不上好看:“大人的事,少管,快睡觉。”

    “哦......”

    孟非晚下了楼,却发现秦乐知正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手上拎着一个枕头,看见她的时候呆滞了一秒,又和她错开视线,打算往沙发上走。

    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拽住了秦乐知的衣袖,被她拽住的人就这么停在原地,迟疑地回过头,看向孟非晚放在他衣角上的那只手。

    视线落下没多久,孟非晚就放开了。

    “你睡房间里吧,我睡沙发。”

    秦乐知没听,扭头就要走。

    “我不会去见她。”

    他的身形一顿,再一次回过身。

    孟非晚呼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双手,重重地往里揉了揉他的脸。

    “但作为条件,有关你的事,你都要告诉我。”

    孟非晚的十指擦蹭着他的脸颊,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面部的表情也随着孟非晚的动作跟着变形,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可她却没有半分打趣的意思,还是严肃地对着秦乐知开口道:“一五一十地,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她突然踮起脚尖,凑到秦乐知身前,两人的呼吸在这一瞬间交织,他不知道孟非晚要干嘛,只是对于孟非晚这样突如起来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哪想孟非晚发力,直接重重地往他的额头上撞了一下。

    秦乐知随着孟非晚撞击的动作猛地往后退,捂着额头差点就要蹦出一句脏话。

    孟非晚站在原地,也捂着额头,却是一副得逞的样子:“这是今晚你凶我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