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直入脊骨,悬于黑暗鬼谷半空中的阎罗大殿下,是永恒的火焰,任何鬼骨头不慎跌下去,都会粉身碎骨,永无来生。
大殿上,青面獠牙的鬼差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两侧,阎王无冥端坐在鬼椅上,脚边伏着一只三头犬,冲着跪在大殿中的的白无常张开血盆大口,喉间发出低沉的呵呵声,无端的让人骨头发软。
“难听死了,再发出这种声音,我把你头剁了。”戚觞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的瞪了三头犬一眼。被她这么一瞪,三头犬立马噤声,埋着头在无冥脚边蹭了蹭。
无冥:“……”
出息。
“戚觞,他是我地狱里的鬼差,与三十三层楼无关,你且回吧。”戚觞杵在这不走,摆明了是想插手这件事,她向来随心,不将规矩放在眼里,若让她掺合进来,此事便有些麻烦了,而无冥不喜欢麻烦,只想照规矩办事。
戚觞双手环胸,睨了白无常一眼,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擅自破坏凡人命数,将他们投入□□,永世不得超生,是藐视天道地法,自然按天道地法来罚他。”无冥如实告诉她,凡人命数是天地共治,白无常虽是鬼差,也逃不脱天道的惩罚。
戚觞皱眉:“用天道地法来罚他,岂不是也让他粉身碎骨,永无超生的可能?”
“是,戚觞,白无常你保不住,这件事牵扯的不仅仅是地狱,还有天庭,我必须给天庭一个交代。”无冥看向跪在殿中的白无常,神色一冷:“你可认罚?”
“认罚。”白无常从一开始就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他不后悔,就算把他们投进□□,他也觉得对他们的惩罚太轻。
“白无常,你认什么罚,”戚觞神色倨傲,皱眉不满的看着他,“你不是跟我说天道不公吗?既然不公,为何要受?”
白无常知道戚觞想保他,可这是天道地法,天地间最大的惩罚,他不想连累戚觞:“楼主,不要再为我费心了,这次是我算计了你,不值得楼主再帮我。”
“想继续陪着她就给我闭嘴!”磨磨唧唧的,戚觞烦的不行。
听见她,白无常一怔,掩藏在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记忆里少女的模样依旧恬静美好,让人心生向往,他垂下头,因着私心,真的也就没再出声。
无冥叹气扶额:“戚觞,这件事你不能插手,你不能再……”
“我若偏要插手呢,”戚觞挑眉,打断他的话:“天道既不公,我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这天道地法我来受。”
无冥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天道地法就算是一方之主来受,就算没有魂飞烟灭,身上的筋骨也会成碎屑,让人痛不欲生。
少女微抬下颌,神色冷厉,一双眼睛漠然而又藐视一切,好似世间一切都尽在她掌握。无冥神色也冷下来,沉声道:“戚觞,不要不自量力。”
白无常也望向她:“楼主请回吧。”戚觞为他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很感激了。
“不是让你闭嘴。”戚觞下意识蹙眉,很没有耐心的样子,“是不是不自量力,试试不就知道了。”
无冥神色难看下来,他和戚觞都是一方之主,地位相等,她却几次三番不将他放在眼里,实在也该受点教训,挫一挫她的锐气。想到此,无冥恢复平静,冷道:“既如此,那就由你代他受罚,你若能活着撑下来,白无常何去何从由你决定,你若撑不下来,至此魂飞魄散,都与我无关。”
“好,一言为定。”戚觞爽快的答应。
白无常被鬼差押到一边,戚觞则被困在大殿内的阵法中承受天罚,天罚停,阵法散,戚觞才能从里面出来。鬼谷上空天光乍现,五道天雷似是要将鬼谷劈开,最终汇聚一处直直劈向阵中的少女身上,撕裂灼烫的痛感袭遍四肢百骸,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们懂得术法的人,根骨筋脉皆与凡人不同,碎裂时的痛感是凡人的百倍不止。
戚觞膝盖一软,半跪下来,偏头突出一口血。
白无常惊呼:“楼主!”
无冥神色自若,淡声开口:“天罚一共四道,每一道却又是五道天雷共受,只有受完,你才能从阵法中出去。”
戚觞擦了擦唇角的血,笑道:“不用替我担心,几道天雷我还是受的起的。”少女看起来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冥冷冷的睨着她。
口出狂言。
奈何桥畔,湿冷阴暗,阿月仰面看着鬼谷上空的波涛汹涌,那团黑影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阿尘什么时候过来?”
白无常离开前骗她说,他会来找她。
阿月收回视线,声音嘶哑:“再等等吧。”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黑云压城,惊雷滚滚,路上行人纷纷驻足,纳闷不解,又因天色沉的可怕,匆匆往家赶。天极门紫竹林内,云游仙正躺在躺椅上摇蒲扇,风声渐盛,竹叶簌簌飘落,拂了他满身,蒲扇一顿,云游仙睁开眼,天色阴沉可怖,黑云中紫色天雷隐隐翻滚。
云游仙神色一凛,下一瞬,躺椅上已空无一人,只剩一把拂了几片竹叶的蒲扇。
阎罗殿内,天雷再次乍现,劈向阵中少女,戚觞一个踉跄,跪倒于地。戚觞脸色苍白,唇角溢出更多的血,她一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甫一动,全身骨头都如碎成了颗粒般,无法支撑她站起来,让人疼的喘不过气,她咬牙看向无冥,勾了勾唇角:“天罚我受完了,开始地惩吧。”
她说话都开始有些气虚无力,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手轻轻抚着三头犬,冷道:“好。”
殿内阵法消失,脚下渐渐滚烫,戚觞下意识垂眸,就听无冥淡声道:“承受□□的灼烧,就是地惩。”
□□焚烧,一旦承受不住,就会魂飞烟灭,再无来生的可能。
原来地惩才是最终的惩罚。
戚觞闭眼,意念骤聚在一点,与□□相抗。
□□焚烧,灼烧的不是皮肉,而是三魂七魄,甫一蔓延至全身,只觉神魂剧颤,戚觞不受控的匍匐在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瞬就要从单薄的皮肤下弹出,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过下颌,坠落在地,又霎那化作一缕白烟。
本就受过天罚,全身筋骨尽碎,如今神魂具受□□焚烧,戚觞已经无力再爬起来,意识滚烫,渐渐模糊,她大口喘着气,耳边隐约传来白无常唤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熄灭,戚觞无力的想要动一动,突然有人抓着她的肩膀扶着她站起,让她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肩上,戚觞费力的睁开眼,待看清来人,不由嘲讽道:“老东西,你怎么还敢来?”
云游仙看她还有力气嘲讽自己,心下松了口气,嘻嘻一笑:“就算是为了十三层楼里的财宝,我也要来走一遭不是。”
戚觞一噎。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冥,这丫头天道地法都挺过去了,你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云游仙瞟了一眼被鬼差押着的白无常,声音里带了几分正经。
“自不会毁诺。”无冥挥了挥手,鬼差将白无常松开,没有了桎梏,白无常跑过来想看一眼戚觞。云游仙摸了摸戚觞的脉,不禁蹙眉,这丫头伤的不轻,必须得赶紧带她回去疗伤。
“这丫头我带走了,你自便吧。”话音未落,云游仙带着戚觞已经不见了。
白无常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现在又重新有了来世。
……
紫竹林竹屋内
室内简洁,处处散发着竹子的清香,还隐约有股淡淡的药苦味,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鼻子,轻轻地嗅了一下,空气里好似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甜香气,少女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绿
这是少女睁开眼的第一印象,她微微撑起身,忍着身上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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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周围,怪不得绿呢,这里的一切器物都是竹子做的,她正想着这是哪,冷不防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身形玉立,白袍如雪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见她醒了,青年一怔,随即走到床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刚被云游仙带回来的时候,脸上毫无血色,现在在紫竹林将养了一个月,气色才稍稍回来了一些。
“我这是在哪?”黎憬然看着她不说话,戚觞只好先开口。
“紫竹林。”他神色淡,回答的也很简短。
戚觞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难不成上次在雀眼里趁他不清醒亲了他,惹他生气了?可她当时也是为了救他,不感恩就算了怎么还记仇?
哦,对了,他当时受伤昏迷,应该不知道自己中了情蛊,得把事情跟他讲清楚,不然自己在他眼里不就成了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了吗?
少女心里这么思忖着,黎憬然就站在床边细细盯着她,将她几经变化的面部表情收入眼底。
“哎,你坐。”戚觞骨头还没愈合还,只能小幅度的拍了拍了床边,想着不能太突兀,先说两句其他的再自然的把话扯到雀眼里的事上:“我现在是在天极门?”
她记得她昏迷前云游仙在她旁边。
“嗯,先把药喝了。”黎憬然看着眼前又不知道要打什么算盘的少女,也没扭捏,自然的坐过去,将药碗递过来。
戚觞瞅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有些嫌弃的蹙眉,艰难的将他的手推开:“我都醒了,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喝了。”
“必须喝。”黎憬然皱眉,态度出奇的强硬。
戚觞瞪大眼睛,被他这强硬的语气弄的一怔,随即又被气笑了,戚觞吃软不吃硬,黎憬然态度越强硬,她就越要反着来。
戚觞冷哼了一声不喝,随即就又重新躺下,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睡觉。
黎憬然:“……”
他端着药碗,沉默的看着她背影许久,就在戚觞有了困意要睡着的时候,才听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好好喝药行不行?”
戚觞睁开眼,朝他这边困难的翻了个身:“这药看着就苦,我不想喝,还有,你刚刚好凶,我就更不想喝了。”他从进了这个屋后就一直很冷淡,在戚觞看来,他这就是凶。
“我没凶你。”黎憬然看着少女苍白的脸颊,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然后打开,递到她面前:“给你买了蜜饯,吃了就不苦了。”
语气虽软了下来,可看着依旧有些闷闷不乐,戚觞吃着蜜饯,问他:“是因为我亲了你,你才生气的吗?才不想理我?”
青年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正不解的盯着自己的少女,长长的睫羽一眨一眨的,眼尾的小痣无声的张扬着妩媚,总是让人无可奈何,他舀了勺药汁,送到她唇边:“没生气,也没不理你。”
戚觞不想喝,突然直起身凑近他,距离突然拉近,呼吸相闻,黎憬然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睫羽蹭到他脸上,他屏住呼吸,看着少女带笑的眼睛,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听见她含笑问:“所以,你喜欢我亲你?”
又这样,逮着机会就开始对他说些不着调的话。
黎憬然耳根渐红,不回答,少女视线与他相触,又缓缓向下,落在他又薄又红的嘴唇上,空气渐渐凝滞,房间里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黎憬然怦然而起的心跳。
少女的手抚上他的心口,缓缓凑近,黎憬然下意识闭上眼,时间渐渐流逝,记忆中柔软的触感迟迟没有覆在自己的双唇上,黎憬然蹙眉,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少女笑泠泠的声音:“嗯,看出来了,你喜欢我亲你。”
青年睁开眼,猝然起身,将药碗放在桌上,闷闷道:“把药喝了,别再受伤。”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哎,黎憬然”见他要走,戚觞叫住他,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我骨头疼,你不喂我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