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就是如此,费尽心思把人抓出来,也没太大用。”盛洵坐于马车上,背靠软垫,闭目养神。
林知予坐在他对面:“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至少排除了那个丫头的嫌疑,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丫头,守备府她估计是待不了了,这会在阿梨身边,阿梨从前在平城整理那么大个店铺也不需要帮忙的下手。”
铃芽在暴露之后自然不敢在原来的落水院居住,盛洵的侍卫都被打发去做事了,她便被安排到了王梨身边,顺便帮王梨打打下手。
“苍城事了,我会让人带她去京都。”盛洵依旧闭着眼,“这一路上太不安全,还不如送她去京都。”
林知予点点头:“也好。”
过了一会儿,盛洵睁开眼,问道:“我想到一个问题,待会万博坊会允许我跟着你上三楼?”
林知予迟疑开口:“应该...不会不允许吧。”
不允许我就把赌坊老板打一顿...林知予放松地想着。
他们到万博坊的时候已日落西山,比起昨日下午的万博坊,此时的万博坊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就像一座盛大的酒楼,二楼往上都挂着明亮的五颜六色的灯笼,一楼门口好看的少年排成一排,欢迎着每一位前来的赌客。二楼窗户上洋洋洒洒地撒着铜钱纸币,底下一堆人抢红了眼。
门口人欢马叫,到地方后结钱时那车夫还惊呼:“怪不得这么多人呢,今晚原来是万博坊一个月一次的大赌会啊。”
下车后,盛洵感叹道:“青州果然富庶,这里的赌坊一点不比京都的差。”
今夜没有像上次那样交钱走进去,林知予和盛洵还未走到门口,里面就走出来一个商人打扮的矮胖男人,直直走到林知予面前,弯腰谄笑道:“可是昨日赢了十七娘的林姑娘?”
“是。”
矮胖男人谄媚笑了两声,抬头看见一边的盛洵,愣了下,问道:“这位可是林姑娘的仆人?”
仆人?林知予歪头看向盛洵,他一身玄青色锦袍,窄口绣金,腰间盘蛇皮腰带,挂白玉玉佩,手持十三尺左右的长剑,整个人相貌气度都是非凡,放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是鹤立鸡群,哪里像个仆人样?
林知予很快把头扭回来,微笑道:“对,没错。不能带进去吗?”
矮胖男人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其他客人不能带仆人上三楼,不过主人特地吩咐了,林姑娘是贵客,林姑娘的人自然也要慎重对待,也是可以上三楼的。”
林知予看了盛洵一眼,发现盛洵也在看着她,带着疑惑,二人目光堪堪触及又分开,林知予压下心底的疑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带我们进去吧。”
里面的人比上次还多,远远地在门口林知予就能听见撒钱的声音,没有像上次那样经过一楼二楼,那人带他们穿过狭窄通道,拐进了西边的楼道。
难怪上次在二楼没看到直往三楼的阶梯,原来有一条路直通三楼...林知予观察着这条与众不同镶金砌玉的楼梯,暗暗腹诽其华而不实。
“这是特意给三楼的贵客们准备的,主人今夜请了五位客人,姑娘您是第四个来的,主人可特意招待了,一定一定不能怠慢了您。”
说到此处,矮胖男人压低了声音:“其他的客人可没这个待遇呢。”
林知予问道:“你家主人是?”
矮胖男人回道:“昨日您见过了呀,十七娘就是我家主人!”说话间还有些得意之意。
林知予讶异道:“竟不是这里的老板吗?”
矮胖男人面露迟疑,好半会才吞吐道:“老板他...不管事,万博坊上下都由十七娘打理,哎呀,待会您见了我们老板就知道了。”
等登上三楼,才发现三楼并不是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四周空空,正中间摆了一张巨大的赌桌,赌桌边上已坐了好几个人,除了林知予见过的天地玄黄四桌庄家,还坐了一位高大戴面具的男子,一位美妇人,一位珠光宝气的年轻公子和一位打着瞌睡的中年男人。
那矮胖男人已悄悄离开,十七娘,也就是崔鹤南见到林知予便站起来:“林姑娘,昨日一别,我便对你的赌技念念不忘,还怕你今天不来了,你能来真是我万博坊之幸呢。”
又看了眼盛洵笑道:“林姑娘果真不凡,就连带的仆人都器宇轩昂。不知带他来为了...”
林知予还没想好,便听到盛洵回道:“自然是为了保护主人,以免她遭遇不测。”
林知予闭了闭眼:“对,我怕我赢钱太多,惹人红眼。”
崔鹤南沉默,其他三个昨日目睹林知予赌局的,也都沉默了。
那个珠光宝气的公子倒是笑出声:“姑娘是第一次来吧,万博坊三楼从来不赌钱。老板从前说过,只有俗客才赌金银,真正的赌客从来只看赌局,不看结果。”
他右边坐着的美妇人嗤道:“附庸风雅罢了,赌客不赌金银赌什么,难道还要在万博坊门口刻个‘雅’字吗?”
年轻公子翻了个白眼:“周夫人,这话是老板自己说的,你呛我做什么?老板就坐你边上呢,你怎么不怼他啊。”
林知予目光从年轻公子身上,移到了周夫人身上,再移到了周夫人右边的那个...面具男身上。
那面具男身躯高大,虽然坐着,上半身也比常人高出许多,他身披黑色大袄,帽子盖住头顶,面上覆了一张黑铁面具,连眼睛都未露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戴黑色手套的手指正在把玩两颗发光的石子。
突然,他将两颗石子抛出,林知予和盛洵这才发现,原来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骰子,一颗白里泛红,一颗玄里泛黄,两颗骰子落在桌面正中,正面朝上两个三点。
崔鹤南看着皱眉的林知予解释道:“这个意思是,老板不想掺和你们俩的事,他不帮你们任何一方。”
面具男挥手将两颗骰子收回,再度甩出,一个一,一个六。
崔鹤南笑着说道:“这个意思是,老板非常欢迎林姑娘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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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你的到来表示喜悦。”
怎么看出来的...林知予抽了抽嘴角,她忍不住开口,尽量保持礼貌:“老板是哑巴吗?”
还不等崔鹤南说话,面具男再度甩出骰子,这次是两个一朝上。
林知予抬手,在崔鹤南之前抢先说道:“这个我懂,你不是哑巴。那你为何这般古怪?”
面具男又甩出骰子,这次除了两个一,还有一个蓝白色的骰子,正面点数为二。
崔鹤南叹了一口气:“因为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林姑娘还是莫要问了。”
林知予扭头看盛洵,盛洵摇摇头。她看向崔鹤南:“名人堂若是开个译者的排名,你十七娘肯定是要排第一的。”
崔鹤南笑起来:“林姑娘说笑了,我不过与老板相处时间久些,更熟悉老板而已。若论赌术,姑娘可比我高明,想必比起我,你与老板会更聊得来些。”
谁想和他聊得来...心里这般想,林知予还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谈笑间闭目假寐的中年人也醒了过来,几人寒暄,才知道他是南阳河氏的人。
大梁有四大世家,分别是岭南苏氏,广陵秦氏,南阳河氏以及崔东洛氏,其中岭南苏氏和崔东洛氏亲近朝廷,其子弟大多入仕,而广陵秦氏不问世事,最为富庶,南阳河氏则崇尚武学,传闻名器录上排名第三的破山剑就藏于南阳河氏,江湖中也常见河氏子弟走动。
故而众人听到他出自南阳河氏,既惊讶也理解。
而那位美妇人是雍州隋家的周夫人,管家中生意,此番来苍城既是做买卖,顺道也来万博坊见识一番;与她针锋相对的则是苍城本地的商会公子习风少爷,这两家最近为了生意上的事闹得不太痛快,故而两人见面就掐。
聊着聊着,最后一位客人终于到了。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容慈和,发须皆白,脸上沟壑丛生,身躯也佝偻着,然而步伐稳健有力,声音洪亮:“抱歉抱歉,是老夫来晚了。”
崔鹤南忙起身道:“唐老哪里的话,您来的是正好,一点也不晚。”
林知予旁边的地字桌主人低声解释:“这位原来是苍城书院的夫子,教书四十余年,德高望重,苍城出来的进士有一半都受过他的教导,后来不教书了,便沉迷此道,赌技虽算不得极好,但因其名声,十七娘每个月都会邀请他来。”
见到这位老者,在场的人们一个个起身行礼,除了林知予、盛洵和戴面具的老板。
见到林知予和盛洵,唐老好奇问道:“这二位老夫从未见过,不知是...”
崔鹤南向他介绍道:“这位便是昨日赢了我的林姑娘,她赌技远胜于我,老先生今晚可大饱眼福了。”
“哦?”唐老先是吃惊,后感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把老骨头真的不中用喽,不中用喽。”
寒暄之后,名叫河西窗的中年男人直入主题:“今夜怎么个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