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机械鹰隼通体漆黑,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落到旁人眼中看不清的飞快身影,在闻非眼中却了如观火。她自小在山间行走,此时跟着鹰隼穿梭在山林之间,如履平地,竟很快便将身后那群衙役甩得远远的。
自从几年前那场地动,西山几乎成了荒山,草木疯长,纵使天上正明月当空,光线也难以穿透密集的枝叶。闻非紧跟着鹰隼的方向,却发现自己正在往山上走着,并且越是往上,鼻尖萦绕的开山花气息就越浓。
若是普通人误闯此处,恐怕都走不到崖边,便由于吸入太多开山花的气味而陷入幻觉,然后一脚踏空摔死在某个山沟处也无人知晓。
她依稀记得朝鲁说过,西山上有一处断崖,人迹罕至,莫非谢辰阳就是被抓到崖边了?
闻非一边走一边快速回想着游鱼舫和聂五的种种奇异之处,忽的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鹰隼长啸,她顺势向前方望去,一时间竟被惊得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左脚狠狠崴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令她扑到在地。
闻非一手捂住自己的脚踝,忍着痛抬头望去。只见崖边有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正是谢辰阳。
谢辰阳正侧身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青紫,左肩依稀能看到一个洞穿的伤口,他穿着一身陌生的月白色长袍,此时已被鲜血和尘土浸满,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
闻非呼吸一滞,咬着牙一个狠心将自己的脚踝掰正,爬起来就要冲上去。可她才迈了一步,泛着寒意的刀光倏然袭来。
闻非下意识顿住脚步往后一仰,可那刀势锐不可当,眼看着就要将她劈成两半,另一道来势汹汹的剑气挡住了那道刀光,霎时间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苍狼!”闻非瞪大双眼,看清来人后,高呼出声。
苍狼并未作答,只向着谢辰阳的方向偏了一下头。可等他的目光落到那刀客被面具覆盖了一大半的脸上时,也不由得怔住一瞬,就是这一瞬,让那道熟悉的刀光抓住机会,在他的剑上劈出了一道极小的豁口。
苍狼眸光一凛,屏气凝神,身形与剑气融为一体,与那道刀光激战交锋。
闻非并不知晓旁边这两人的心神激荡,只一心向着谢辰阳的方向奔去。
这断崖好似有人特意修整过,除了崖边的一株松树以外,林木全无,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仿若白昼。
闻非护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单膝跪坐在谢辰阳身侧,一手握着他的腕脉,另一手迅速检查了一遍他的呼吸、瞳仁以及还在汩汩淌血的左肩。
她纤长的手指紧紧锁着谢辰阳的手腕,感受着谢辰阳还算有力的脉搏,忽的一阵奇异的跃动一闪而过,闻非眉心一蹙,凝神又探了许久,可那下异动却仿若她的错觉,再也没出现。
谢辰阳的伤口看着严重,实则并未伤到要害,此时昏迷不醒大概率是因为受到秘药影响,气血不稳。闻非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止血丸,正要剥掉他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一道阴冷的声音却忽的在她背后响起。
“闻大夫,您来得可真慢呀。”
聂五笑吟吟地背手站在一旁,并不阻拦闻非的动作,仿佛谢辰阳是死是活与他毫不相干。
可下一瞬,他的神色陡然晦暗,“没想到怀月公主辞世多年,世上竟还有后人。”
闻非莫名其妙被扣了顶帽子,回头挑着眉望向聂五。可她这幅神情落到聂五眼中竟成了挑衅。
聂五冷哼道:“别装了。闻大夫在游鱼舫中吃喝夜宿,待这么长时间完全不受影响,还有那瓶秘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除了怀月公主本人,就只能是她的后人。”
“虽说我从未听说过公主有后人或是徒弟,可你既然身为怀月公主的后人,你为何要帮着这群大晟人与我作对?!”
闻非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敢情这就是聂五那日忽然把自己赶走的原因?
她垂眸思索了一瞬,决定将错就错,冷声回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抓走我的人做什么?”
她正死死盯着聂五,没注意到她那句“我的人”刚出口,谢辰阳的指尖微动,将底下的泥土抠出了一个清浅的小坑。
聂五闻言,竟发出一声嗤笑,道:“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可以放过她的后人,可这位苏公子,绝无可能活着离开寒州。”
闻非道:“别拿公主当幌子了,怀月公主一生治病救人无数,若她知道自己死后的陵寝还被用来做这种勾当,怕是要跳起来把你们一个个抓去炼药。”
怎知聂五好似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竟发出一声大笑,笑声狰狞空洞。“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公主还在世之时,这样的事情做得还少么?我们不过是奉命延续公主的遗志罢了。”
奉命?
闻非问道:“这几年在寒州城广泛出现的失踪案,还有游鱼舫地牢中的那些人,都是被你们抓去试药的?北陀王室坐拥全天下最优秀的药师,到底还要炼什么药,需要这么多人?”
聂五歪着头,满不在乎道:“闻大夫也是行医炼药之人,自当明白,要追求最完美的配方,这是必不可少的的过程。这些大晟人能为我北陀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耀!”
闻非皱眉道:“这你们抓走的那些人里,不止有大晟迁至此处的平民,还有土生土长的寒州百姓,他们曾经也是北陀人。”
“向大晟俯首称臣的狗不配做北陀人!”聂五怒吼道,又忽的收回情绪,变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同你解释这些做什么,今日过后,游鱼舫的秘密将从世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说着聂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匕首,那匕首通体泛着幽蓝,竟是淬满了毒。闻非看着那匕首,毫无畏惧地说道:“说来好笑,方才上山的时候我遇到了你手下的那群白衣人,个个都狼狈不堪,而且完全不知道游鱼舫已经人去楼空,我本来还疑惑,如今看到聂掌柜这般自信,倒是明白了几分。”
聂五瞥了她一眼:“你明白了什么?”
闻非笑道:“想必当初你的上峰将你派到寒州,并没有告诉过你,这游鱼舫到底是做什么用途的吧?”
聂五眸光一凛,“你什么意思?”
“霜华之境建立不过二十年,而游鱼舫更是在十余年前才建立,如果我没猜错,聂掌柜来到寒州应该还不到五年,我说的可对?”
聂五冷哼道:“那又如何?”
闻非笑道:“方才杨刺史说,当年游鱼舫开业之时他曾见过掌柜,是一个年轻女子,不是你。而你成为游鱼舫掌柜的时间前后,正是怀月公主离世,公主的陵墓还正好与游鱼舫相邻,难道聂掌柜不觉得此事蹊跷?”
“以游鱼舫今日的规模,绝非三年五载之功,而是十余年前便开始经营,而你的上峰处于某种原因窃取这一‘成果’,还将游鱼舫乃至寒州城的势力交给了你,却没有给你相应的人手。以至于聂掌柜在此苦苦支撑五载,就连事情败露、需要毁灭证据,都只能将原本的人骗走杀死,自己另寻出路,真是可怜。”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移动着手指,掐着谢辰阳手臂上几个止血提气的穴位,心里暗骂道:平时一拳能打死三只老虎的家伙,今日怎的被捅了一刀就不省人事到这个程度了。
再不起来她可就撑不住了!
聂五并未被闻非的言语激怒,反而满脸都是大义凛然,“为了上人的大业,一切都可以牺牲,游鱼舫里的人可以为主上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幸。”
闻非挑了挑眉,“既然那么一大群调教多年的药人都可以放弃,为何还要特意将他抓到这里来?”说着她小小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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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一下位置,用身体挡住了谢辰阳的肩颈处。
“闻大夫当真想不到原因?”闻非的小动作瞒不过聂五的眼睛,可他却并不在意,反而嗤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他中了天枢蛊毒,想必此时早已毒至心脉,药石无医了。”
闻非听罢眉心深陷,聂五如此得意洋洋,说明下毒却有其事,可方才她给谢辰阳把脉之时并未察觉到丝毫中毒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
“我第一夜拿着秘药敲开游鱼舫大门时,你对我十分殷勤,甚至不惜用苏辰来试探我。可到了第二日一早便突然翻了脸,将我独自赶出游鱼舫,但独独没有伤我。到了今天,更是直接将游鱼舫毁得片瓦无存,却依旧留着苏辰的命,将我引到这崖边。”
到了这个地步,聂五还留着谢辰阳一口气,至少说明他还不知道谢辰阳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闻非抬眸向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林木望去。
苍狼应该还在那边与那黑衣刀客搏杀,只要谢辰阳能及时醒来,或是苍狼解决了那刀客及时赶到,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闻非站起身,直勾勾地望向聂五的眼底,“想必是你的上峰向你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我,对吧?”
聂五怔住一瞬,随后冷笑起来:“不愧是闻大夫,就这么点线索,竟能想到这个地步。”
闻非道:“那聂掌柜自然也该想到,我能出现在这里,山下自然已是重兵把守,你要如何安然无恙地将我带走?”
聂五朝着闻非的方向背手站立,嘴角向两侧扬起一个惊骇的角度,“自然是,有人帮忙。”
他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骤然闪现,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攻向闻非的后心。闻非心有所感,猛地后仰躲过一击,却没有离开谢辰阳躺倒的位置。
她直起身,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方才侥幸逃脱的朱右。朱右身上并无武器,确实掌掌生风,是个练硬功的。
“闻大夫,过慧易夭,上人虽下令让我们将您活着带回去,却没说让您清醒着回去,您只要乖乖睡一觉,事情就都结束了。”聂五站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道。
谢辰阳在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完全是个活靶子,闻非一边躲闪着朱右一击猛于一击的攻势,一边用银针反击,还要护着谢辰阳别被又砍出几道外伤,简直比早些时候那群白衣人还要狼狈。
她弯腰躲过朱右一掌,反手甩出三枚银针,落地时却恰好用的左脚,又一阵剧痛之下她身形一歪,侧手倒地。眼看着朱右的拳头就要直冲她的面门,一支离弦之箭带着寒风射向朱右,将他挡了回去。
“闻大夫!你们没事吧!”
闻非顺着望过去,朝鲁正弯弓搭箭,数箭齐发,硬生生将朱右逼离了她身旁。
聂五没想到官差们竟来得这么快,顿时怒不可遏,掏出那柄淬了毒的匕首猛地向谢辰阳扑过去。事到如今,立刻杀了人质,带走闻非,才是正事。
可闻非的反应更快,她的银针用完了,随手抓起一把小石子便投射过去,击中了聂五的眼睛和手腕,哐的一声匕首便掉落在地。闻非忍着痛站起来跑向谢辰阳,刚迈出两步,便感觉一阵强力掐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整个拎了起来,随后身形一轻。
不知谁打了一支焰火,耀眼的白光霎那间照亮整片夜空,那白光盖过了原本柔和的月光,将闻非的眼珠子映成了透明的玻璃珠。她只来得及看见谢辰阳忽的翻身起来,将朱右的胳膊卸了,随后一脸惊恐地望向自己。
闻非一时间有些迷茫,他在惊恐什么,总不会是没见过焰火吧?
可下一瞬,她便感觉剧烈的寒风划过自己耳畔,崖边的一切在她眼中越来越远,周遭除了猎猎风声,便只有聂五最后的一句话。
“国师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