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着被换脸的青涩视频无动于衷的女生，一个面对尸体坦然自若探查死因的大二学生，一个本应该是家境富足的世家千金，现在一个人被挟持后去派出所做笔录，拒绝他任何帮助性情极其淡薄的人。
霍明德的迈巴赫在钟鼓市鸣鹤区主干道极速行驶，上了跨江大桥，桥对面独属于钟鼓市高耸入云的建筑扑面而来，他绷着脸，电台正在播放今天的相亲节目，无非是七十岁大爷想要找一个五十岁女人，和他共享每个月两千的退休金，或者是离异带三个孩子的女人想要找一个无法生育的小伙，最好二十岁出头。
总之充满了直爽。
他关了电台，烦躁感更甚，偏偏此时电话响了，是霍芯雅，他的表姐，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表姐？”
“你什么时候处的女朋友啊，怎么不带回家给我们看看？这么久了，你终于走出来了！”
霍明德两眼一黑，那两个姐姐还真是善于捕捉新闻的闪光点，连周围同事的弟弟都不放过，“我说过，我现在不想处对象，更不会有女朋友。”
“不可能啊，他们还给我看了你女朋友的视频，哎呦我的乖乖，可怜见的，长得真白啊，看起来又乖巧懂事，经历这么多一定吓坏了吧，我还让他们保护受害者隐私，把她的部分打了高糊马赛克，你现在好好安慰她一下，去金泰买一个荔枝纹爱马仕，柜姐给我留的，让给你那小女朋友了啊。”
“不是，姐……”
“不说了，我和你姐夫吃饭去了，你好好照顾她，你看婚姻就是这么甜蜜朴实无华。”
电话已经挂断，霍明德试图把表姐口中说的乖巧懂事套在钟虞脸上，却发现根本不搭，还有钟虞靠在女民警肩头流露出来的笑意，有些……得意。
到派出所的时候，钟虞已经出来了，她站在原地，夜风微凉，似乎想要扫一辆共享单车，但是她拿的手机镜头不是很好用，对着二维码照了半天，也没有开锁。
她似乎只有一套衣服，永远的黑色，几乎撑不起宽大的卫衣，头发扎着马尾，很像高中生。
“上车。”
霍明德把副驾驶的车窗户摇下来，展示着自己绝佳的侧颜，故作深沉说道。
钟虞压根没有看他，继续扫其他颜色的共享单车。
“你就是叫一个迈巴赫顺风车都得一百起步，我免费让你坐，你还不坐了？”
霍明德实在受不了钟虞的无视，他自己下车，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你至于吗，不就是我拿了你的眼镜吗？我还给你买泡芙了呢，再说，你这眼镜都碎成渣了，你现在能看清吗？”
钟虞推了推碎裂的眼镜，“泡芙呢？”
“扔了，掉地上了不干净。”霍明德摊手，“不过你上车之后我可以给你买新的，还有，就当是我不应该随便碰你东西，我给你买一个包赔罪总行了吧？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包吗？”
钟虞仰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什么什么？买包啊，对，荔枝纹的爱马仕，本来要配货，但有个人不买了，直接可以买，算是捡漏了。”
霍明德一本正经解释，他嘴唇动着，上下开合，眼睛思绪翻转，单手扶着车门，拉开来，“钟虞同学，说了这么多，上车吧，上车再说。”
钟虞坐在副驾驶上，车里依旧淡淡的酒精味道，她盯着中央后视镜下面挂着的凤形玉佩，缕了缕流苏，“麻烦送我回家，谢谢。”
“不吃饭了啊？”
“不饿。”
“那怎么行呢？你觉得不饿只是因为你的肾上腺素飙到了顶峰，过一会降下去你就饿了。”霍明德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还有我师父，最近刚刚经历了一个身份的巨大转变，在如此转变的情况下，还在想着你，不过也亏他想着你了，不然今天晚上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车子拐了一个弯，他把车停进路边停车位里，跑下车去抹茶店买泡芙，透过车玻璃，能看到店员含羞看着他，而霍明德压根没注意到，还在管她要手套。
“酥皮刚烤出来，里面的馅料时亮的，趁着冰火两重天吃，一会就没有这么好吃了，刚才那个售货员应该是遇到了麻烦，还在管我要电话，我立刻给了她电话，她应该很感谢我。”霍明德递给副驾驶的她，继续往她家开。
“电话？什么电话？”
“110。”霍明德莞尔一笑，很是纯真，继续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是回家之后发现有他，还是本来在家，他闯进来的啊？”
“回家后，发现他在屋子里，挟持了我，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钟虞淡淡说道。
“我想请教一下啊，就是说你们两个人如果独处一室的话，他看上去块头大，体重至少有二百斤，他可以轻易把你制服再夺门脱逃，为什么要挟持你呢？一般来说，你都没有报警的机会。”
钟虞心里一沉，她侧头看向他，光影流转，路过无数亮着灯的摩天大楼，他的表情似乎只是单纯的疑问，她回过头，“你想说什么，我就应该在房间里被捆起来，被强｜｜奸，被打，所以我完好无损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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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明德看着她说出这些词汇的坦荡有些心惊，“不是不是，钟虞同学，你的师哥只是秉着情景重现的角度进行思考，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他有点想擦汗，“我知道，以你这么聪明一定和他周旋拖延时间的，我错了，我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刺激你脆弱的小心灵。”
“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里，如果你想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大可以找他去问。”钟虞说道。
“我不会去问的，不属于我们管辖的案件细节没有权利打听嘛，而且我相信你，不然你也不会被市局特聘。”
“你不是说了吗？我特聘是因为我的背景。”
“背景当然也是一方面啦，证明你基因优良，遗传很好。”
车里重新陷入安静，霍明德余光看着旁边坐着的女生，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鱼腥味？
“你什么香水啊，挺独特的。”
“我没有喷香水。”
“不是，你身上有股，嗯，海洋的味道。”
车厢继续陷入沉默，直到拐进老旧小区的街道口，钟虞才幽幽说道：“鱼腥味吧，不是香水。”
霍明德：“……”天彻底聊死了，如果一个聊天连他都不知道说什么，那真的是死局了。
好在是峰回路转。
“我送你上去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住在这里啊？”霍明德下车，看她没有拿泡芙，自己拎着泡芙纸袋子，跟着她上楼，“绿庭离鹤边中学就两站地铁，不超过二十分钟，每个月的房租和这里一样，你看怎么样？”
门锁已经坏了，钟虞施施然直接拉开门进去，“霍明德，如果你是为了谢队，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什么啊？啊，你说房租啊，我在那放着也不挣钱，给你住也不亏啊。”霍明德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门锁，里面塞了东西，钥匙插不进去，夜不闭户？
钟虞深吸一口气，她看向霍明德，高大的身影在放门口有些局促，“谢谢你，我会考虑的，还有我不是因为你碰我眼镜，我就是这样，我性格很淡，别扭，不好相处，我上大学时只有一个室友，就是牛涵涵，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和她相处得也不好。”
钟虞平复了心内的情绪，果然，如霍明德所说，她的肾上腺素下去了，她有些饿，她看向霍明德手里拎着的泡芙，“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个，说起牛涵涵，有件事，”霍明德想了想，“她出了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钟虞一愣，一股难以言说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