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小满着实始料不及。
谢微云怎么来了。
来的怎么是他???
岩壁脱落,大片石头滚落,纷杂嘈杂间,谢微云拥住她辗转落在一处平地上。
甫一站稳,她飞快转过身:“他们推你下来的?”
除了这点,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七曜宗这群人,心肠歹毒,度量小,见缝插针似的打压谢微云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有她在,倒能护一护,如今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趁机欺负人。
一定是他们把谢微云推下来的!
华小满简直要气炸了,她小心翼翼呵护的反派,岂容他人放肆。
大意了。
应该先把谢微云安顿好的。
她一边计算反派黑化概率,一边牵起他两只手,上下左右瞧了瞧,生怕缺胳膊少腿。
检查完毕,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四肢健全。
但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明处瞧不出端倪,万一有暗伤如何是好。
“快,脱下来让我瞧瞧。”
华小满一边指挥,一边着急去解谢微云衣衫,双手刚摸到披风束带,头顶响起一声低哑的笑。
声音轻快,带着点取笑之意。
谢微云垂眸睨着她,宽松的兜帽内,下颌线干净冷冽,几缕乌黑的碎发落在两颊。
她后知后觉行为不妥,实在太舔了,视线闪躲了下,慢慢下滑。
视野内,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十分锐利,伴随他的笑声,上下滚了滚。
骨节似一把刀刃,欲划破薄薄的皮肤。
华小满目光不由自主,在他身上停顿两三秒。
短暂的空隙内,谢微云视线下瞥,微微掀起唇角,若有所思看向她。
“……”
华小满咽了下口水,没来由的心虚,迅速垂下脑袋,心知这货肯定没受委屈。
否则,绝不是这副欠欠的样子。
她彻底安心下来,飞快转移话题:“对了,陆言之怎么没来。”
向后探了探,身后空无一人,合着打了半天,居然没来个救兵,反而多了个拖油瓶,这不纯纯给她添麻烦。
谢微云侧了侧头:“你想他来?”
望着漆黑的双眸,华小满毫不犹豫点头:“我一直等他呢。”
谢微云面无表情:“没他不行?”
“是,也不是。”
听出他语气不快,华小满点头又摇头,面露难色:“主要我现在打不过了。”
又担心他和陆言之有什么过节,改口道:“齐鸣夏在的话,也成。”
“总之现在咱俩在这,情况不太乐观。”她语气很是委婉。
谢微云呵了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油盐不进,摆烂般倚在洞壁上。
一脸“就这样认命吧、打不过就等死”的态度。
想不到反派人菜瘾大,生了一副热心肠,却又天生敏感,听不得大实话。
华小满暗暗叹气,现下没空哄人,想把他赶到安全区域,菜鸡打不了擂台赛,在一旁摇旗助威也成。
“你挪挪位置……”
开口催了一下,谢微云眼也不抬,站桩似得粘在原地,故意和她杆上了一样。
她忍了忍,想再说两句,四周忽然传来异响,还没弄清状况,余光先注意到飞袭而来的螣蛇。
居然搞突然袭击……
而且攻击对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微云!
华小满警铃狂响,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只好生扑上去了。
反派是个小脆皮,一碰就碎,相比之下,她勉强算是皮糙肉厚,大概可堪一击。
但事实上,她太天真了。
在触到谢微云刹那,螣蛇伤害紧跟其后,仿佛一座铁山砸在身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懵了又懵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华小满:“……”
快疼死了。
还有点晕血。
身上某处似乎撕开一道裂口,浑身骨头被人敲打了,疼到喘不上来气。
卧槽,好后悔。
悔不当初,追悔莫及。
万一被螣蛇打死了,多划不来!
华小满内心暴风哭泣,痛到泪眼朦胧,迷蒙间,她似乎看见沾上污血的披风动了动。
……这尊大佛终于舍得挪动位置了。
可早干嘛去了。
屁事不干,只会搞破坏。
真想破口大骂,奈何全身脱力,勉勉强强提着一口气,堵她不死,堵反派男主光环。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双手死死揪住谢微云衣襟,顿了顿,勉强笑开。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承诺给你的话,我做到了……”
每吐出一字,华小满几乎疼到飙泪,但身上的伤,绝不能白挨,每一滴血,不可白流。
这次,真是拿命在演戏。
她瞧不清反派的脸,不知他所思所想,但命都卖到这份上了,她坚信——
倘若万幸不死,她就是谢微云唯一的姐!!!
她说遗言般,声音断断续续:“如果我能活下去,你可不可以……”
“原谅我”三个字没来得及讲,她便失去了意识。
华小满内心哀嚎:靠,最重要的三个字啊。有种死不瞑目的崩溃。
她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贴着冰冷的怀抱慢慢滑落。
滑至一半,一双手从背后稳稳拖住了她。
谢微云将她抱起,低眸,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多余的动作,久久沉默。
直到不远处怪异的声音响起。
“宝贝,宝贝。”
螣蛇直勾勾盯着少女,粗哑模糊的声音由远及近,棕红色竖瞳中充满贪恋。
圣器拥有者,对于邪魔天生就有致命的诱惑力,一旦认准目标,可为其争得头破血流。
谢微云慢慢抬起头,视线从她脸上移开,雪白的领口处染上血色,衬得一双黑眸愈发幽深。
开口时,声音冷如利刃。
“你很识货。”
“但她——是我的。”
用平静而疯狂的语气宣布主权。
声音如有实质,刺痛螣蛇的耳膜,它听不懂人话,可本能告诉它,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强大的威慑力在无声中蔓延,空气仿佛被抽干,迫使它萌生出想要逃跑的念头。
然而尚未行动,一道冷音逼进脑海:“迟了。”
与此同时,黑褐色岩地上浮现赤红阵印,结界之内燃起一团火焰,熟悉的力量烧得它痛不欲生。
人类怎能操控太幽墟煞火……
螣蛇想不明白,苦苦狼狈挣扎。
片刻后,火焰消散,它庆幸自己能活命之际,却见男人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鞭。
藤条细的鞭子,根本奈何不了它。
然而,不打眼的长鞭经由他手,灵力充沛,变得异常灵活,以极快速度席卷而来,缠在蛇颈上。
须臾间,螣蛇彻底发不出声音,连呜咽也不曾冒出,脑中唯剩骨头碎裂声……
不消片刻,庞大的躯体倒下,岩洞颤了颤,尘土扑簌簌坠下。
谢微云神色沉冷,转过身,把怀中之人斜靠在石壁上,将沾了血的长鞭塞回她手中。
默了一会,长指拨开华小满脸上凌乱的发,露出苍白的脸,唇瓣红润,却是由鲜血染成的。
她将眼沉沉闭上,了无生气,安静得过分。
指尖下滑,落在殷红的唇上,一缕血腥气隐隐飘来。
她骗不过他的。
即便是堵上性命。
冥蝶偷偷摸摸从角落飞出时,一探头,就瞧见谢微云半蹲在华小满面前,表情凝重。
气氛异常诡异,似乎不方便被打扰。
可它只是迟钝的小火蝶,满脑子都在圣器上,此刻眼瞳一闪,催促道:“太好了,快取圣器。”
现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载体受损,抢夺难度大大降低,还能避免反噬。
一旦九方鼎碎片到手,世上再无威胁。
冥蝶搓了搓小爪子,准备上手帮忙,突地发觉谢微云情况不对,他……他到底在做什么。
食指从华小满白纸般的脸蛋划过,动作轻而慢,完全不造成实质伤害。
冥蝶低声提醒:“苦肉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
它痛心疾首:“美人计!”
“嗯。”
“你中计了?”
“……”
谢微云没再应声,敛起目光,一番忠言逆耳似乎起作用了。
冥蝶趁热打铁:“所以我们快把碎……”
沉默了下,谢微云抬起修长匀净的指节,落在少女领口处,声音没什么情绪。
“今天算了。”
冥蝶正想问“明天呢”,却瞧见他手下动作,顿时震惊,绯红衣领被挑开瞬间,立即扭过身去。
有点想哭。
又错过一次大好机会。
阴暗潮湿岩洞内,冥蝶面朝石壁呜呜咽咽,背后同时响起窸窸窣窣声。
谢微云长指勾开领口,向下探入三寸,落下,停留。
一刹那,脉搏的律动从指尖传来,九方鼎碎片的力量伴随她微弱的气息起伏不定。
原是死过一回,才会如此惜命?
两息后,他抽回手指,捉过她的手,一言不发输送灵力。
随着灵力输入,华小满脸上浮起淡淡的血色,感知到伤口疼痛,迷迷糊糊哼了两声。
原是个怕疼又怕死的,却尽做些不自量力的事。
谢微云冷着脸,低下头,对耳边微弱的哼唧声置若罔闻。
唉。
冥蝶无声叹了口气。
虽说华二小姐付出颇多,可比起煞火焚身,这点好根本微不足道,完全无法弥补谢微云的日夜煎熬。
而且无功不受禄,华小满昏倒前,可是提了要求的——“如果我能活下去……”
结合这段时日所见所闻,依照她往常做派,它思来想去,完整的话大概是:你可不可以以身相许?
好歹毒的要求。
冥蝶憋了一肚子话,正想阻止谢微云,忽地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
“有人来了。”
可恶啊。
没想到它一身本领却用来放风。
……
陆言之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
岩洞内落针可闻,螣蛇身首异处,乌黑的血迹大片蔓延,浓郁的腥味异常刺鼻,足以见得方才战斗之惨烈。
角落里,谢微云安安静静站立,披风上沾染血迹,却不像有伤的模样。
视线一偏,他忽然注意到昏在一旁的少女,脑袋无力歪向一旁,紧闭上眼,胸口铺开一片暗色。
“小满。”
陆言之立即蹲下身,将人揽在肩上,随即去探她的脉搏,动作体贴入微,无比自然。
尤其他音色格外温和清朗,一遍又一遍在耳边低唤,显得无比怜爱。
谢微云默声靠在一旁,远远望着黏黏糊糊的二人,眼底无波无澜。
早先听闻华氏二小姐与陆天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两人关系,甚好。
陆言之一门心思扑在少女身上,虽有嫌隙,可二人自幼一同长大,一时忘了避讳。
他拧着眉,温润的指尖贴了贴华小满的脸。
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遭此重创,竟全是外伤。
他按下心中疑虑,渡去些许灵力,望着昏睡的面容,心中情绪复杂。
春恩宮隐秘羞辱的过往,他仍气仍恼,甚至一念起,一股郁结之气油然而生。
可小满毕竟是他的师妹,唤他一声师兄,由着她送死,到底是于心不忍。
陆言之垂下目光,将她两颊的乱发别到耳后,用手帕一点一滴擦去脸上的血渍。
清理完毕,理了理少女的裙摆,妥帖抚平,随后想将人抱住。
然而下一秒,捞了个空。
谢微云默然许久,不知何时到了近前,旁若无人般,忽地打横将华小满抱起。
软绵绵的身躯垂在怀里,他低眸睨了一眼。
他眼神过于平静,探不出一丝情绪,清澈干净的外表下,觉察不到任何攻击性。
陆言之出于好意:“我来吧。”
“不必。”
谢微云侧身躲了躲,他掂了掂怀中少女,目光低垂,声音谦逊有礼。
“这是谢某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