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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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这是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枫黎扫过他尖酸刻薄的脸,与那双颇为阴郁的凤眼对视。

    恨恨的,骂咧咧的,好像还有点儿生气和委屈。

    她头一次见陈焕这样。

    能见到一个人隐藏的一面,就说明……

    有机会与人拉近关系。

    思及此,她在对视中轻笑出声。

    这一笑,陈焕的耳根竟是浮出一抹红色。

    他强压住心头的气:“郡主难不成有什么怪癖,喜欢叫下人冒犯?”

    “本郡主心胸开阔,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枫黎一开口,陈焕额角抽动两下。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在阴阳他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呢!

    “我知陈公公此言不一定是冒犯,兴许只是肺腑之言,我喜欢听人实话实说,最讨厌那些阿谀奉承、蝇营狗苟之辈。”

    陈焕越发觉得郡主骂他,心中挺没好气的。

    说出的话看似恭恭敬敬,实则阴阳怪气。

    “郡主明察秋毫,奴才怎样敢在郡主面前搬弄是非,胡言乱语。”

    “噢,那陈公公的意思是——”枫黎拉长尾音,“把香阳送到我身边,是为了我好?”

    陈焕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而枫黎瞧见他在冬日里额头上竟还浮出冷汗,顺手用袖口给他擦了擦。

    她没少亲自照顾浴血奋战的兄弟,深知受伤的人需要保持体温,就习惯性解下斗篷,罩在了陈焕身上,一切都是在面对伤员时的本能行为。

    而她却眼尖地发现,陈焕微怔之后别开了脸,看起来不太自在。

    呵,真是新鲜。

    上回见陈焕脸红,她就觉得新鲜。

    在宫中二十年的人了,按理说应是什么腌臜龌龊都见过了才对。

    就连她在王府在军营,都偶尔撞破过几次呢。

    可陈焕竟然这么轻易就红了耳朵。

    她停顿一下,继而轻笑:“陈公公?”

    陈焕的喉咙微动,因失血和疼痛而失力的手指不自觉在带着体温的斗篷上蹭了一下。

    他肯定不能说什么梦不梦境的,于是理理心绪,面不改色地说了谎:“奴才在宫中时间久了,知道那奴婢性情纯良且颇讲情义,皇上既然了吩咐奴才,奴才自是要把靠谱的下人调给郡主差遣。”

    他还是把皇上的名义搬出来了,怎么也不会承认是自己脑子一抽想“帮她们团聚”。

    “不然……”他有些虚弱地睨了枫黎一眼,“郡主希望殿中的人都各为其主、心怀鬼胎么?”

    自从把那句“不知好歹”骂出口后,他免得枫黎时更自在了些。

    许是终于释放了点儿天性吧。

    不过也不对,他是气性不小,但特别分人。

    只有对下人才会面相阴毒尖酸刻薄没一句好话,面对主子他永远知道分寸。

    简单来说,他是特别看人下菜碟的小人。

    唯独枫黎。

    明知是郡主身份不可忤逆,却处处大胆,甚至……

    偶尔生出妄想,期待她对他好。

    “原来如此,那我还要多谢陈公公照顾了。”

    枫黎见他态度不好也不生气,她本就是不爱生气的人,总是乐呵呵的。

    她直直看着陈焕,笑说:“那陈公公以后会一直照顾本郡主么?”

    她不太喜欢那“郡主”自称。

    而说起这话,不自觉自称了一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是以主子身份发问,他们只是郡主与宫中的奴才。

    可陈焕还是因此不住赧然。

    他矢口否认:“奴才只是……奉皇命办事。”

    才不是对她好。

    又讨不到好处,他怎么可能那么蠢?

    他想大声强调,但实在没力气。

    否认的话听着都不坚定。

    枫黎扫过他因失血而发白的嘴唇。

    感觉这人的声音越发虚弱了,猜测他是强撑着说话,便笑笑,没搭茬。

    陈焕见她不说话,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或者说,他往自己身上揽揽功,会不会有可能……

    让她多两分好感?

    他虚虚地看着郡主的脸,看她望向前方,并不看自己。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最终陷入了黑暗。

    -

    陈焕是被疼醒的。

    肩膀上撕裂般的痛感传来,让他额头上青筋直跳。

    “嘶——”

    他倒抽一口气,眉头也深深地拧了起来。

    阴毒的眼神与太医的眼神相触,弄得对方不由得屏了下呼吸。

    “陈总管,伤口太深,又渗血了,我尽快为你处理。”

    太医知道皇上回宫后就发了很大的火,对陈焕的信任自是更上一层楼。

    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敢怠慢?

    可能是回宫把陈焕挪到床上时动静有点大,本来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又从绷带下渗出一片红,他刚回太医院屁股还没做热,就又被叫过来了。

    “干爹,皇上特意让张太医为你疗伤,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陈顺就窝在陈焕床前,脸上的紧张还没褪去。

    陈焕没应声。

    他看床铺周遭的摆设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便安心下来。

    回宫了就好,看来是顺利活下来了,命不该绝啊。

    不在主子面前,他身上总是有股若有似无的劲儿。

    说是养尊处优不太对,说高高上上也不太对,因为二十多年的卑躬屈膝,他早就养成了一副叫人忽略不掉的奴才样。

    所以,说是狐假虎威更准确一些。

    他就那么虚弱地躺在床上,眉头微微敛起,眼底带着一丝不耐。

    伤口被太医的动作弄疼了,脸色便“刷”地黑上两个度。

    “对不住,陈总管见谅,马上就好。”

    太医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想要刀他的眼神。

    他放轻动作,开始用绷带包扎。

    “嗯。”

    陈焕应了一声,敛着眉养神。

    直到太医离开,他都没怎么说话,也没起身客套。

    只躺在床上道了句:“有劳张太医,咱家行动不便,劳烦张太医代咱家向皇上谢恩。”

    “陈总管的话下官会带到的,一些需要注意的,我已经告知顺公公,还请陈总管听医嘱行事,伤口也能好得快上一些。”张太医背上药箱,冲陈焕微微欠身,“若有什么情况,叫人随时去太医院找我便可,下官就先告退了。”

    陈顺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到张太医面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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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客客气气开口,把人往外送:“这次真是多谢张太医了。”

    两人从床前离开,视线没了遮挡,陈焕才猛然发现——

    郡主竟是坐在他屋中的圆桌前,慢条斯理地喝茶!

    而他,衣裳还微敞着,露出一截白净的皮肤。

    热气“蹭蹭蹭”地往上冒,连带着脾气也跟着蹿。

    要不是身上行动不便,他真想立刻揪着陈顺的耳朵破口大骂。

    郡主在房间里不说话也就算了,这小子竟然敢不告诉他屋里还有个人!

    “郡主,臣告退。”

    张太医路过桌前时,也冲枫黎欠了欠身。

    比方才面对陈焕时恭敬了不少。

    “嗯,张太医医术了得,比军营里日日面对刀伤的军医还胜一筹。”枫黎笑了笑,客气道,“辛苦张太医。”

    “不敢当不敢当。”

    张太医说完,见枫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无声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枫黎和陈焕两人。

    枫黎往床上看去时,陈焕已经拢好衣裳,拎起被子把自己盖好了。

    她撂下茶杯,来到床畔,轻轻笑了一下。

    “陈公公命不错,恰好我在随行队伍里。”她垂眼,扫过陈焕比平时苍白不少的脸,“估摸有个十天,陈公公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郡主想说什么?”陈焕面色不改,一副全然没听懂的样子,“您身份高贵,待在奴才的房间里,恐怕会叫人非议,对郡主名声不好。”

    “呵,就算有人敢在我背后胡言乱语……”

    枫黎往前探了点儿身子,与陈焕拉近距离。

    发现这人偷偷往后蹭,心下发笑。

    她继续道:“有人敢在背后嚼陈公公的舌根吗?皇上知道我军中出身,对各类伤口颇有心得,我为陈公公止血、再将你带回宫中安置,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

    的确没有下人敢嚼他的舌根。

    “至于我想说什么。”

    陈焕抿唇。

    云安郡主如今孤身陷于宫中,需要的,无非就是能为她做事的奴才。

    他一直都明白这点,但他更明白,皇上才是最大的靠山。

    一位郡主,不可能会真把他放在心里。

    他若真的背叛皇上投于郡主……

    别说得到郡主的垂爱了,便是留下性命都是不易。

    这也是他一直明白枫黎的需要,却从未主动帮她、甚至从未透出半点善意的原因。

    郡主不是宫女,他也不是梦中那个陷入情爱不可自拔的人。

    没人会为他考虑,所以,他得为自己考虑。

    他暗暗想,若是郡主以此对他提出要求,他得想法子拒绝。

    “陈公公今日神色异常,今天的事——”

    枫黎拉长尾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焕。

    她说:“不会是提前知道的吧?”

    陈焕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

    被说中了。

    当了将军,当真会这么敏锐么?

    这是在怀疑他跟刺杀有关系。

    他按捺下心绪,故作不悦地拧起眉头:“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枫黎不着他的道,追问同一个问题:“就是字面的意思,陈公公是不是早知道今天会有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