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宝珠那儿离开后,赵昭归只身先去了大同峰,可惜掌门似乎有事,殿前门童称闭门不出,无奈,她只好先前往听雪山。
此刻,日头正好,天光终于完全袒露,大片云彩如流动的潮水向她俯冲而来,丝丝凉意入喉,使得赵昭归无比清醒。
腰间的储物袋被风吹得晃来晃去,赵昭归站在青婴剑上,一手往腰间探去,将它勾了上来。
储物袋看起来很破旧,似乎有些年头了,上面描绘的花纹都已经模糊到几乎消失,赵昭归掂了掂,里面将近有一百套衣裙,虽然说如今已经不需要她再卖衣苟活,但她也不需要那么多身外之物。
转念一想,她还是找个时间托人卖了去,毕竟卖掉的钱还能攒着,依小师妹日日去锁妖塔修炼的程度,她的赎身钱只多不少。
思绪绕了又绕,很快,不过一刻钟,就到了金水峰峰顶。
再一次来到这里,赵昭归蓦然晃神一瞬。
这是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金水峰大殿已然变了模样,门前台阶两侧花团锦簇,多数是浅蓝小花,赵昭归不认得,但异香悠然不难察觉其珍异非常,除此之外,每层玉阶都铺着一面薄薄鲛纱,日光打下,好似被月华浸染,闪着泠泠银光。
“哇——”赵昭归情不自禁惊叹。
“好离谱!”另一道声音。
“好有钱!”赵昭归的声音。
系统:“...掉钱眼里了。”
陌生的声音传来,赵昭归向半空看去,是一个陌生男子,准确说来,是一个和尚。
“道友好,道友早,道友兜里全是宝,小僧误入此地,不知可否给点灵石打发一下小僧?”
说话间,小和尚便从蒲团法器上跳下,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
“一直盘腿,脚麻了,不好意思。”
小和尚露齿笑着解释,看起来有十七八岁,一身金色袈裟,左手腕持两圈紫檀手持。眉眼俊朗,鼻梁英挺,长得十分周正白净,脸上一丝瑕疵都没有,但脑袋上的戒疤却足足有六个。
常言道六根清净,在星元大陆拥有六个戒疤的修士寥寥无几,可长这么年轻的只有一个。
“净痴小师傅说笑了,我一介剑修身上能有几个子儿。”
赵昭归嘴角上扬,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手心已然运炁至青婴剑上。
“哎呦喂!被您识破了!”小和尚咧嘴一笑,没有丝毫眼色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赵道友别担心,我打不过你,真的只是走错路了!”
闻言,赵昭归目光一凛,干脆大大方方地提起剑柄反手压在手臂上。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净痴挠着光秃秃的头顶,面色窘迫,甩着手里的紫檀,语气随意:“还不是奉了老头子师命陪濮阳家主寻元旦掌门辩道,我就一条打酱油的咸鱼,还非要我一起,烦烦烦,烦到我心痛。”
话到此处,净痴摆出一幅西子捧心的脆弱模样。
“心痛还要来?不可以装身体有恙么?”赵昭归顿觉有趣。
“哼哼,道友不知,昔日有言‘天龙截却一指,痛处即是悟处’,我这是修行。”净痴说得头头是道,摇头晃脑往玉阶上一坐,哈欠打得一个接一个。
“哎,太困了,这些老东西的活得一个比一个有劲,真是苦了我......”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样说,悟法真人知道么。”赵昭归也往那儿一坐。
净痴听了这话,笑得更欢:“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归我如今远在天边,他也教训不到我,嘿嘿。”
赵昭归眼角一抽,默默将青婴剑收起。
“你说濮阳家主来找掌门辩道了?”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来缥缈宗了,梁壶小界和燕禾小界离得这么远,我闲得屁股生疮......”
净痴越说越远,颇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赵昭归没再听下去,神思已然飘远。
下清山各大宗门多修道,星罗洲也是道教盛行,整个下清山仅有一个佛修之宗便是喜乐寺,净痴的师父悟法真人便是喜乐寺的住持,也是当世唯一一个能够谛听佛语的大能。
净痴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喜乐寺佛子,论身份,他比缥缈宗任何一个亲传都要尊贵。
而他口中的濮阳家主则是上清天十二世家之首濮阳世家的家主——濮阳擎。
传闻他早年修道,后入佛家,以佛为贵,以佛为尊,扬言要与天下所有得道大能辩道,以此发扬佛宗。
虽然私心里赵昭归觉得他是没事找事干,但一介家主纡尊降贵不顾家族反对,只愿做内心想做之事也是非常勇敢的。
“那你原来是要去哪儿?”
赵昭归打断了净痴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不愧是佛修,这么能说......
净痴咂咂嘴,摸着有些酸渴的腮帮子:“去道法峰的,听闻你们宗内的元乐真人今日有课,我也想听听,说不定我就转修道了。”
“孩子,少想点不切实际的吧,悟法真人恐怕会宰了你。”赵昭归拍拍净痴的肩,继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
小和尚嗤笑一声,摇摇头:“那老东西过不了几年就要圆寂了...”
“.......”
喜乐寺都是这么大逆不道的吗?
赵昭归没再继续话题,指着南边:“道法峰得向南而行,看见峰顶有一块大圆盘就是了,那处是广场,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很空旷,元乐真人的讲课已经开始了,都在道法堂里。”
“开始了?!”净痴一双剑眉微皱,立即从玉阶上弹跳而起,蒲团甩向半空,飞身一跃,匆匆而去。
“多谢赵道友,来日见——”
渺渺云雾中传来一道渐行渐远的声音,连同他的背影一起淹没。
赵昭归收回视线,眼一瞥瞧见了玉阶上一条长长的紫檀手持。
那是方才净痴坐过的地方。
赵昭归走上前将它拾起,上面还残留着他所剩无几的体温。
这条紫檀手持已经被盘到油光发亮,紫中发黑,颗颗圆润硕大,是个罕见的宝贝。
赵昭归不是佛修,不清楚该如何使用,思来想去一番,她将手持塞进了储物袋。
他们二人没有联络的传音雀,只能等净痴发现后来找她了。
赵昭归把储物袋重新挂回腰上,抬脚往金水峰大殿走去。
不出意外,大殿内部也焕然一新,不同于第一日所见的金辉格调,如今的大殿被装饰得粉嫩至极,连最上面的座椅都换成了粉色坐垫。
裴沧翎又发什么癫了?
赵昭归突然觉得净痴说的话没错,这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有劲。
“师尊在吗?”
大殿里飘荡着回音,空寂得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赵昭归微皱眉头,鼻尖轻嗅。
大殿里怎么一股鸟味儿。
说是鸟味儿实则不然,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很像是赵昭归曾经养的一只小鹦鹉身上的味道,是羽毛的味道。
赵昭归循着味儿一直往大殿深处走。
曲径回廊,通幽之处。
听雪山就像是它的名字一般,银装素裹,铺满落雪,一步一声,如玉碎碎,但在金水大殿后却有一处暖园。
赵昭归拉开门帘,在记忆中,裴沧翎经常来此地休憩,如今洞微被她带走融合,裴沧翎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暖园了。
脚下一声啪嗒,赵昭归垂眸看去,她踩到了一根翠绿尾羽。
这是...孔雀才有的羽毛!宗里从未有过孔雀,听雪山更加不可能了……
赵昭归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串串画面。
比如裴沧翎很讨厌鸟类,除了传音雀以外,不允许一个会飞的在听雪山;裴沧翎很喜欢蓝色和绿色,穿在外的衣服几乎都是这个颜色;裴沧翎每个月固定几天就会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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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园不出来…
赵昭归突然不敢继续向前走了,她想她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只是,还未等她逃离,暖园内响起了裴沧翎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隐秘的艰涩。
“二徒儿,你来得正好,过来!”
“师尊,我尿急,先走了,等会儿再来!”
系统:大袜子,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
“...忍一忍,快过来!”裴沧翎一声令下,口吻中带着不容置疑。
赵昭归闭了闭眼,僵硬着步伐一步一步挪到暖园深处。
“二徒儿,你眼睛怎么了?是瞎了吗?”裴沧翎眉头一拧,满脸奇怪地看着走近的赵昭归。
少女苦着脸,眼睛皱成了一团,瞧着的确有几分尿急的神态。
“师尊...”
连语气都颤巍巍的,可见确实是快憋不住了。
裴沧翎顿时怀疑自己的神识是不是出错了,明明方才还见她一脸悠哉悠哉地在大殿门口和一个秃驴聊得火热来着。
“咳咳咳...”裴沧翎故作轻松地清了清嗓,说,“徒儿,快来帮一下为师,你师母快要回来了,快替为师看看这样的姿势是否赏心悦目。”
什么???
什么姿势???
这是可以和她讲的吗???
赵昭归神经绷裂,愣怔在原地,尴尬地睁眼看去。
只见裴沧翎身着雀羽衣,鎏金似的纹路蜿蜒至手腕,宽敞的领口不得不暴露出洁白透亮的胸膛,赵昭归不敢细看,直挺挺地盯着裴沧翎的下巴,上面看起来湿答答的,好似刚刚才运动过一番,突出的指节上还有怒张的青筋。
“别看了,快帮一下你师尊。看看这样的坐姿是不是很有魅力?”
“哦哦!”赵昭归眨眨眼,这才发现裴沧翎斜坐在榻椅上,一腿支起,一腿伸开,懒懒地仰在后面的靠背上,而手中则拿着两根翠绿的尾羽,活脱脱一个孔雀开屏的样子。
“你刚才以为裴沧翎是妖?”系统突然出声。
赵昭归愣了愣:“嗯,是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其实也没想多,裴沧翎的夫人,也就是《斩神魔》女主,其实就是孔雀族的。”
“啊?!!”
赵昭归内心大惊。
《斩神魔》自始自终都没说过女主是妖,读者也都默认她是人族,可现在系统却告诉她女主是妖。
难怪男女主感情一直酸涩无比,妖族地位卑微,但谢不弱可是世家之子。
这么一想,女主还是和裴沧翎在一起的好,裴家虽然也是十二世家之一,但裴沧翎年少便斩断亲缘,誓与家族决绝,之后便是同女主成亲了。
赵昭归边走边想,就在这时,识海里的系统再一次开口,语气紧张难安。
“宿主...突发情况!有个任务...”
“???我耳聋了听不见!”
“可我传的是心音啊!”
系统搓手反驳,看看裴沧翎又看看赵昭归,无奈道:“刚开始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你现在的恶毒值太低了,会影响生命的。”
话音刚落,赵昭归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裴沧翎幻化出了数道虚影,身边的一切都在旋转。
“稳住!让我想想怎么办!”
赵昭归咬了口舌尖,强烈的刺痛促使她还能保持一二分的清醒。
有了!
…灵光一现,赵昭归突然明白了净痴说的那句“痛处即是悟处”。
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赵昭归一眼扫到了裴沧翎榻椅后躺着一块儿熟悉的石头。
是那日被她打碎的巨石。
裴沧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碎石收了起来,打造成了类似于现代才有的哑铃。
“师尊!烧等!我有更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