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深渊
    林臻的表现,让老板有些不悦,他往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殆尽,看向林臻的目光也带着冷意。

    其他人都吓得不敢说话,就连平时上蹿下跳的郑馨然都十分安静,如果不是那一脸看好戏的戏谑表情,林臻还真以为她怕了。

    许瑶有些担忧地看向林臻,林臻却始终保持着淡然的表情,见许瑶看向她,还饶有兴致地朝对方眨眨眼。

    上位久了,自然不喜欢被人忤逆反抗,林臻不是不知道,只是她骨子里潜藏的叛逆因子开始叫嚣,不允许她成为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一行人陆续进到电梯,又下到一楼,林臻低头在看手机,许瑶在看林臻,郑馨然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杨静好缩在角落,看天看地,好像很忙的样子。

    林臻头都没抬,直到电梯门开,她才慢条斯理地跟在他们身后,缓缓走出电梯。

    一走出大楼,林臻便开始东张西望,看着煞有其事,似乎真的在找人。

    “哧!”郑馨然有些不屑地站在一旁:“别为了不加班,就随便找个人,说是自己男朋友,我倒要看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郑馨然的目光将林臻从上到下扫视一番,虽然她长了一张魅惑人的脸,但全身上下都是便宜货,加起来还不如她一双拖鞋贵,想来她男朋友也不会是个有钱的主。

    林臻没有理她,目光逡巡着,想要找到自己早就预好的网约车。

    “臻臻……”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林臻双眼微微眯起,这是……

    她转身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殷……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来找她的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上班地点

    林臻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念头,在对上顾殷目光地那一刻,林臻便确定,他确实是来找自己的。

    顾殷今天依旧一身正装,远看便觉得气质卓绝,见到林臻,他眉眼含笑,迎了上去。

    “林臻,这就是你男朋友了?”

    王总看着顾殷,又看了眼顾殷停在办公楼前的车,脸上立马挂起了熟悉的笑容。

    男朋友?顾殷看向林臻……

    难道她约了别人?男朋友?是她电话里说的,喜欢的人?

    林臻没有反驳,只是顺势站到了顾殷的身边,并且给他了一个眼神。

    顾殷了然,十分自然地接过林臻的手提包,朝一旁站着的几人点头示意后,便搂着林臻往外走去。

    顾殷的态度让一旁的郑馨然十分不满:“切,有什么了不起!”

    转头又对着王总娇笑道:“老板,我也走了,我还约了客户唱K喝酒呢!明天可能晚点到公司,我可是跟你报备了的哦!”说完撇了一旁的许瑶和杨静好:“省得又有些人说我整天迟到……”

    王总笑了笑:“去吧,唱歌喝酒的钱记得开发票,我给你报销!”

    心里却在暗自思忖,林臻的男朋友,他好像在哪见过?

    一时想不起来,但总归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主。

    林臻在几人的目视下坐上了顾殷的副驾,还不忘取消了网约车订单,当然费用是照常赔付的。

    见林臻一直低着头,顾殷有些担忧:“怎么一直不说话?”

    想到刚才林臻老板说的话,顾殷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是还约了其他人吗?”

    林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顾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前天发了一张拿着咖啡的照片,拍的的写字楼我刚好去过,今天来G市出差,顺便替你姐姐来看看你,她很不放心你!”

    顾殷的解释让林臻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知道以顾殷的能量,想查她的资料轻而易举,但顾殷如果真的这么做,林臻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会像上次对待周梓信一样大发脾气吗?

    林臻不确定!

    “是为工作烦恼吗?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林臻摇了摇头:“资本家和牛马是不会共情的!”

    顾殷定定地看着林臻:“我可以是资本家,但也可以是你的……”

    顾殷犹豫了一会然后问道:“臻臻,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臻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低着头,许久才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还是你想当我的……”

    “哥哥?”

    “呵!”顾殷轻笑,朋友就朋友吧!如果退回朋友的距离,能让她放下戒心的话,他耐心一点又何妨?

    “那么朋友,你可以说说,你在为什么烦恼吗?”

    林臻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自然没有漏掉那些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网络安全部门的存在,以及他们对自己工作内容讳莫如深。

    比如明年上是对医院销售医疗器械,但公司却没有一点关于产品的医疗手册。

    比如说她坐了三天冷板凳,却总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又比如,老板并不信任她,或者说还在考察她值不值得信任。

    以上种种,都是林臻自己的怀疑,却又丝毫找不到证据,就连林臻自己也不确定,一切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疑神疑鬼。

    以她现在的阅历,实在是无法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去抽丝剥茧得出答案,于是她只能把问题抛给顾殷,期望他能给她一些不一样的解读。

    晚上七点半,正是堵车的时候,在一片汽车尾灯照亮的红色海洋里,顾殷的脸上光影交错,让他的脸更添了几分锋芒和冷酷:“作为你口中的资本家,我总是考虑怎么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产出,但其实员工也很好哄,物质满足和精神满足,总得让他们获得一样,我或许是个严苛的上司,但绝对不是个吝啬的老板!”

    林臻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你老板是在做无用功,浪费你们的时间的同时,也在浪费自己的时间,除非……”

    顾殷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林臻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顾殷突然变了脸色?

    “两种可能,一是老板在测试你的服从性,另外一种嘛,更复杂,公司可能只是个空壳公司,当然这个猜测基于你提供的碎片信息,但我相信你不会无的放矢,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就很严重了,无论是哪种可能,我都建议你明天就离职。”

    林臻心乱如麻,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先抛开不管。

    林臻的目光不自觉被顾殷吸引,他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好似在钢琴上弹奏优美的乐曲。

    他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扔在后座,身上的黑色衬衫被他解开了两粒扣子,从林臻的角度,隐隐可以看见他挺阔的胸肌。

    汽车在车流中艰难挪动着,顾殷突然看向林臻:“可不可以不要拒绝一个朋友的邀约?”

    林臻点了点头!

    顾殷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脸上也有了笑容,林臻被他的笑容迷花眼,一时有些失神。

    “想吃什么?”

    “素菜!”

    ……

    两人直到凌晨才分开,顾殷目送着林臻走进家门,林臻站在楼道口朝他挥手道别,虽然不舍,但林臻却始终没有开口请他上楼坐坐。她死守着内心的那道防线,不知在坚守着什么。

    那天之后,顾殷消失了,他来了,又走了,他的出现,短暂得像一场梦。

    林臻照常去到公司打卡上班,虽然因为连坐三天冷板凳烦躁不已,但至少面上看不出什么,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在她上班的第四天,老板开始给她分派工作。

    但到底顾殷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和老板相处的时候也多留了几个心眼,倒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林臻看似连坐三天冷板凳,其实王总偷偷观察了她三天,毕竟公司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并不是摆设,林臻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是确认林臻可以变成自己人之后,,他才开始是试探性地向她透露一些消息。

    “我们公司虽然名义上销售医疗器械,但私底下也有一些其他的业务……”

    林臻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其实紧张得不行,就好像她研究了几天的谜题终于要揭晓答案。

    “你知道试管婴儿吧?”

    林臻点了点头:“知道!”

    她不仅知道,而且是特别了解。

    “现在市场上为人所知的试管婴儿技术,已经迭代到了第三代,也就是可以进行基因选择,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支撑第四代试管婴儿的实现。”

    林臻的心开始往下沉,如果说第四代试管婴儿技术证明可以实现,但一直不为普罗大众所知,那么一定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比如说……伦理问题。

    林臻试探性问道:“第四代试管婴儿具体怎么操作的?”

    她有些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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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离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遥,而她有预感,她这个问题的结果,将是这个答案最重要的一环。

    “有许多丁克家庭,到后面年纪大了又后悔了,想要一个孩子。但你知道的,孩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女人年龄越大,生孩子就无法困难,能不能怀上另说,就算怀上了,孩子的身体和智商也都会受到影响,第四代试管婴儿技术就可以解决这种问题,把母体的卵核移植到一个年轻人的卵胞浆里面,或者是把年轻人的卵细胞胞浆注射到母体的卵细胞里面,其实就是胞浆置换技术。”

    无非是年轻女性的细胞更具有活性,可以盘活那些已经老化的细胞器。

    但是,这个孩子最终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谁又敢保证呢?

    林臻花了一点时间才彻底消化王总的话,她坐在那里,明明窗外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种技术如果真的实现,意味着一个孩子会有两个母亲,但第四代技术不能被普及,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为什么公司做这种中介不能为人所知?为什么手术的地点都在海外?

    她不禁发散思维,开始往人性更黑暗的地方伸出触角。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些想法,一些早就实现,并且隐藏在暗处的黑色产业链。

    比如说卖卵,比如说代孕,比如说由此滋生的妇女拐卖……

    如果真是林臻想的那样,那么在王总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要将她纳入其中的准备。

    她,能逃的掉吗?

    林臻不敢想,更不敢多问,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危险离她近在咫尺,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已经踏入了这条由犯罪织成的蛛网。

    就像许多普普通通女生,黑暗和危险就在身边,只是她们对比一无所知。

    林臻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王总在自己的办公室也装了摄像头,就是不知道在防着什么。

    这些无所不在的摄像头侵入日常生活,特别是女性,在她们无知无觉的时候,她们的隐私被偷拍被窥探,被挂在网上供人付费浏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挂在暗网展览页面上的商品。

    不怪林臻害怕,只因她也是女人。

    林臻忍住不适,看向自己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男人问道:“王总,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通过这几天观察,我发现你是那种非常安分的人,而且你作为我的助理,这些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林臻嗓子发干:“那许瑶她们知道吗?”

    王总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在你之前,只有郑馨然知道!”

    当然还有那些在网络上,不断刷着小广告的网络部门的员工,但他们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

    他掸了掸手上的雪茄,继续道:“那天我看你男朋友,应该挺有钱的吧?他们那个圈子的富人太太们,是我们主要的客户群体,既然你有这个资源,就不要浪费,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只要成交一个客户,公司可以给到你五到十万的佣金……”

    确实是个十分诱惑人的数字,只要成交几个客户,她就可以早几年实现她的目标,她不用再省吃俭用去一点一点去积攒拿那几十万的留学费用……

    可是林臻没有答应他,只是低着头默默沉思。许久,她才抬起头看向王总:“王总,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我……”

    “王总双眼微眯,脸上又很快挂上笑意:“是有什么顾虑吗?”

    林臻心头一跳,她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王总:“我不想让我男朋友觉得我势力,也从来没想过利用他做做什么……”

    王总看向林臻,眼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而后继续劝导:“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想太多,你男朋友又不是外人,而且,你男朋友再有钱也不是你的,你倒不如想办法多赚点钱,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真的!”

    “我试试?”林臻的语气带着不确定,似乎真的被王总说动了。

    王总心中满意,却也不忘告诫林臻:“你可以通过你男朋友多认识些富太太,但最好不要让你男朋友知道太多,男人嘛,总是容易想太多,万一他误会了就不好。”

    王总想着,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他没有怀疑过林臻的用心,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林臻家境不好却又急需用钱,这样的人,只要给她足够的利益,他不信她不动心!

    林臻听了也没有多问,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