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第二天还要去赶高铁,季慈并未贪床,睁眼时两个舍友还在睡,季慈将她们一一唤醒。为了不惊醒叶语卿,她们三个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楼下残局已被清扫干净,饭桌上摆满精致的早餐,叶道恒余火未消,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起身去了二楼书房。

    叶清楠不受影响,拿起一块刚从烤箱端出的面包,抹上新鲜的果酱,慢条斯理放入嘴里。

    不管对谁,他永远先礼后兵,基本礼数给过了,倘若日后翻脸,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

    叶清楠明白江梓琳只是借口,叶道恒生气的是他挣脱安排,自作主张。不过,他认为老头子应该学会适应,因为这种事以后会经常发生。

    她们三人下楼时正好与上楼的叶道恒迎面碰上,三个女孩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他脸色阴沉,一股寒气从内而外散发。

    钟晓倩和唐怡面面相觑,不自觉咽了下喉。还好季慈反应快,及时喊了声,叶伯父,早安。

    毕竟是语卿同学,叶道恒面色缓和些,抬眸看了眼女孩,不苟言笑的脸上扯出一丝客套的笑容。

    听到动静,孟锦笑吟吟喊她们吃过早饭在走。

    孟锦向来注重保养,即便年逾半百,肌肤仍白皙胜雪,宛若凝脂,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态,想必年轻时也是美人一位。

    季慈委婉拒绝,“伯母,我们回学校吃点就行。不好意思,昨晚冒昧打扰您了。”

    孟锦嘴角噙笑,温声说:“怎么会?有空再来。”

    季慈微微颔首,“伯母再见,叶先生再见。”

    叶清楠闻言懒懒睨了她眼,精致棱角的脸上,左侧唇角勾起。即便缄默不语,可他存在的地方,气压低的宛如旋涡,持续将人吞噬,吞噬,最终吐出一堆白骨。

    与他对视的须臾,季慈恍若历经一番轮回。

    -

    走出别墅,唐怡惊魂未定,拍拍胸脯,说:“叶语卿哥哥那个眼神能杀死人。”

    钟晓倩点头表示认同,继而补充:“但不得不说,她哥真的超帅。”她接着道:“不过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身边不知道围着多少女人,恐怕这位叶先生也是如此。”

    唐怡听出惋惜的意思,开玩笑:“钟晓倩,你在酸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当叶太太呢。”

    钟晓倩:“我想只要是个女的,就很难不对叶先生不动心吧。”

    “这话说的,”唐怡撩了下头发,“还挺有的道理的。”

    季慈夹在她俩中间,完全插不上嘴。

    要是告诉她们叶清楠昨晚在客厅的独奏,他在两人心中的人格魅力绝对又会提升一大截。

    然而,她打算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秘密放在心里默默存储。

    徐常羽早已在门口等候,唐怡显然忘记刚才说过什么,只见她脸上笑容愈发明媚,热情打招呼,“帅哥,早上好啊。”

    徐常羽回之一笑,“早。”

    季慈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大清早还得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学校。”

    徐常羽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为美女们服务是我的荣幸。再说这里不好打车,你不是还得去赶上午的高铁吗?”

    季慈哑言,不用想肯定又是叶语卿告诉他的。

    徐常羽将她们安置上车,唐怡第一个抢占副驾位置,掌心平铺在大腿,每根头发丝都在说准备出发。

    钟晓倩:“唐怡,你激动什么,我们又没说要和你抢。”

    唐怡耳垂一热,回怼道:“就你话多。”

    钟晓倩耸耸肩,朝她做了个鬼脸。

    主驾车门打开,唐怡马上端正身体坐好。临近出发,徐常羽接到一个电话,他说了句稍等,随后接起来“喂”一声。

    “...”

    “什么?”他声音沉重几分,回:“好,我知道了,我尽快赶过去。”

    挂断电话后,唐怡问他,怎么了?

    应是十分紧急的事,徐常羽略带歉意地回复:“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我需要马上赶回去。”

    唐怡思忖几秒:“没事,你去忙吧,我们几个打车回去就行。”

    钟晓倩和季慈纷纷点头附和。

    “不行,这里不太好打车。”徐常羽看着季慈说。

    他嘴唇深抿,翻出手机通讯录,想找朋友帮忙,恰巧看到叶清楠从别墅出来,他对后排人说,“你们等我一下。”

    季慈以为他想到什么办法,直到见他走向那台黑色奥迪。

    唐怡问:“那谁的车啊,尾号四个六这么有实力。”

    季慈那一刻的呼吸霎时提紧。

    徐常羽几步走过去,对着窗户轻敲两下,黑色玻璃闻声落下半截,叶清楠扬起头,手肘撑在玻璃边缘,问他有什么事。

    徐常羽:“清楠哥,你能帮我把三位女生送回宁大吗?我这边临时有点事。”

    叶清楠上午约了董事开会,时间定在一小时后。宁大和公司两个是反方向,将近跨越半个城区,往返一小时肯定来不及,他指尖缓缓敲着方向盘,像在思考。

    徐常羽一脸忧虑:“这里远离市区,有个女孩儿要赶高铁,打车我担心时间来不及。”

    “就是昨晚和你一起弹钢琴那个?”叶清楠似笑非笑地说,“对她这么上心。”

    徐常羽挠挠鼻尖,闷声说:“毕竟是语卿同学。”

    叶清楠轻笑一声,淡声道:“让她们过来吧。”

    “好。”徐常羽笑了笑,“谢谢你,清楠哥。”

    叶清楠手指一扬,从徐常羽嘴里说出的谢谢,他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遍。

    返回车内,徐常羽告诉三个女孩,“你们去前面的车,语卿哥哥送你们回学校。”

    唐怡满脸不可思议,跟着重复一遍,“你是说叶语卿的哥哥把我们送回学校?”

    她们三个怀着忐忑的心情下车,脸色蔫蔫的,像是犯错的学生即将见到严厉的教导主任,绝非夸张,叶清楠确实有这样的压迫感。

    唐怡这次没争抢着坐副驾,拉着钟晓倩坐后排,对外面还没上车的人说,“季慈,你去前面坐吧。”

    季慈想了几秒,觉得唐怡说的有道理,如果她们三个都坐后排,岂不拿叶清楠当司机使唤了?

    主驾的男人对她们的安排不予置评。

    打开副驾车门,座椅上躺着叶清楠的西装外套,季慈小心翼翼将它拿起。不小心抖出下面压着的一份翻译文件,她匆匆瞥一眼,大体是关于一款互联网新型智能产品的性能介绍。

    等等,译文内容好熟悉,仔细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翻译的,而且还是那篇超变态的。

    季慈脸上的错愕来不及遮掩,耳边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提醒,“可以出发了?”

    “可以。”她低声回,将西装外套连同那篇译文放在大腿,季慈拉过一旁的安全带系好。

    叶清楠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发动汽车。

    此刻车内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她们三人的嘴巴都像被缠了一圈厚厚的胶带,安静得只能听到鼻腔里发出的重重呼吸声。

    然而钟晓倩天生具有反抗精神,做了第一个撕胶带的人,她自己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勇气,“叶先生,听语卿说您是做生意的,请问您具体从事什么行业?”

    叶清楠神色平淡,至少还算温和,“互联网。”

    钟晓倩作为本地人,宁州互联网公司的龙头企业是叶氏集团,而眼前这位刚好姓叶...

    她谨慎地询问:“请问您和叶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叶清楠淡定回:“叶氏是我回国后和朋友创办的公司。”

    钟晓倩缓缓开口问:“您不会是叶清楠吧?”

    听到这三个字,季慈太阳穴一颤。

    叶清楠极轻地嗯了声。

    钟晓倩捂住嘴,激动地说,“您的名字我只在网上见过,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

    听到第一次见面,叶清楠朝副驾方向一瞥,季慈兀然挺直腰身,神色严峻,像是要去英勇就义。

    但明显是她过度紧张了,叶清楠只是观察后方来车。

    钟晓倩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行为有些失态,后半段车程逐渐安静下来,手指却不闲着,估计在和朋友分享这个消息。

    车内得来片刻安宁。

    叶清楠生来话不多,除去刚才钟晓倩的问题,他基本不会主动开口问什么,或者了解什么。

    等红灯时,叶清楠食指慢敲方向盘,时缓时快,形成一种节奏。

    季慈莫名想起昨晚那幕,据说会弹钢琴的人手通常都会很好看,眼睛扫向主驾方向,抚摸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手背露出的部分隐隐可见皮肤下淡淡的青色纹路,就是这么一双手,弹出月下最伟大的独奏。

    接受到某种信号,叶清楠扭头,轻微勾唇,“我听语卿提起,你叫季慈?”

    季慈局促收眉,心想,叶语卿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季小姐,昨晚钢琴弹得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的语气听起来像夸赞。

    唐怡说:“季慈,你真是深藏不露。”

    季慈谦虚道:“只是从小学了点,其实中间还弹错好几个音,还好你们没听出来。”

    叶清楠意味深长地回,“普通观众在乎的只是整体,至于吹毛求疵,那是专家该做的事。”

    他不失风趣地帮她解除尴尬。

    季慈却在想,他到底是普通观众还是专家呢?

    二十分钟后,汽车抵达宁州大学。

    下车前季慈出于礼貌道别,“叶先生,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最后一句如条件反射般从她口中说出。

    叶清楠点头,然后学着她的口吻,徐徐启唇:“季小姐,以后偷看别人弹琴这件事不要做。”

    季慈愕然,原来他早就知道。

    幽黑的旋涡仿若深潭,久久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季慈脸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涌起一种做坏事被人揭穿的窘迫感,她强装镇定,“我想,叶先生在深夜练琴本就不想被人打扰,我选择偷看也是在尊重您的意愿。”

    “那我岂不是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叶清楠深邃的眼窝荡漾起一丝淡笑。

    季慈摇头,望着安静躺在西装外套上的翻译文件,她心说道,不求感谢,只望您能仁慈些。

    钟晓倩在外面喊她名字,她没有耽搁,“叶先生,今天十分感谢您把我们送回学校。”

    叶清楠唇角的笑容加深,“季小姐,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了。”

    目送黑色奥迪从反方向折回,直至变成一抹黑影消匿不见,她们三个才进校门。

    唐怡问,“你刚才和语卿哥哥聊什么了?”

    季慈编了个谎话,淡定回:“没什么,他问我语卿在学校适不适应。”

    -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她回校后简单整理完床铺,再将一些琐碎的小东西放进收纳箱,和两个舍友告别后拖着行李箱离开宿舍楼。

    时间安排的刚好,到达高铁站时列车在检票,季慈跟随人流来到检票口,找到自己的位子。

    四小时路程说长不长,天色渐渐暗下去,列车终于抵达江都。

    现在正值全年最冷的时候,乍一接触江都的冷空气,季慈不自觉打了几个冷颤,赶忙将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

    小脸冻得通红,她不自觉加快步伐,想快点赶上公交车。

    “小慈!”

    季从南在人群中朝季慈挥手,到底是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思念,他下午三点便停止接单,回家收拾一下便驱车前往车站。

    “爸爸?!”

    季慈喜出望外,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朝季从南方向加快步行速度。

    几个月没见,父女俩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季从南从女儿手中接过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季慈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内暖气开得足,季慈手握一杯五分糖奶茶,季从南忙着赶路却也没忘记给她带一份“见面礼”。

    一路上,季从南询问她许多学校发生的事。

    季慈向来报喜不报忧。

    尽管他每月都会打来生活费,学校奖学金也是全覆盖,季慈还是没将自己偷偷干兼职的事告诉他。

    公司破产前夕,季从南借来高利贷为员工发下最后一笔工资,这些事她都知道,可季从南只想让她专心学习,说家里的事他来想办法。

    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早已过了无忧无虑的年纪。

    -

    六点半,车子驶入小区,小区年岁已久,常年失修,楼道昏黑一片,台阶又陡又短。

    季慈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季从南在后面拖着行李箱。

    脚步停在三楼,邻居家传来两声狗吠,还未敲门,青灰色铁门先从里面打开。望着身穿家居服站在玄关处等候的汪冉,季慈眉眼一弯,喊了声妈。

    汪冉笑应,将早已备好的拖鞋摆在女儿面前,换好后她又催促着季慈洗手吃饭。

    季慈先去了趟卧室,房间虽不大,却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墙角边放着张简单的单人床,旁边摆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方是书橱,里面立着十几部文学著作。

    季慈扑在床上,随之而来的便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她轻轻嗅着。

    客厅有人喊她吃饭。

    季慈起身,“来了。”

    小半年没见,饭桌上的汪冉时不时往女儿碗里夹菜,季慈有些应接不暇。

    “你不是爱吃糖醋小排吗?”

    她已经吃饱,正要开口拒绝,汪冉又放进整块鲈鱼肉,“知道你爱吃,妈今天六点特意去菜市场买的新鲜鲈鱼,多吃点。”

    一旁的季从南看不下去了,撇撇嘴,“果然闺女儿一回来,我这个老的就不受待见了。”

    汪冉瞪了他一眼,说:“快吃你的饭,平时又没缺你口吃的,就知道跟小慈比。”

    季从南深深叹息以示不满。

    季慈没忍住笑出声,将鱼肉放在嘴里,说了句好吃。

    晚餐吃了两碗饭,饭后又干掉一盘水果,临睡前她还感觉食物在胃里打架。

    躺在床上玩手机,叶语卿打来视频电话,第一句就问,到家没?

    季慈嗯一声。

    叶语卿问她,“季小慈,徐常羽这人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

    季慈颇感无奈,“语卿,就算我同意,也得问问人家的意思吧。”

    叶语卿:“老徐这人其实有点慢热,面对喜欢的姑娘不知道怎么示好,活了24年还没谈过恋爱,纯情得很。”

    季慈打了个哈欠:“语卿,我想睡了。”

    叶语卿:“每次一提给你介绍男朋友的事,你就装困。”她态度强势,容不得人拒绝,“总之,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别忘记同意。”

    季慈扶额,不得不说,在办事风格方面,这对兄妹确实有共通之处。

    视频挂断,季慈平躺在床,通讯录那栏多出一个小红点,备注栏写着:你好,季慈,我是徐常羽,应该没有把我忘记吧?

    指尖在屏幕犹豫许久,她轻叹一声,最终落在同意键。季慈没骗叶语卿,她真的困得厉害,同意后手机就被静音放在床头柜,看到徐常羽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

    她当夜做了一个梦,这次记忆没有像泛黄的照片,钢琴前少男少女的面庞清晰显现。

    18的季慈满脸稚嫩,脑袋靠在少年肩头,眼神清澈地问,“祁然,你说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少年面容姣好,笑的时候习惯性露出上颚那颗小虎牙,他抚摸她的头发,语气又轻又缓,“当然。”

    “我不信你。”

    “不信我?”他嘴角升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白净的手指拾起女孩下巴,嘴唇对着那抹柔软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