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尘飞扬,这样的大型围猎激动人心,她们坐在驷车内听着号角声和男人们开怀大笑声中伴随着野兽的悲鸣。
广安公主胆量小已没了方才的临行时的气势缩在车厢内,暮云捂着蓬勃跳动的心跳,她正想再次掀开帘子看向车外。
忽然一声重物落地声出来,驷车被狠狠地撞击倾斜到一边。
“啊啊啊,怎么了,怎么了?”广安公主惊魂未定,厉声尖叫了起来。
“快救驾!快!圣驾落马了。”
什么?暮云忍着后背被撞击的闷痛,爬到车窗前往外看,只见前面乌泱泱的一队人纷纷勒马。
“他们方才可是说圣驾落马了?”广安公主回过神来花容失色道。
暮云暗道不好,两人急忙钻出驷车,驭车的随从连忙伸手来扶。
“传御医,再找幅担架来。”李潼对着侍从吼道。
“五皇兄,父皇怎么样了?”广安公主冲上前就要看,李潼忙上前拦住,“笉芜,回来!”
李愔朝旁边的一个人甩了马鞭,一口浓痰就要啐到他脸上,“混账东西,是你的那匹马惊蹄了才踢到了父皇的马,来人,将此人拿下此刻入狱受刑。”
那人惊慌跪地,连连磕头,“殿下,小人的马在右侧,殿下在……。”
“还敢狡辩?”
话没说完,就又被甩了一鞭那人捂着迸裂皮肉的血脸倒地告饶了起来。
狱医很快赶来,皇帝已经晕了过去被抬上担架,她上面有几个人挡着看不真实,只听见担架上皇帝痛苦的呜咽声。
“这处有一块掉落的马蹄铁像是圣上这匹黑马前蹄上的,方才牵马的人是谁?”,裴衍蹲下在地上拿起了一物。
“是刘竖。”有人答道。
“快传。”
李愔青筋暴起,那刘竖是从他府邸调任不久的马倌,这狗腿子向来软弱还不得和自己扯上干系?他将袖口一点点撑起持鞭朝裴衍走了过来。
“裴衍!方才那人马惊蹄才蹄中了父皇御马,哪里轮到你这下臣说话的份?”话音刚落,马鞭就迎面甩了过去。
暮云一惊,陈平比她反应更快就要上前去拦。
“二皇兄!”李潼安抚了笉芜,听见吵闹声就要上前。
外臣不能反抗皇威,现在李愔是君裴衍是臣,这一鞭他要生受着于是伸出长臂将陈平推到一旁。
马鞭在他肩背上落下,裴衍闷声一哼暗暗压下心中欲将李愔挫骨扬灰的愤怒,拱手道,“殿下责罚不敢不受,微臣身为廷尉必当严审马倌和那个随从,还请殿下见谅。”
“呸,不过是得了父皇的脸面才做了这廷尉,整日戴着面具装神弄鬼,你,卸下面具来,本皇子倒要看看你的那副尊容。”李愔面露出鄙夷之色,他对裴衍不满已久,最近又因他被李潼收在麾下给他出谋划策想以此让李潼难堪。
暮云心也提到嗓子眼,裴衍若摘下面具岂不是让李愔认出他是上次打了他的人?她拽了拽身旁李潼的衣袖示意他说话。
李潼皱眉,他也好奇裴衍的相貌看着暮云一脸不安很是疑惑,但还是无法拒绝于是对李愔道,“二皇兄,裴卿面部不同常人人人皆知,二皇兄何必当众羞辱于他?”
李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顿时脸色变得嘲讽了起来,“李潼,你今日倒是有了气性胆敢和我对着干?”
李潼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低下头默不作声。
“二殿下不必动怒,微臣自当遵命无违。”裴衍唇边扯出一起冷笑,修长指尖伸到发管后的绳子就要解开面具。
不行,裴衍。不行。暮云在一旁急了,但她这时候上前又能做什么,直得在心里叫道。
只见面具被徐徐摘下,众人皆是惊呼。那是一副布满骇人的一道道烧伤疤痕的面皮,鼻子上的肉和嘴唇上的肉几乎连在一块,徒留那一对眼珠子直瞪着李愔。
暮云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默默道,这古代也有这么厉害的易容术?要不是她亲眼见过裴衍那张俊脸,这时恐怕都要泛起了恶心。
众人围着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起来。还有人在唏嘘裴衍毁容的不幸。
李愔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他嗤鼻吐了一口痰,“原来是这样一副丑脸。我说呢,呸。”
广安公主几乎要吐了出来,她转过脸去不想再看,嘴里嘀咕道,“真难看,好像一块腐肉挂在一个长了手脚的躯体上。”
暮云:“…………。”她觉得好笑,她有点想要那块假脸皮的制作方法。
裴衍默默又戴上面具,“殿下见过了,微臣这就下去调查了。”
廷尉调查合情合理,李愔没有阻拦的道理他甩袖转身而去。
皇帝伤了腿太医用了药还未醒转,钱皇后带着各宫妃子入宫侍疾来了。马倌和几个在御马前的人通通下狱问责。
广安公主被平妃挡在身后,钱皇后指着平妃的脸骂了起来,“你身为妃,整日纵着公主像匹野马一样乱跑就算了,陛下现在还在昏睡着笉芜也到了歇寝的时刻了你也不吩咐带她下去,成何体统?自去佛堂前跪着,没本宫懿旨不得起身。”
皇后有教养宫妃的权利,平妃低下头应是,左右有几个力大的嬷嬷就要上前来架人。
“你们别动我母妃。”广安公主把那两个嬷嬷推开,转身给钱皇后迎面跪下,“皇后娘娘,笉芜知错了求娘娘饶恕我母妃,她膝盖有旧疾,佛堂前阴暗湿冷她的腿受不住的,我甘愿替我母妃受罚。”
“笉芜,你别说了。”平妃害怕女儿又说出了什么话来激怒钱皇后,连忙上前拉过她的手。
“公主,陛下疼爱你你也得自重,你已成年横竖也是许了驸马的,驸马虽出征去了你这般无状岂不丢了我们天家脸面?来人,把公主带下去,平妃是嫌佛堂不堪是吧?既如此,将平妃送去蕉馆罚跪就是。”
蕉馆平日里都是处置和关押失宠宫妃的,皇帝昏迷着钱皇后就是后宫第一人,她的话就是圣旨。
平妃朝女儿使了个眼神,意在告诫她勿要再多言。这才和嬷嬷一同去了蕉馆。
广安公主被下人带了下去,她气愤不过又不能施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妃被带去蕉馆。
“公主还是快些走吧,仔细皇后娘娘知道了。”那两个嬷嬷都是钱皇后的人有些气傲。
暮云蹲在墙角等着出宫,她站的久了有些腿酸这才蹲下前面只见广安公主气鼓鼓地被两个嬷嬷带了出来。
“公主。”暮云上前行礼道。
广安公主眼睛里含着泪。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这阵战不见得是是好事。
“呦,笉芜皇妹怎么哭了?给二皇兄说说谁欺负你了?”李愔不知何处走了出来,乜着脸阴阳怪气道。
广安公主也是惧怕这个二皇兄,但由于皇帝的宠爱她日常不必和这个二皇兄李愔有什么接触。暮云暗叫不好,将衣领拉好低着头几乎缩在广安公主身后。
“见到了我也不行礼,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张培雲出征西域他也空不出手来教你识礼?”李潼阴测测地绕着广安公主身前。
她是公主自有父皇和母妃和教习教养,哪有夫婿教她识礼的道理?笉芜瘪瘪嘴俯身行礼。
李愔冷哼一声,本想就此翻篇忽然发现笉芜身后那个人有些熟悉。
他猛的伸手将暮云的发髻抓住,迫她仰起头来。
“呵呵,你也在这儿呢?先前和李潼有说有笑后来又勾搭上了裴衍,果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妇。”李愔身上的檀香混合着某些她不认识的香气,氤氲着有些浓烈。闻久了有些烧嗓子。
暮云快被气死了,真是封建皇权挡了道了,若换做现代肯定会和他扭打起来,输赢无所谓反正就要争这一口气。但是这是古代她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有可能就让她当场人头落地。
她承受不了后果,头发被拉扯着头皮又好疼,她憋着泪告饶,“殿下恕罪,民女不敢。”心里都快恨死李愔了。
他这个烂人一口一句胡诌些什么,竟然每次都叫她贱妇?
广安公主被唬了一大跳,上前来要劝,“二皇兄饶了她吧,她……她现在是我宫里的婢女,不知哪里冲撞了二皇兄我替她赔罪就是。”
“没你的事还不下去?”李愔朝笉芜怒视了一眼,转向她背后的两个嬷嬷喝道,“还不带公主下去安寝?”
暮云在心里叫苦不迭,广安公主走了她凶多吉小,她害怕极了不管不顾伸出手向广安公主求救。
几月不见看她都有些新鲜感,更何况是这样可怜忍泪哭泣的美人,李愔施虐的本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殿下,求殿下先松开民女的头发,我……我好疼……头……头发……啊。”暮云感觉到她的头发被快被扯下一把,只能可怜巴巴地仰着头求饶。
其实她更怕一个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无法克制住就和李愔打起来。她握着拳头已经在心里默数倒计时,若李愔还不松手,她就算是一会儿被人架出去砍头她也要踢死这个混账。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让李愔稍微找回了一点怜惜之意,他附耳在暮云耳边道,“今日风高,本皇子兴致不错倒要消受一场美人恩才是,尽兴了自会饶了你。”
暮云感觉惊雷在耳边轰炸,她无措地含泪摇头。
“二皇兄住手。”李潼和裴衍赶了过来,她仿佛终于等到了救星,裴衍想即可捅死李愔,他将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短匕。
但他还不能,李潼这颗棋子比他想象中的要有用,但他在心里快把自己捅的千疮百孔。
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亲手维护,他尝到了咽喉处涌上来的血腥味。
裴衍看着李潼将暮云扯过,将她护在身后。
“皇兄,我一向敬你重你,如今我对皇兄很失望,居然对两个柔弱女子这般?”李潼看了一眼笉芜只被吓住了呆站着,但暮云钗环松散眼睛红红的好不可怜。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训我?”李愔冷笑,欺身上前。
李潼从胸腔里涌上一股气,“我是父皇的皇子!是储君的人选之一,是二皇兄的皇弟。”
“一个前朝败妇生的皇子也能和我相比么?李潼,你变了,什么时候这样有胆量了?”
“二皇兄,你虽是中宫之子,但是你我都知道,其实父皇真正喜欢的儿子都不是你我,也不是已故的大皇兄,父皇唯一喜爱的皇子唯有已经死去多年的六皇子琰。要是他还活着除了他其他人都无缘于储位。”李潼苦笑摇头道。
李愔仿佛被戳爆了心事一般,作为皇帝的儿子他什么尊荣都有,唯独不得自己父亲的喜爱这件事这样像是梦魇一样让他刻意回避。
“哼,也罢,今日喝了几盅黄汤有些醉了,本皇子饶恕尔等不敬之罪。”李愔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