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音淡淡地说:“是么。”
“看来我对您还不够了解。”那个声音说。
“我也对你不太了解。”方天音说,“初次见面,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那个声音轻轻地笑了:“我以为,您已经拿到我的资料了。”
“我比较想听你亲口说。”方天音不动声色,“你的声音我很喜欢。”
“Fine.”那人笑得很开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方天音不怎么开心,“下次见面时,我会亲口告诉您。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对您不太尊重。”
方天音知道她话里的“不太尊重”是指她没有现身,而不是指这些牙齿眼珠。相反,这人可是将这些怪东西视为杰作。
方天音没说话,又隔空捏碎了两颗牙齿。
“原来您是真的不喜欢,”那人略带失望地说,“不过它们很有用,我还是希望您能收下。”
三颗巨大的牙齿从天花板上降落,在半空中逐渐缩小,落到方天音手边时,已经变成了正常的牙齿大小。
那个人说道:“很隐蔽的监视器,您知道怎么使用它们。”
方天音淡淡地说:“你也可以操纵它们。”
“我是您的,”那个声音暧昧地说,“指哪打哪。”
“是吗。”方天音敲了敲牙齿,一颗眼球钻出来,又被她打地鼠一样敲下去,“那这些外邦人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方天音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外邦人身上的秘密,她最好查一查。
提到这件事,那人的声音冷了几分:“当局做的好事,脏了我的地盘。她们在这里逼问不出想要的讯息,就灭口了。”
“她们想得到什么?”方天音问。
“无关紧要的真相。”那个人说,“凭空出现在鼠窟的外邦人很可疑,但也仅仅是可疑,他们没有价值,杀了也就杀了。我并不是时刻关注着我创造的空间,那太耗费心力。所以,她们具体做了什么——Sorry, I don't know.”
“你的外邦语听起来不错。”方天音说。
“感谢您的夸奖,”那人的声音又轻快起来,“我向辛凡白——哦,她现在不在上城,您之后会见到她的——我向她借了意识留存剂,和这些外邦人的意识学到了不少词。这或许会是我们的一个筹码。”
“敌人并不好对付。”方天音不动声色地试探。
“当然,”那人说,“但您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不是吗?”
方天音笑了一声,这次,她没有轻易给出承诺。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方天音将手边的三颗小牙齿抛给探头探脑的舌头,“棋手无需作弊。”
“这不算作弊,”那人明显不认同,“上城没有隐私。她们也在做同样的事。”
“我是说,”方天音微微眯起了眼睛,“没必要。”
“好吧,”那人妥协道,“如果您需要,来收留所找我。上城的收留所都是我的作品,哪一家都一样。我能够帮您做一小时的伪装,逃过当局的监视。不过——真的不需要我吃掉你身旁的女人吗?她看起来只会拖您的后腿。”
那人指的是晕过去的荆连。
方天音的声音带着隐隐的警告:“不要擅自做决定。”
那人有些遗憾地说:“Yes, Madam.”
那人顿了顿,忽然说道:“殷如轻来找您了,她知道的不多,不过足够忠诚。”
“我很期待和您的下一次见面。”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重新亮了起来。牙齿舌头全都消失不见,像是一场幻梦。
有人在敲门:“是我,殷如轻。”
方天音听出来,是老板的声音。方天音打开门,门外的老板明显是从床上匆匆跑来的,睡衣和拖鞋都没换。
“进来说。”方天音侧身把她让进门,“不过请小声些,有人在睡觉。”
“好……”殷如轻探头看了一眼室内,看起来松了口气,“您没事吧?”
“没事。”方天音说,“但另一位客人受了些惊吓,或许我们该谈谈赔偿。”
“当然,”殷如轻现在清醒得不得了,“医药费一万信用点怎么样?不够还可以加。”
方天音缓缓笑了:“你很怕她。”
她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刚才没有透露姓名的女声。
殷如轻说:“是尊敬。她也很尊敬您。我会尽我所能给您提供帮助。”
方天音说:“500信用点。”
“嗯?”殷如轻有些惊讶,“您是说……只需要500信用点的赔偿吗?”
“太多了会惹人怀疑,”方天音说,“说说这间房曾经住过的外邦人的事情吧。”
殷如轻陷入了回忆:“大概是一个月前,第一批移民计划开始的时候,有一批金发碧眼的外邦人来到这里住宿,她们入住的当晚,当局就有人来找我开通这些外邦人的房门权限。”
“当局是指?”方天音捡重点问。
“我不知道。”殷如轻轻轻摇摇头,“来人的权限很高,我只能服从命令。”
殷如轻继续说:“她们进入房间后,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她们走后,我进入房间打扫,里面很干净,就像没有住过人一样。我倾向于相信当局也有一位清理系异能者同行。”
说到这里,殷如轻像蝶翼般轻薄的尖耳朵动了动:“方小姐,其实,我不是清理系异能者。我的能力是还原,或者说,截取过去某一时间点的切片,覆盖到当前时间线上。如果您需要,我会为您截取一个月前的时间点,但我的能力有限,还原越久远的时间点会耗费我更多的能量,让我需要更多的睡眠来恢复。因此,外邦人在这里住了三天,我只能截取一个时间点——也就是某一瞬间的切片。”
“而且,我平时‘清扫’房间只需截取房间干净的瞬间切片,那一瞬间是没有人在房中的,对于时间线的影响不大。但是,如果要截取存在人的时间线,就会造成当前时间线出现两个同样的人的状况。一般来说,我会在截取五分钟之内再重新截取上一次截取前的片段,从而还原时间线。因为五分钟内使用两次‘还原’是我目前的能力极限。”殷如轻说。
方天音问她:“过往时间线的人出现在当下就算是新的人,她们出现这五分钟的记忆,本体会不会获知?”
殷如轻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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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您决定好要看哪个时间点的切片了吗?”殷如轻又问。
“当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方天音说,“再往前推五分钟。”
殷如轻在终端上查到了记录:“外邦人住在三个不同房间中,4号房就是其中一间。我只还原本间房的时间节点,这样能够将影响降至最小。不过,需要先将这位客人转移至别的房中,因为我还不知道五分钟的空白期,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副作用。”
方天音和殷如轻一人一边架着荆连到了3号房,把她放到了床上。方天音拨开荆连挡住脸的发丝,看了看她苍白的面色:“再帮我请一位医生。”
荆连这时开始小幅度地发着抖,先前并没有这个症状。
殷如轻走到床边,用手背轻轻贴了一下荆连的额头。
“是污染痛。”殷如轻说。
“污染痛?”方天音让自己的语气像是质疑殷如轻的判断。
殷如轻解释说:“鼠窟人接触污染的时间更长,污染痛袭来的间隔会更短,她的症状确实是污染痛——发抖、冷汗、脸色苍白。当然,也有可能是受到刺激导致污染痛提前,不过,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这一推论。”
发作起来很像痛经。方天音想。看来就像没有人能够逃离异变一样,所有人都会经历污染痛。
殷如轻很快就请来了一位医师。医师干脆利落地给荆连打了一针镇痛,收起工具跟方天音交待:“她没有接受过缓解污染痛的药物治疗,因此用的是最低浓度的镇痛剂,效果大概持续三小时。明天早上能再打一针镇痛就最好了,她会减少许多痛苦。不过,这也会提高她的耐药性。”
“你明天有事吗?”医师笑着说,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我不一定在附近,要提前预约。”
方天音看了一眼她胸前的电子名牌:【游医全纱,明日可预约数:2】
方天音问:“明早几点你可以过来?”
“只要信用点到位,几点都可以。别担心,殷老板说记她账上。”全纱工作态度非常好,“碰个终端?今晚十一点前都可以预约,我会给你留一个名额。”
方天音伸出手和全纱碰了碰终端,交换了终端号。名牌上的可预约数跳到了“1”。
“临时号码?”全纱挑了挑眉,“你们还在找工作吗?我倒是知道一个美差。”
方天音笑了笑,问:“这条信息也需要支付信用点吗?”
“哦,不,”全纱语气夸张地说,“免费,中介只收一头钱,雇主会给我的——是闻从锦小姐要找助理。”
“负责什么方面的助理?”方天音问道。
“生活助理,”全纱说,“主要是陪大小姐玩耍,不会很累。每月一万信用点,我都心动了。”
方天音对这个工作没太有兴趣:“谢谢你的好意,我胜任不了这个工作。”
“别着急拒绝嘛,”全纱笑得别有深意,“如果改主意了,记得终端联系我。”
她背起工具箱,向方天音微微倾身,好像在行一个贴面告别礼。
只有方天音听见,全纱说:“荣耀属于我们。”
这下,方天音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那条招聘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