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熙的声音宛若珍珠落玉盘,语气平淡,好似只是普普通通一句话,却让龟丞相佝偻着的后背缓缓直了起来,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起来。
“公主身负守剑之责,理应保证这剑留在我们西海,为我西海所用,剑主既然不是西海中人,而剑又能在他的手中发挥最大的威力,不妨将那人招徕至西海,让他为我们的陛下效力,将我们西海的声威壮大!”
蟹将军自持自己是龙宫旧人,又加之得龙王的器重,对敖熙这位不常在西海露面的小公主自然是表面上的尊敬。
毕竟,这龙宫实力唯尊,大太子摩昂殿下因为征讨西海作乱的妖族已经有几百年不在龙宫出现了,他的那位强力竞争者二太子敖燕因为能够帮助龙王处理一部分事务而深受龙王青睐,地位也得以上升。
虽然大太子积威日久,满宫文武没有不服他的,但二太子这一突然的地位擢升,加上大太子已经百年未曾传讯回来,西海内外也因此心思浮动起来,蟹将军就是这群大臣中比较位高权重的一位。
他与大太子摩昂曾经发生过一些龃龉,摩昂曾说要在镇压西海作乱妖族之后回来对他按罪论处。
他提心吊胆多年,结果几百年过去,摩昂至今未归,他便想着鼓动龙王更改立储的心思,对大太子的嫡系更是施加打压和拉拢。
如今大太子的忠实跟随者之一的三太子敖烈已经因为烧毁玉帝赏赐的夜明珠而被贬离西海,剩下的拥护者们大多偃旗息鼓,没什么动静了。
于是,蟹将军便在这个时候跳将出来,与二太子敖燕一起,将那些见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小心思舞到了明面上来。
敖熙更是不被他放在眼中,认为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龙女,肯定是父兄爱护,所以给她谋了个护卫神剑的职责。
敖闰爱惜女儿,想要给她找些事情做,想着那剑虽然属于凶器,但已经沉寂数千年了,想来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让一个龙女守护,不过是为摩昂太子增添筹码罢了。
蟹将军如此自大得想着,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与任何人说过,以至于今日矛盾爆发,李大取剑之机,将这一西海龙宫的矛盾暴露地彻彻底底。
敖熙没有说话,只默默然地抽出长剑,横剑而立,剑尖直指这位自大傲慢、口出狂言的蟹将军。
“我大兄还在,将军你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为敖燕鼓风造势,这个吃相有些太难看了吧!”
“本将军跟随陛下征战沙场的时候,殿下你还没化形呢!陛下和娘娘就是这般教导你的?让你这般没大没小?”
蟹将军也是一时间冲昏了脑袋,他被敖熙公主剑指脖颈的样子挑衅到了,疯狂叫嚣。
再加上敖熙的剑术虽然厉害,其母妃也不过是一小小的龙鱼族的普通族人,身份低微,他心想自己身后有二太子敖燕,自然不害怕她一个没有母族势力在身的公主、殿下。
敖闰看着台阶下神色狂傲的大将军,和一边一言不发的女儿,只觉得头疼,但是他又不好说话,毕竟一方是自己的女儿,一方是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无论他偏向哪一方,都不太合适。
他的沉默助长了下方态势的严重性,蟹将军以为御座之上的龙王的沉默是对他无声的鼓励,便也不再压抑心中的火气:
“都说你敖熙公主是因为一手超绝的剑术,所以才被选为守护者。只是几千年来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微臣请公主赐教!”
他话音刚落,龟丞相站了出来,他没有试图去缓和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站将出来,拱手提议道:
“大殿之中,陛下面前不宜舞刀弄枪,殿下与将军不如去到殿外的广场上去比试一番,双方点到为止,有个高低也就是了。”
西海龙王瞪了一眼突然出声的龟丞相,暗中传音:“你这老倌儿,不解围也就罢了,怎得瞎添乱,阿熙才多大能耐,能比得过蟹将军?快想个法子,让他们散去就是了。”
“若不是陛下早前一味助长二太子殿下的声势,怎会有今日之祸事?”龟丞相摇了摇头,“陛下只看着就好,公主殿下的手段可厉害着呢!”
龟丞相只说了这样一句,任凭敖闰再怎么传讯过去,他都像是把脑袋缩进龟壳里,不再吭声了。
一场比斗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展开了。
蟹将军洋洋得意,敖熙屏息凝神,双方都拿着自己趁手的兵器,敖熙持家,蟹将军手拿双锏,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只待一触即发。
担当裁判官的敖闰叹了口气,如今再多说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他挥了挥手中的旗子,示意比武开始。
敖熙只挥出一剑,那一剑剑光璀璨,众大臣只觉得自己眨了眨眼睛,宝剑便又横在了蟹将军的脖颈处,而蟹将军那威猛的双锏却还没来得及挥将出去,便胜负已定。
蟹将军呆滞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这位小公主殿下的剑术如此不凡,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攻击,便被制住。他突然感觉自己之前的那些大放厥词的表现就像跳梁小丑一般,恨不得掩面而去。
“阿熙胜!”敖闰宣告了结果,相当于是判定了蟹将军的终局。
“老臣输了。”蟹将军也是能屈能伸,迅速磕头认输,并向敖熙殿下道歉,他如今可是不敢小瞧这位公主殿下了。
敖熙仅一剑便压服了桀骜不驯的蟹将军,这一结果是让敖闰满意的,不然他还要费心思想怎么处置了这帮子旧臣。
刚才龟丞相的提醒也让他知道,借敖燕来钓有心之人钓得差不多了,等把蟹将军发落出去,杀鸡儆猴,等摩昂回来,他就能安心退居幕后了。
也是时候要摩昂回来了。这小子在外面几百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他爹,真是气死他了!
敖熙窥见百官神色,知道这场动乱已经消除,便请出观音发旨,阐明神剑归属,安定了这群大臣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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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安的心灵之后,便告辞离去。
敖闰看着这个女儿还是一副老样子,摇了摇头,只不过他也知道这女儿一直是这副样子,真让人不放心。
海平面上的异动也渐渐消停了下去,至少天庭那边当了个睁眼瞎,对这西海的动静就当是看不见听不着,顺风耳和千里眼甚至都没去南天门去瞧上一瞧,看看究竟。
“哎,这一天天的,真让神不省心。”千里眼闭着眼睛,只要玉帝不下旨,他就绝对不说出去。
“看那天庭的神仙哪个没过来问过,光看这动静,咱们对这下面出来的是哪路大神就该心里有数了。”顺风耳小声地和自己的好搭档说悄悄话。
“装听不见看不清呗,这对咱们两个老伙计可以是熟悉的很。”两个人一对眼神儿,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
灵光在海面上肆意地游了一圈,然后又寻了回去,李大把剑插在一边,正在等他回来。
“回来了?”李大翻身坐了起来,看着那颗小小的灵光停在了他的面前,老老实实得呆在了他伸出来的手心里。
“老爷?”灵光晃了晃,从一枚棋子大小的灵光,长成了五寸长短的长度,李大这时候才看清楚自己手中竟然是一粒小人精。
“小不点儿,你是剑身上的那枚葫芦印子?”李大拿手戳了戳他,直戳得小不点儿一个倒仰,软趴趴地趴在他的手心里。
“回禀老爷,小人水火乃是老爷座下的童子,自千年前法阵之后,已有千年未见老爷尊面了。”小不点儿泪水涟涟,抽了抽鼻子,抱着他的手指抽抽噎噎地哭诉着,满脸的思念和激动。
李大见他这么激动,虽然有满肚子的疑问,也不好现在问出来,毕竟现在在西海的地盘上,他还是得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细细去问。
“看你现在的情况,是只剩下元神了?”李大闭眼探查了一番小不点儿的状况,发现这小孩儿元神破破烂烂的,一点儿也不容乐观。
这小不点儿一醒过来,破封而出之后,只能缩成围棋棋子大小,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以想来几千年前也是一位大罗金仙了。
李大向来对幼崽没什么抵抗力,之前对便宜侄子心软,所以带着高明修行,现在看到这小不点儿这般可怜可爱的样子,心里又软乎成了一摊水来。
“罢了罢了,先离开这里,我那侄子也不知道在这里呆的怎么样了?”李大还是想着自己的侄子的。
“老爷,许久未见,我等竟然有了小主人?”小童一听老爷有了侄子,顿时眼泪也不流了,一脸激动地问道。
“你想什么了?别胡想瞎想的,那是我在人间的侄子高明,”李大轻轻探了探水火小童子的额头,叮嘱道:“我的元神还有些理不清楚,等咱们找个地方细细捋一遍。我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高明。”
“老爷吩咐,水火自当听从。”水火童子一板一眼地拱手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