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热烈的气氛与暖气交叠,纪安禾有些燥热,脱掉外套,只留着一件贴身的灰色短袖针织衫。
突然,房间内所有的灯全部熄灭,一束暖光打落到中央,消失好一会儿的主角身着黑色性感连衣裙缓步出现。她每走一步,下半身的薄纱便跟着轻轻晃动,修长性感的长腿若隐若现,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尹一濛一步步往前走着,笑容魅惑,纪安禾却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些许紧张与忐忑。
“一濛真是长大了,性感又漂亮。”凌澜小声的感叹,曾经和她一起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女孩也变成大姑娘了,“咦,陆谨川怎么还没来?!”
“他……陆先生也来?”猛然听到这个名字,纪安禾有些不确定。
凌澜:“是啊,本来我们要一起来的,他临时有事要迟点。”
纪安禾缓缓“哦”了一声,心脏不自觉被揪扯一下,闷热的空气让呼吸有些不顺畅。
主持人跟在尹一濛的身边笑着说:“我们的大寿星现在穿的这条裙子可是巴黎时装周今年的走秀款,看来下面的环节有意外的惊喜啊。”
尹一濛很霸气的一把从主持人手里抢过话筒,“今天我想要邀请一个人陪我跳支舞,这会是今天最棒的生日礼物。”
今天能来参加生日派对的都是尹一濛相识已久的朋友,她那些心思也从未隐瞒过任何人,现在众人听到她这话全都一脸了然,目光纷纷投向站在一旁的凌越。
大家各个都是吃瓜状态,只有纪安禾与身边的凌澜微微皱起了眉头。
尹一濛的脚步停在凌越的面前,她个子很高,只比凌越矮了半头,眼下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目光可以直接平视对方。
但当两人视线交汇之时,她还是露了怯,语气带着些不自信的抖动:“凌越哥哥,我想邀请你一起跳支舞。”
一旁众人纷纷起哄:“哇哦,越哥答应她答应她。”
“凌越,你放心,尽管跳!我们不告诉叶晴.......哈哈哈。”
尹一濛难得露出小女孩的娇羞之情,含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凌越。
凌越像是停顿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他几欲张口,又没能说出什么。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眼见着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凌越手势往下压着示意大家安静,而后眼眸深沉地看着尹一濛:“一濛,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跳舞。”
一瞬间,所有人面面相觑,尹一濛更像是没听清般,反复问道:“为什么啊?”
凌越眼中透着不忍,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知道这种当众拒绝会带给尹一濛什么样的伤害,但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的放弃自己。
“一濛,我答应过叶晴,以后只陪她跳舞。”凌越声音淡淡的,“你也应该找一个只愿意陪你一起跳舞的人。”
尹一濛整张脸红的发烫,眼眶中水雾不断上涌,终于泪水顺着脸颊大颗滑落下来。她嗤笑一声,顺手抹过自己的脸颊,泪水把妆容晕染,更显着自己此刻的滑稽,“凌越,今天是我生日,你有必要这样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难堪!”
“刚才的话是叶晴教你的吗?一支舞而已,又能怎么样。”尹一濛已经全然不顾形象,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其他人不敢再吭声,就连主持人也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圆场。
纪安禾走过去,拉着尹一濛,小声说:“一濛,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好吗?”
尹一濛甩开纪安的手,眼神像刀子似的盯着凌越,“凌越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就想着在今天羞辱我呢?啊?你说话啊!”
凌越咽了咽口水,皱着眉说:“一濛,我本意不是这样,但是有些话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次,是你不愿意听,我也没办法。”
纪安禾第一次知道,原来尹一濛曾经向凌越告白过很多次,而凌越也拒绝过很多次,她看着状态近乎癫狂的尹一濛,突然有些无力。
“一濛,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凌越的声音近乎恳求。
尹一濛流着泪摇头,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嘴里小声呢喃着:“你不能这样对我......”
“小禾,小禾在哪儿呢?”就在房间里气氛跌至冰点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大喊纪安禾的名字,“纪安禾呢,你们谁看到我外甥女了?”
说着那人走进房间,将在场众人扫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中间的纪安禾身上,似笑非笑地说:“小禾,你让舅舅好找啊。”
纪安禾本想蹲下身安抚尹一濛,却怎么也没想到梁正元会闯进来,看来他不打算就此放过自己。
她攥紧手心,走到梁正元的身边拉住他,低声说:“我们出去说。”
“别啊,为什么出去说,在这儿不能说吗?”梁正元挣开纪安禾的手,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要走到聚光灯之下,让所有人听的更清楚。
这会儿,大半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梁正元和纪安禾身上,他们都是尹一濛的朋友,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纪安禾,但人性八卦,私底下也讨论起来。
“今晚可真热闹,我以为刚才那一出已经是高潮,谁知道又来一出,今晚可真是高潮迭起啊。”
“主角是哪个啊?”
“就那个,白白净净挺秀气的姑娘。”
“这姑娘我知道啊,上次凌越生日也去了,好像还跟金二纠缠一番。”
“啧,那看来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且看着吧。”
不大不小的议论声,传进耳朵里,纪安禾的双眸愈发空洞,想要用手捂住耳朵,获得片刻的安宁。
“小禾,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结交的朋友不一样,出入的场合也不一样。”梁正元随手拿起一块西瓜塞到嘴里,笑着说:“味道真不错,我应该早点进来的,外面可冷了。”
“今天我朋友生日,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好吗?”纪安禾冷声说。
“怎么?你害怕是吗?怕我把你那些好事都说给人家听?”说罢,梁正元突然换了副表情,脸上带着悲戚之色,“各位,我是纪安禾的舅舅,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们大概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我一直接济她们孤儿寡母,小禾哪有机会能念书。后来她妈妈去世以后,我把她接到家里来,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她培养她。”
“谁知道,她一考上大学,就跟着什么助养人走了,我想着她能有好日子过我也替她开心。但是没想到我最疼的外甥女,有了前程后却不再认我这个舅舅,我专门来看她,她却将我拒之门外,你们说我寒不寒心呐?”
纪安禾冷眼看着他的自我表演,眼尾扫过在场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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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好奇,或吃惊,或八卦的议论,最后视线意外撞进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眸,陆谨川整个人倚在门边,脸色比这数九寒天还要冷。
刚才还需要她安慰的尹一濛,此刻走过来,满脸不屑地看着梁正元,“这位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我今天就是趁着人多,找大家伙评理的。”梁正元说的理直气壮,无赖相尽显。
“我们对这些没兴趣,你赶紧走吧。”谢迎跟着说道。
“你们这些小姑娘条件好,怕不是都被这个丫头哄骗了。这个丫头可有心机了,小心被她利用都不知道。”
纪安禾突然笑出声来,她深吸口气,先是扭头冲着尹一濛说了句:“抱歉,搅和了你的生日会。”
接着她的目光看向梁正元,空洞又冷漠,像是没有把他放到眼里,“我的事,不用你来告诉其他人,我替你说。”
“我自幼没有父亲,算命的说我克父,是扫把星,没人敢接近我。十六岁前我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母亲去世,舅舅舅妈以照顾我为由,一家人搬到我家,霸占母亲留下的房子。”
“你在胡说什么?”梁正元有些着急地反驳。
纪安禾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气定神闲地继续说,“的确,他们会给我一口吃的,但前提是我需要每天洗干净一家老小所有人的衣服,我还要辅导两个弟弟学习,周末下地干活更是家常便饭。”
“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拿他当我的舅舅,因为除了他我在这世上真的没有亲人。”
“但是......”纪安禾阖了阖眼睛,停顿半天才又缓缓开口,“高二下学期,舅舅家隔壁的王老头,跟他提议想十万块买下我给自己做老婆......”
陆谨川猛然抬眸,凝视着人群中间的女孩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心脏处的钝痛开始变得尖锐,在心窝里来回翻搅。
“我的好舅舅当然是不会放弃这么划算的生意,果断把我卖给了那个可以做我爷爷的男人。他们甚至设计好把我骗进他家,想要提前生米煮成熟饭。”这是第一次,纪安禾向别人讲述这件事,比她自己想象中更为平静。
“你别说了,小禾。”凌澜扶着纪安禾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
“没什么不能说的。”纪安禾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心中的那股气力却越来越少,“狭小阴暗的房间里,那个老头堵着我,扑过来,我闭着眼睛从二楼跳下去,我以为自己会死,或者当时我真的很想死,但结果只是断了条胳膊。”
“舅舅你要说的是这些吗?”纪安禾看向梁正元,面容平静。
这段话,像是往在场每个人心里投了颗炸弹一般,那种被震撼的余波让所有人久久无法言语。
梁正元眼看着威胁不成,索性破罐破摔,“那夜你跟那老头有没有发生什么谁知道,别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让人恶心。”
“也不知道你那个助养人,验明正身的时候,看没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个处儿?别回头一毛钱拿不到又滚回来找我!”
“梁正元先生,你是在问我吗?”陆谨川的声音低沉暗哑,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黑暗的深渊中迸发而出,冷冽的眼神看向梁正元,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凝结成冰。
陆谨川迈着长腿一步步走来,在场没有人留意到,他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