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至,弯月如钩,夜色融融。
击鼓声自承天门响起,由远及近,暮声隆隆,传遍坊间大街小巷。
伴着六百次响遏行云的雄浑鼓声结束,庄严有序的金吾卫开始夜行,在街道之中列队巡逻,执行宵禁。
是夜,阴云蔽月,灯影摇曳。
一身姿窈窕的女子着了件贴身碧色莲步纱裙,肩头挂了个包袱,高高挽起的妇人发髻下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夜色中腰肢轻摆,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同一坊间的街道屋顶之上,秦闻潺矫捷的身影踩过屋瓦,轻盈无声。
他静观着叶玉颜的背影,下颌线绷紧且神色隐匿在夜色中,四处探视着周围的可疑,紧步跟随不肯松懈。
夜深露重,寂静无声,偶有几声狗吠划破长空。
叶玉颜心中其实也有些瘆得慌。
她刻意维持着放松且略带风情的行路姿势,脑海中却绷紧了一根弦,重复演练着秦闻潺教她的那几招制敌功夫。
以至于后背也浸湿一层微湿的汗意。
离昨日哄骗那张大山的银福客栈愈来愈近,凶手却始终没有露头,叶玉颜心中开始敲起了鼓。
她渐渐放慢了步伐。
忽地前面黑黢黢的拐角处扑出一个黑影。
她脑袋一空,吓得抱紧包袱向后做御敌状退了一步。
站立屋顶之上的秦闻潺也警惕地迅速将手摸向腰际,随时准备掷出飞镖。
“喵。”
一只黑猫耷拉着眼皮,高耸着尾巴,嘴里叼着块不知哪里来的鱼骨,大摇大摆地摇尾走远。
叶玉颜松了一口气,用手背擦拭去额间的冷汗,细语喃喃道。
“好一只皮猫,将娘子我好吓……”她夸张地顺着胸口轻拍,佯装害怕地将头向旁边那狭窄的暗巷探了探,“若不是怕耽搁了我和情哥哥见面,定要逮住你好好敲打一——”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于黑暗之中猛地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叶玉颜本就抱了警惕之心,第一时间便迅速用宽大的袖袍挡在眼前,可还是漏了些药粉扑进了眼里。
她的眼睛顿时传来一阵灼烫刺痛感,着实睁不开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粗糙如树皮的大手迅速一把捉住她另一侧皓腕,用力将她扯进了暗巷之中。
她刚想向秦闻潺呼救,嘴巴便被凶手的另一只手捂了去,整个身子背对着他,身子被禁锢,纹丝不得动。
立于屋顶之上的秦闻潺见叶玉颜被猛地拽进了那暗巷之中,一时间心急如焚,迅速脚掌在屋顶一点,身子向下飞跃,双足落地,向那暗巷持剑狂奔而去。
这厢叶玉颜被牢牢地捂住口鼻不得喘息,憋得她剧烈挣着身子,想逃离桎梏。
“贱|人!”
一个粗哑如砂砾划过的声音在背后低沉阴森地响起,继而只听短刀划出刀鞘的声音一响,叶玉颜心中一寒。
乌云游走,月光乍现。
月色踩在刀尖之上,闪出一道寒光,直映在那锐利如刀透露出暴戾恶毒的眼睛之上。
“休得伤她!”
秦闻潺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喊破了音。
他冲进暗巷,脚掌借力一点,便身形如电,持剑凌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凶手先于他一步将右手的短刃狠狠刺向叶玉颜的臀部。
秦闻潺感觉后牙槽都被自己咬得发木,血腥气蔓延开来。
如他们之前猜想的一样,那人矮的出奇,此刻正躲在叶玉颜身后,竟让他无从刺去。
本为泄愤的凶手只想用刀刃如从前一般刺伤眼前的女子,却未曾想用力刺出的刀刃竟弹了回来,反将他的虎口刺伤。
叶玉颜忍住臀部的钝痛感,趁凶手恍惚的间隙,迅速蹬起小腿向后乱踹一通,挣脱了出去。
秦闻潺抓住先机,掷出手中利剑刺向那人的手腕,将他的短刃一并抛了出去。
那人黑布蒙面,恼羞成怒,伸出双手欲将一旁看不见路踉踉跄跄的叶玉颜再次抓回以作要挟。
心中早已怒火燃烧的秦闻潺岂容他再次挑衅,长腿一扬,当胸一脚将那凶手狠狠地踢飞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那凶手将将用尽全身力气重新站了起来,不等喘息过来,又是狠狠一记飞踢旋了过来,这次重重击在了他的腮帮之上。
他一头撞向了一旁的泥墙之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次再无起身的力气。
秦闻潺将心中刚刚失去掌控的后怕全然化作了此刻的愤怒,又要上前打去。
“好啦秦闻潺!你要把他打死吗?那还如何审问!”
叶玉颜闭着眼睛循着声音张着两只手摸索着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手臂,强行按下他向前的动作。
拽着他,靠着他,自己心下才有了安全感。
“你后面伤的可严重?让我看看!”
他怒瞪了一眼已软绵绵地躺在墙边不能动弹的凶手,便迅速掰着叶玉颜的肩膀让她背对着自己,想要检查她的伤势。
“已是宵禁时刻,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寂静夜色下,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匆匆往这边列队跑来,堵在巷口之外。
为首的侍卫走了进来,借着月光拧眉严厉的望向几人。
秦闻潺一侧的手臂被叶玉颜紧紧挽着,只得转过半边身子,横眉冷竖地将另一只手臂自然负在身后望向那人。
“中……中郎将?您不是在府中养伤吗,怎会在此……”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宿值的剑竹。
他迅速低头行礼,身后的金吾卫一众也迅速行礼。
“我伤一天不好,凶手是不是一天就抓不到?”
秦闻潺一如往常的冷漠,很欠地补刀。
“属下无能!”
剑竹闻言,匆忙羞愧地半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剑鞘在头前。
“那人便是永乐坊刺伤案的凶手,你们来了,正好也省了我送他去金吾卫,带回去仔细审问。”
秦闻潺冲墙角的身影扬了扬下巴。
“是!”
几个侍卫走上前去,将那人的蒙面拉了下去。
秦闻潺定睛一看,正是白日粮店的佣工张大山。
“是他么。”
叶玉颜睁不开眼,也好奇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秦闻潺嗯了一声。
“叶娘子也被撒了药粉?”
剑竹走上前,担忧地看向正闭着眼睛的叶玉颜。
叶玉颜点了点头。
“叶娘子莫怕,据之前受伤的小娘子们说,这药粉无毒,遇水则化,用热毛巾敷上几次便可无事。”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剑竹告知。”
叶玉颜虽看不见人,但听声音便知是剑竹。
站在剑竹身后的参军杨银鬼鬼祟祟地探过头来,一脸讨好之色。
“中郎将,要不要属下派人回金吾卫牵个马车来送您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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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银,你可是糊涂了!”
“金吾卫今夜哪还有多余的马车?都已全被调度出去了!”
剑竹啧了一声,呵斥他住嘴,又小声压低声音,“要你多嘴。”
他偷偷挤了个眼色给杨银。
杨银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一脸懵懂的叶玉颜和蹙眉睥睨他的秦闻潺,又抬头看了看今夜旖旎的月光,顿时心领神会,恨不得抽刚刚嘴欠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没错!属下刚刚可是糊涂了!”
“今夜金吾卫根本没有多余的马车!中郎将您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秦闻潺冷哼一声,怎么会看不穿这帮人的把戏。
一阵冷风吹过,带走了嘈杂的金吾卫和凶手张大山。
只留把秦闻潺当做引路拐杖的叶玉颜。
和秦闻潺自己。
“你到底受没受伤。”
秦闻潺明明见那凶手用了狠劲将刀刃捅了进去。
叶玉颜闭着眼睛推开他想将她转过身检查的动作,自己得意地微微耸肩嘿嘿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然后将手在背后咕咕哝哝地掏着什么。
秦闻潺抱剑胸前,挑眉无语地看她,猜不出又要作什么妖。
半晌,叶玉颜终于从身后掏出一块说是布料不像布料的东西。
还有些似曾相识。
秦闻潺皱眉探究地看着她手中晃着的东西。
“我昨夜同平安问,是否你有已穿旧或小了的铠甲,帮我取了过去。”
可惜她此刻得意地闭着眼睛,看不见秦闻潺皮笑肉不笑的挤不出笑容的样子。
“我将最硬的那块费了半天力气裁了下来,今日垫在了衣裙里面,挡在了臀部后方……我是不是很聪明?”
叶玉颜邀功道。
“甚是……聪明。”
秦闻潺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已经说不清楚该抽搐还是抽她。
那是自己少年时第一次上战场的盔甲,对他来说,甚是重要。
那在战场上沐浴血雨陪他奋勇杀敌过的大功臣,竟被她给……五马分尸了?
他嘴角微沉,却始终调动不起心底一丝怒气。
罢了,好歹她没有受伤。
就算所有的盔甲都被她剪了,又当如何。
能护她周全,便够了。
他无奈地轻叹口气,敛下眉宇间的担忧,终是感觉呼吸顺畅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向叶玉颜,将她的手挎过自己的手臂。
“可否打道回府,大小姐?”
叶玉颜闻之,嘴角迅速上扬,双眼笑成两弯新月,得意地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秦闻潺觉得映在眼前的月光似乎都亮堂了些。
她轻揽住他的一侧臂肘,同他缓缓前行。
月光将他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的。
“秦闻潺。”
“嗯。”
“你总说我莽撞,胆大,肆意妄为,但你可知——”
叶玉颜拉长了嗓音。
秦闻潺循着月光而行,闻之缓缓将视线落到她莹白的脸颊之上。
“什么。”
他轻回。
“前几次的危险之行,如果没有你每次身后的保护,我是……万万不敢的。”
不知是闭着眼睛看不见任何的景色,还有看不见他的脸色。
叶玉颜才大胆起来。
她吐了下舌头,鼓起腮帮,说出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