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声音,模糊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她的面目坑坑洼洼,被烧伤的部位皆是血肉,二者相交着全部粘在一起。
这种情况苏芸也是头一次见,她往后退一步忍住要呕吐的感觉,说:“你的脸……”
董桂摸着上面的凸处,自嘲地笑笑:“很丑吧!”
苏芸点头。
这不仅是丑,更是可怕。
苏芸咬着唇,眼睛不去看她:“你不去找个医馆看看嘛?”
难道是太“喜欢”她,连脸都来不及去治,就要在路上堵她。
董桂愣愣,刚想听取她的意见,就想起那个暗间。
她大概能猜到宁璟放她出来的原因,若是去治这个脸怕是会惹怒他。
董桂苦笑:“没必要,治不好的。”
苏芸再一次点点头,有点认同她的想法。
这个程度在现代都不一定能治好,更别说是古代了。
可……
苏芸随意扫一眼,看着她脸上一条条凸出来的血疤。
稍微处理一下应该会更好见人吧。
她记得董桂也是个爱美的人,每次来婉阁找麻烦也是珠光满面的,如今竟然如此邋遢。
苏芸自认跟她关系很拉胯,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离开。
董桂盯着她的背影,满眼恨意在这一刻全部展示出来。
下一秒,她咬唇,将这狠意艰难地掩盖下去。
是隐忍,是无奈,是妥协,是认命。
黄泉浩荡,人如草芥。
她不得不服,不得不听错,不得不看着她走向死亡的全程。
苏芸回到婉阁,刚坐下也没两分钟,小荷就抱着东西笑着跑进来跟她说:“刚刚宁公子托人传话来,城西的铺子已经空出来了,说娘子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了。”
苏芸心里也沾上喜悦,这离她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她笑着回答:“好。”
小荷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苏芸,说:“宁公子说他朋友那边已经签好了,娘子看看,若无不妥之处,在空白处签上名字便可。”
苏芸接过,随意地扫了眼上面的内容,便粘墨写上名字。
她还给小荷,吩咐道:“一会儿你带着门山和子应一起去打扫打扫新店铺,争取这周可以把分店开起来。”
门山和子应就是人市买来的两位。
“好。”
小荷走后,苏芸清点银两觉得在租两三家铺子都不在话下。
因为服装大赛上的一举夺魁,婉阁名气大躁,如今的营业额更是前所未闻。
而服装大赛获得的福利也让婉阁更加便利,丝毫不用担心江南的上好布料供给不过来的可能。
苏芸是个行动派,想着就出门找铺子去。
从城东到城南,她踏破了铁鞋,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成功看上了好几家,一点也没有犹豫,大手一挥就付银子定下了。
因为铺子的增多,苏芸也加大人手,她去人市采购了一大批仆人以及高价寻来一批绣娘。
仆人们都跟在小运身后学习管理。而拥有多年绣工的绣娘,则跟在苏芸身后。
苏芸也全心全意地交她们,一点保留都没有给她自个留下。
一个月后,苏芸挑了一个好日子,在各个街道的店铺门前放鞭炮庆祝开业。
当日每个店铺的营业额的极其可观,苏芸心中大喜,纷纷给众人赏了银钱,并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
苏芸躺在摇椅上,上面有一个遮阳棚,她就这样半眯着眼,欣赏着宁璟的花园。
“如何?”宁璟坐在一旁,单手撑着脑袋,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是不是视线很好。”
上回听到苏芸很喜欢他的花园,便命人早早搭好这个休息的地方,就怕苏芸来的时候没有落脚之处。
苏芸慵懒地抬抬手,放到额头上,感叹道:“不错啊!”
宁璟侧头看着她,发现她的嘴唇略干,给她倒了杯清茶:“喝点?”
看着褐色的茶水,她用舌尖舔着嘴唇,也觉得有点口渴。她单手撑着,微微直起身子,接过茶杯,小口抿着。
宁璟看着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移开眼,问:“过两天还忙吗?”
这段时间苏芸为了新店开业的事情忙前忙后,好多时候宁璟来找她,与她说不到两句她就要起身去干活。
算起来也是很久没有这样相处了。
苏芸思考一番,模棱两可地说:“应该还好吧,暂时说不清楚。”
新店才刚开始,大事小事还是有很多了,虽然大部分的事情小荷都可以做主,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宁璟眼神暗了暗,低下头轻声说:“别这么忙,给我几天时间啊!”
苏芸望着他,轻点他的额头,叹气:“我尽量。”
“行吧。”
宁璟垂下眼帘,他知道苏芸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能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了。
他牵起苏芸的手,手指慢慢挤进去,紧紧相扣:“那你今天下午总该归我了吧。”
苏芸重新躺回去,一脸无语:“我都来了,你说呢?”
宁璟低头含笑,举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一吻。
“晚边我们再去江边散散步,如何?”
她侧头看着他的侧脸,点点头。
不仅宁璟想她,她也蛮想宁璟的。
可能这就是热恋的状态吧。
她捏着他的白泽修长的手指,笑眯眯地:“你要不要再跟我多说两句好听的,或许我高兴了,可以考虑留下来。”
“真的?”宁璟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低下头
,身子压下来,抚摸着她的脸颊,“不知苏娘子想听何话?”
他的手不如书生细嫩,指腹间有厚厚一层的茧子,磨在脸上总感觉有很重的粗糙感。
苏芸疑惑,不知他一个商人为何指腹茧子如此厚重,转头有一想,或许是早年创业时压力大,留下的痕迹。
她稍稍往后退一点,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她嘟囔着嘴,发出哼哼声:“嘴长在你身上,你爱这么说这么说,我可没有能力教你。”
宁璟右手放在她的后腰上,一个用力将她拉过来,柔软的身躯碰撞坚硬的身板,二人都微微一愣,随后,宁璟将眼睛落在她的身后,眼神暗淡,喉结上下轻微滑动。
他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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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苏芸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温热的气息扑面她。
苏芸眼神乱飘,最终落在他的唇上。
她慢慢地阖上眼眸,等待三秒,没有想象的感觉,她懵懵地看着他。
宁璟轻笑一声,明知故问:“我在思考呢,你在干嘛呀?”
苏芸:“……”
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转头不看他,“你是大哥,你厉害。”
宁璟单手撑开,五指放在她的脑袋上,将她的头轻轻的拧过来。
他眼里的趣意越发的明显,重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
一阵清风拂过,二人的发丝在空中交缠打绕,紧紧重合,密不可分。
苏芸低着眼眸,细长且浓郁的睫毛半阖上,不去看他。
宁璟嘴角勾起,手指上移,揉着她的红唇。
眼神的趣意慢慢减少,蔓生的爱意往上爬,像是藤蔓一样,清澈又浓厚。
他缓缓开口,带上旁人无法听过的语气,哄着她:“苏芸,我的爱会如这清风一样,环绕你一生。”
人这一生苦短,要经历的无非便是这几样: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但若能选择,他皆可独自承受,只愿能与心爱之人,共守几亩良田,感受世间的酸甜苦辣。
他的手指虚虚划过苏芸的鼻子,神色黯然却不失深情:“我并不完美,自认为配不上你的璀璨人生,但我情愿做你璀璨人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颗星星。”
陪伴亦是最持久的爱!
明明是短令人开心的情话,可苏芸心里还是有点郁闷,她觉得宁璟是真的如此认为。
她展开双手,抱着他。将她靠在他的胸膛,倾听他有力又因她而变快的心跳声。
“宁璟,你是清风明月,是辽阔繁星。”
苏芸感受到怀里之人的僵硬,她笑着,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继续说着:“在我心里,你很好,好到让我看不见任何人。”
清风也好,繁星也罢,只要这个人是他,他便是最好的。
宁璟放下手,紧紧地抱着她:“苏芸,原来我这一生都在等待你。”
从出生开始,他就是铁石心肠,不管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是多年好友,心里总是有条界限。
他以为他会孤独终老,会横死四方。
没想到,一场雨,不仅让万物生机,也让他打开心门。
苏芸莞尔一笑:“我也在等你。”
现代的她不是没有人追,可她都看不上。但在古代他身上疏离又清雅的气质让她一眼记住。
或许,这次穿越是上天的安排。
安排他们见面,安排他们相爱。
*
商业公会。
一早苏芸刚回来婉阁,连茶水都没有喝上,就接到张静允的话,让她来公会。
她跟在仆人后面,来到张静允的办公室。
仆人恭敬地说:“苏掌柜,你进去吧。”
“你不一起吗?”苏芸疑惑。
古代不是最讲究礼节,孤男寡女是共处一室传出去算什么话啊。
仆人没有回答,福利,直接转身离开。
苏芸无奈,只能慢慢地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