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我……我……”黎月支支吾吾的半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林宇轩,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林宇轩双手抱胸,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眉头微皱:“月儿,今天这事确实是你的不对。且不说她先前救过你的命,就算没有,也不该如此待人。”

    “我……”黎月撅着小嘴,试图继续狡辩。

    “道歉。”林宇轩神情严肃。

    “怎么连你也偏袒她?”

    “我并没有偏袒谁,我只知道做错的事就要认。”林宇轩重复了一遍刚刚到话,“道歉。”

    黎月偏过头,狠狠瞪了画扇一眼,又气鼓鼓地转过头来,眼中蓄满了泪水:“我不要!我就不要!让我给她道歉?不可能!”

    说罢,她转身挤过围观人群,哭着冲出了演武场。

    “月儿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回头得让舅舅好好管管了。”

    林宇轩望着黎月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半倚在顾衍之身上的画扇:“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见黎月离开,画扇轻轻咳嗽两声,接过顾衍之的手帕捂着嘴慢慢站起身来,弯着腰在地上四处查看起来。

    顾衍之也跟着站起来凑过去:“在找什么?我帮你?”

    “我在找我的牙,我的大门牙……呀,找到了!”画扇突然蹲下身去,轻轻将地上的两个白色小块拈起来,有粉雕玉琢的小脸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近来她本就到了换牙期,牙齿摇摇欲坠的,也陆陆续续掉了几颗。刚刚这么一摔确实摔得不重,却正巧将这两颗大门牙给摔没了,画扇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

    她伸出手指,忍不住摸了摸嘴里空荡荡的那块地儿,转头却发现顾衍之在憋着笑看她,顿时被这一举动气得不行,叉着腰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有辣么好笑吗?”

    话说出口,竟也因缺了门牙而变了味。

    “嗯,不好笑。”顾衍之将笑憋回去,缓缓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小罐膏药,用手指沾了些,柔声道:“张嘴,啊——”

    “啊——”

    冰冰凉凉的感觉自牙龈处传来。他小心翼翼地上药,动作轻柔,将她弄得有些痒,忍不住就想去舔,弥漫在舌尖的苦味却让她顷刻变了脸。

    “刚涂好的药,又让你舔没了。”顾衍之皱了皱眉头,看见她眉毛拧成一团的可怜模样,突然觉得又心疼又好笑。他又重新沾了些药涂上去,“这次可别再舔了,小心新长出来的牙齿长歪。”

    “哼!”画扇撅了撅嘴,想咬他的手指,可一想到自己如今没了门牙的模样,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

    若真将他咬了,不但咬不疼,指不定还要让他笑话一遭。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两颗牙齿用手帕包好放进怀里,正要再说什么,便听到林宇轩问:

    “还比么?要不认输好了?都这样了,认输也没人会笑你的。”

    “当然比!”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输的。

    画扇有些费力地将地上的弓捡起来:“你先来吧。”

    听见她这话,林宇轩倒也没有推辞,快步向马儿奔去,脚下一蹬,双手一撑,轻盈地翻身上马。他虽年纪不大,一套动作却干净利落,倒也不愧是将门之后。

    他稳坐马背上,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持弓,英气勃发的模样仿佛一位即将出征的小将军。

    骏马嘶鸣,奋蹄向前。少年稳住身形,目光如炬,紧盯靶心。他微微侧身,将箭搭上弓弦,拉满。片刻的宁静过后,少年果断松手,羽箭如闪电般飞出,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哇——”在场外围观的孩子们满脸崇拜。还未等他们反应,林宇轩又接连射出两箭,皆稳稳落在了靶心。

    林宇轩微微眯起双眸,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一拉缰绳,骏马缓缓停下脚步。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潇洒自如。双脚落地的那刻,他挺着胸膛,微微扬起下巴扫视着周遭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画扇身上。

    “该你了。”林宇轩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刚刚那局是你赢了,这样吧,这一局,只要你能射中一次靶子,我便承认你有这个能力,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画扇向来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更何况如今她的状况确实不太妙,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她咬着唇,双手紧紧握住弓身,缓缓向那马儿走去。

    林宇轩本就长她两岁,身子也比同龄人要高大一些,要上马并不困难。可画扇年龄小,身子也比同龄人矮一截,站在马前连马背都看不着,要爬上去就更费劲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弓绕在肩头,踮起脚来去够缰绳缰绳,她左脚费力地蹬上马蹬,右脚发力,身子借着这机会往上一提,两只小脚稳稳落在马蹬上。

    她身子微微前倾着,好不容易站稳了,左手轻轻拉着缰绳引导着马儿的头部,右手顺势用力抓住鞍桥,费力地将身子往上抬,直到越过马背。

    看见她这般模样,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男孩的嬉笑,却又很快被旁边站着的女孩们呵住了。

    画扇回眸,冲她们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上一世,世家大族中也曾有过不少才华兼备的女子,然而其中大多数却都被这礼教束缚,少时囿于闺阁之中不敢跳出,成年后也大多被困于这四方庭院之中。

    唯有其中极少数人才与她一道入朝谋得一官半职。

    这一世,她只想做那个先一步打破规则的人,让更多被囿于闺阁的女子有勇气与权力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画扇转过头去,迅速将右腿跨过马背,努力调整着重心让自己坐稳。

    缰绳轻轻一抖,骏马缓缓迈开步伐,女孩墨色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抹好看的弧度。

    画扇两手紧紧握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待适应了马儿奔跑的节奏与力量后,她才缓缓松开手,将绕在肩头的弓取下,搭箭,缓缓将弦拉开。

    她瞄准目标,努力保持着平衡,迅速松开手指。箭矢如流星般飞出,直奔靶心而去,却又因弓没有拉满,速度不够,最终落在了靶子前方的空地上。

    “……”

    黑历史,妥妥的黑历史。

    画扇上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落到这等连弓都拉不满的地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掌着缰绳将马掉了个头重来,在比刚刚要近一些的地方重新射了一箭。

    这一次距离上倒是过得去,只可惜弓未拉满,射出的箭力道也不够,碰到靶心时竟穿不过去,又落在了地上。

    “……”

    画扇沉默,画扇无语,画扇觉得这弓实在不识抬举。

    弓拉不满,力道不够,就算是对准了又如何,不还是连靶子都穿不过去?

    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箭,她有些急了,将马儿掉转过来,一手穿过缰绳将其紧紧勾着,两脚直接跨上了马背,试图将身子靠在马背上,以脚蹬弓柄、手拉弓弦的方式将弓拉满。

    可这动作若是在平地上施展倒还好,换在了马背上,便是极危险的。

    她勉强摆好姿势,还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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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去拉弓,马背便是一阵颠簸,顷刻让她失了平衡。

    一旁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所有人的心便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看。

    画扇的手紧紧勾着缰绳,试图重新稳住身形,奈何如今这身子力度实在小,很快就被马儿颠簸着往一侧倒去,只能被缰绳挂着吊在一侧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失去力量掉落下来。

    马儿极速奔跑着,这要是掉下去,非得被这地上的沙子擦掉层皮不可。

    画扇正想着要用个什么姿势摔下来比较不疼,便见顾衍之不知何时张着双臂站在了马儿前方不远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神色间尽是担忧。

    画扇明白了她的意思,找准了时机,在马与顾衍之擦肩而过的前一刻在马身上一蹬,而后松开了缰绳,借势往顾衍之的方向扑去。

    马蹄嫌弃层层沙土,尘沙飞扬间,她恰好落在他怀中。可他如今也不过六岁,身子承受不住这般冲击,两人便齐齐向后栽去。

    她的额头在他下巴上重重一磕,疼痛让那张小脸不由自主地拧成一团,但好歹身下多了个肉垫,与直接摔在地上相比,简直要好太多。

    画扇“嘶”了一声,捂着额头从顾衍之身上爬起来,慌忙去查看顾衍之地状态:“你怎么样?伤着哪没?”

    见他不答,画扇蹲在他面前摇了摇他的身子:“嗯?被砸死了?”

    顾衍之后脑勺撞在地上,摔得他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慢慢从地上爬起。

    “没……”他刚想应答,便觉得口中一阵腥咸,这才意识到了不对,猛地伸手捂住嘴巴,眼巴巴地望着画扇,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嗯?”画扇凑上前,将顾衍之捂着嘴的手挪开,两手端着顾衍之的脸仔细端详起来,“可是刚刚被我撞得哪疼了?”

    顾衍之被她这动作弄得有些害羞,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画扇却轻轻地将他的嘴掰开了。

    “……?”

    “哈哈哈……让你刚刚笑话我,现在门牙也没了吧?”画扇看着他一排整齐的牙齿中间的黑洞,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她到底还是有些心疼,掏出手帕轻轻将他含在嘴里的两颗牙取出,朝他伸出只小手:“刚刚的药给我,我非让你尝尝这药有多苦不可!”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什么都去舔……”顾衍之将嘴里的血吐出来,小声嘟囔着,说出来的话也因缺了门牙而变得有些奇怪。

    他这么说着,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牙龈,突然有些担忧:“我这牙还能长回去吧?”

    “能的,指定能,”画扇轻轻笑了笑,伸着的手再度摆了摆:“药给我,快点。”

    “哦……”顾衍之拗不过她,从身上掏出那小罐膏药交出去:“你轻点啊,很疼的。要是把我弄疼了,可是要哄一整天才能哄好的。”

    “知道啦——”

    画扇食指蘸了些药膏,学着刚刚顾衍之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抹在顾衍之还带着些血迹的牙龈上。

    为了报复他,她还刻意多抹了些,厚厚的一层膏药堆积在他原本的门牙处,只要他敢去舔,保准苦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这笑都摆在脸上了,想使坏也藏着点吧,真当人看不出来?”顾衍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今日他虽掉了两颗大门牙,心情却不错。

    画扇“哼”了一声,还未回答,便听见方才围观的人群中不知何人发出了一声疑问:“所以这局她算是输了吧?如今一胜一负,又该如何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