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戏精附体,浑水摸鱼
    次日清晨,马车疾行在回往青州的路上。车轮碾压过水坑,一个颠簸,震醒了被五花大绑的梁惊雪。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想要伸个懒腰,这才发觉手脚皆被束缚着不得动弹,过了片刻才清醒地意识到此刻的处境。

    “救命啊!救命啊!”她惊慌地高声呼喊。

    “叫什么?又不是把你卖了。”

    萧影掀开帘子,从外头露出个头来。赶了一夜的路,此刻他一脸的困倦。

    她狐疑地挣了挣这结实的麻绳,又诧异地望了望他此刻的形容。

    “你,你,你不会是垂涎老子的美色吧……”她皱着眉,面色复杂地朝后缩了缩。

    “滚你的蛋。”萧影脸色一抽。

    “那你绑我!”

    “很难猜吗?绑你回家啊。”他实在没劲儿再同她辩论。

    她往前拱了拱,愤愤地质问道:“为什么要回家?我不要回家!你说,是不是我爹让你来绑我回家的,他是不是把我许人了?”

    “是不是有松书院那个小麻子,我就说他课上没事就经常回头对着我流口水。啊!我不要嫁人,不要,不要,我还是个宝宝。”她在车厢里一边打滚一边使劲儿哭嚎。

    萧影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靠着道:“大姐,那小麻子对你流口水,不是因为你一拳把人牙打掉了兜不住吗?”

    她收回目光,满脸忧愁与烦躁。

    “不是小麻子,那难道是对门儿钱庄家那个二呆子?他回来了?从小就呆,完了完了,我爹已经为了生意这样出卖自己的女儿了吗?”

    “你这想象力随了谁啊……没人要你嫁人,就是单纯的,你爹想让你回去开始一点点儿接手镖局生意了。”

    萧影挠了挠头,随口编了一个。

    这回带她回去,是他自己私下决定的,还未来得及同梁父商量。但他想,在隐瞒她身世这件事上,梁父与他一定是同一战线的。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事儿往后放放,等我找着身世了再继承大业去。”

    萧影无奈,好家伙,一个二三十人的镖局,给她说得像登基一样。

    “你就是你爹和凌若的孩子,你上哪找去,你要找到你爹后继无人,含恨而终?”

    “你在我这已经拉进了失信黑名单,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她别过脸,哼了一声。

    “那这样,你先回去,找你爹对峙,如何?我的话你不信,你爹的你总该信吧?若是他的答案你不满意,可以再溜出来嘛,对吧?”

    她面儿上哦了一声,心中却是半分不信。

    萧影这厮,看着不羁狂放,是个洒脱浪人,实则一肚子坏主意。若是和梁父有心欺瞒,联手编个什么谎话,自己哪里玩得过这两个老狐狸?

    萧影见她停了闹腾,便拉上了帘子,接着驾车。

    “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旁人造下的孽,全落我头上了。”他暗暗叫苦连天,叹了口长气。

    此刻,将军府。

    “将军,打听清楚了。昨夜咱们走了之后,那些舞姬果然送入了各位大人府上。”刘副尉径直踏入,喘着粗气儿。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行事?”

    他正穿戴着盔甲,已许久未巡防,今日该好好看看,这梦粱的天。

    “这倒是没注意,没您罩着,我们哪敢查探这些啊。”刘副尉眼珠子直转,笑道。

    “摸鱼就说摸鱼,那时在白水,我一看你胖了至少十来斤便知。”

    “属下知错。”刘副尉见他心情尚可,依旧是笑着应道。

    他整理好盔甲,重重呼了口气,推开房门,做好了准备,再次迎接暗流汹涌之后的腥风血雨。

    “走吧,以后等着我们的,或许并不比慎王简单。”

    “那是什么?”

    他站定在门前,望着树下窝着的一团毛茸茸不明物体问道。

    “将军,不过一只不懂事的小狸子,从前便大摇大摆来了好几回了,我马上给赶出去。”刘副尉接道。

    “不必,弄些吃的再送出去吧。”他的心,因那个人而愈发柔软。

    “将军,这狸子喂了以后还要再来的。”

    “无妨,一只狸子,喂得起。”

    官道上。

    “救……命啊……救……命啊,又穷,又酗酒的,有暴力倾向的,无业老男人,社会毒瘤,拐卖未婚,刚成年的,弱不禁风的,无知的,无辜的,无助美少女了……”

    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此刻,精疲力竭地靠在车厢里,生无可恋地反反复复,颠来倒去重复着这一句。

    半个时辰前,一队镖车迎面押运经过。她瞅准时机透过车窗高声呼救,对方倒是停了脚步,提刀来问。

    萧影佯装着恶狠狠的模样,目露凶光,一手火折子,一手执剑:“再多管闲事把你镖车点了。”

    对方见此,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抱拳溜了。

    见对方走了,他掀起帘子,一脸无奈:“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别这么熊?再胡咧咧我把你嘴也塞上。”

    见此,她也不装了,喊了一路。倒也不是没人途经,只是萧影一夜没睡,那副模样确实凶神恶煞,很不好惹。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她闭上眼睛,脑袋哐哐撞着车厢。

    “世风日下,人心叵测啊。”

    “再撞,散架了你自己走回去。”

    里头没了动静。

    “别装死,对我没用啊。”萧影打了个哈欠,头都没回便知她是什么打算。

    她一计不成,气呼呼站了起身,被缚住的双腿并拢着蹦了出去,径直往他身上一撞:“姓萧的,老子今天跟你一起死!”

    这一撞,萧影猝不及防,剧烈的震动惊了马,一路狂飙。

    “祖宗,你这样很危险的!你住手啊!不是,住腿啊!”

    “你不给我松开,今天都别想活。正好,咱俩一块儿投胎!投到一家说不准你还得管我叫姐!”她摔在车架上,面目狰狞地将亦是摔坐的萧影往车架外拱。

    萧影抓紧了缰绳,可半个身子已然挂在外头,两条腿空悬着,眼看她就要得逞。

    生死之际,只见一名男子自道旁飞身而来,屈膝稳立,把住缰绳,紧紧勒住。

    在与马的几番厮斗之下,这人终于占据了上风,马渐渐止住脚步。

    萧影瘫在车架上,松了口气,向他抱拳:“多谢小兄弟搭救,要不然我要被这疯丫头弄折半条命。”

    那人看看萧影,又看看五花大绑的梁惊雪,一个一时之间没判断出是个什么狗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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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状,一改刚才的狰狞模样,双目含泪,扑通一跪:“大哥哥,他是我爹的债主,我爹还不起钱,还一病不起,便把我抵给这个恶霸当第十八个小妾,小女子身若浮萍,不求你能救我,但求一死保全清白。”

    经过乔玉书之前的调教,她现在演技可谓是登峰造极,张口就来,此刻眼泪汪汪,含情脉脉,腮边微红,仿若一朵风中微微颤动的小白花,可谓是我见犹怜。

    “?你现在张嘴就来的本事是越来越高超了啊。还一病不起,你爹要是听到了真得气吐血。”

    萧影看她这副贱嗖嗖的鬼样子,撸起袖子就要把她提溜回车厢里去。

    “可,这位兄台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像债主的模样……”那人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了萧影一番。

    她:“呃……那,那是因为我爹不还他钱。”

    那人恍然大悟,点点头:“哦,原来是老赖啊。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姑娘。”

    萧影诧异:“?怎么好像是站我这头的。”

    她瞠目结舌:啊?这人看着仪表堂堂,白白净净,人模人样的,这脑子怕不是有问题。

    那人摇了摇头:“姑娘,你这样,我很难办。若是成全了你,便会造成这位兄台的损失。这亦是不公。”

    “……对,你少管闲事,我今天便是要带她回家。”萧影恶狠狠地叉腰道。心想,这行走江湖果然是什么呆子都能遇见。

    “兄台,不若这样,这钱我来出。”那人欣然解下腰间的荷包。

    “啊?”

    她想着,这不是唱双簧骗人钱财吗?江湖上可不兴玩儿这个,传出去英名尽毁,不妥不妥。

    “兄台,你只要替我解开绳索即可,我自己有腿可以去投河,也不算你杀的。你大慈大悲,好人做到底,送我送到西呗。”她见这人看起来不大聪明,便接着张口忽悠道。

    那人很是认真地道:“既然能用钱解决问题,何必要看你无辜命丧河中?姑娘,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只要以后把银两还我便可,在下不收利息的。”

    她:“……”

    “小子,你怕是出不起这个钱。”萧影妄图吓退他。

    “多少?”那人很是淡定自若。

    萧影伸出五根手指:“五……五百两。”

    那人一怔,当即重重抱拳:“阁下大义,更叫我无地自容。这买卖都亏成这样了,你还能如此坦然,欣然笑纳,在下佩服。”

    “喂,我,我,我看起来不值这个钱吗!”她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起来踹他。

    等等,五百两,在黑/道都能买下自己的人头了吧。

    “不过许是缘分使然。在下手中刚好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大周境内的任意一家安平钱庄均可兑换现银。”那人收好荷包,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萧影。

    “五,五,五,五百?随身带?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她心头咣当一跃。

    “抱歉,我反悔了,我对钱没什么兴趣。今天,你休想救下她。”

    萧影见此,懒得纠缠,将那人的手一推,拔出剑来,妄图吓退他。

    那人一抖衣摆,当即利剑出鞘,直指足下。

    “那在下,也略通拳脚。”

    “哇,突然就燃起来了。”她往后蹦了两步,远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