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有打麻药,江听夏硬生生扛过来的。
苏敏把用过的医用器械放进托盘里,出门的时候看见厉菖蒲正抱着江听夏,一脸心疼地安慰。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没事了,没事了。”
他喃喃念着这句话,不知是安慰他的爱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刚才苏敏拆线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镊子去抽伤口处的缝线时,厉菖蒲按着江听夏膝盖的大手就一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疼的那一个。
向来不苟言笑,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的厉团长,私下里竟然是这样的,苏敏关上门,心想,厉团长可真是疼他爱人。
她端着托盘转身,看见了刚好从大门进来的韩雨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十来步的距离而已,所以韩雨生自然也看见了苏敏。
这还是他们上次吵架之后的第一次再见面,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因此,两人的眼神只短短接触了一瞬便迅速移开,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没有任何表示。
苏敏端着托盘向左边的办公室走去,韩雨生也迈开腿朝另一边而去。
……
江听夏终于能下地了,厉菖蒲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苦恼,这下江听夏扶都不用他扶了。
厉菖蒲拿着公文包要出门,跟江听夏说道:“听夏,今天有点事,回来的可能晚点,你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江听夏正撑着桌子站着,听厉菖蒲跟她说话,一下子站好,“好的,团长同志。”
厉菖蒲腿一顿,站在了原地。
他看向江听夏,只见她一只腿站着,还朝他敬了个礼。
他愣了愣,嘴唇纠结地动了动,终于说道:“在家里就别这么叫了,太正式了。”
厉菖蒲知道,江听夏是故意这样的。
好几次了,每当他说让她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这样叫他。
江听夏装作惊讶的模样,“我忘了。”
她又说:“可能是习惯了,毕竟在基地大半个月,见了你都是这么称呼的。”
……
厉菖蒲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双眼凝视着前方,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钢笔,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出门前的那一刻,他不禁皱起眉头。
显然,听夏还生着他的气,这让他心中生起几分无奈感。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敲门。
“进。”
门被推开,厉菖蒲看见来人,激动地站起来,“王力。”
这人是厉菖蒲军校的同学,两人可有些年没见过面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激动握手,王力说道:“路过,专程来看望老同学。”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聊近况,听到王力说自己结婚了,对象就是当时两人住一间宿舍的时候,王力谈的那个大学生女朋友。
那会儿两人热恋,三天两头互寄书信,王力和他对象那恋爱谈的,那叫一个扰民。
王力看了信,要不笑的像个傻子要不愣的像个傻子,更有甚者,大半夜不睡觉扒在他床头上,脸色憔悴的跟被吸干了阳气的鬼一样,幽幽问他,“老厉,睡着没。”
厉菖蒲都不用猜,一准是又收到了对象的分手信。
真没想到,王力和他对象这么个闹法,平均一个月分一次手,两人最后还走到了一起,结婚了。
送走老同学的时候,厉菖蒲终于忍不住朝老前辈取经,“你媳妇跟你闹脾气的时候,你都怎么哄?”
王力看厉菖蒲那副脸色,明白了,“想哄人家就多说点好听的呗。”
“不过,”王力笑着点点厉菖蒲,“你这张嘴恐怕不会说。”
他提议道:“那也不怕,说什么都是虚的,你得做。”
“你送礼物不就行了。”
厉菖蒲眼睛一亮,觉得有门,“礼物!”
王力点点头,“对,你媳妇喜欢啥,你就送啥,她高兴了心里就没气了。”
……
韩雨生站在电话前,脑子空白一片,只有哭声在耳边环绕,“雨生,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韩雨生听完电话,脸色煞白,他急匆匆跑出去,因为着急,脚狠狠撞在了门上,可他跟感觉不到疼一样跑了出去。
出门就撞上了正在寻思送点什么东西给江听夏能哄她开心的厉菖蒲。
“韩雨生!”
厉菖蒲语气严厉,“跑什么!”
韩雨生怔愣着,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团长。”
“我家里出事了,我要回家。”
厉菖蒲皱了皱眉,从韩雨生神色里看出了不对劲。
……
江听夏正坐在床上,举着镜子照来照去,语气有些烦恼,“我怎么觉得我比以前黑了。”
厉菖蒲正走进屋来,听江听夏这么说,立刻回道:“没有啊。”
他去看江听夏的脸,“特别白。”
江听夏哼了一声,“张嘴就乱说,话都说的不走心。”
她又去看镜子。
厉菖蒲走过来给自己喊冤,“我没乱说。”
他凑到江听夏身旁,俯身去看她的脸,眼神在江听夏脸上仔细看过后,语气很是疑惑,“哪儿黑了?”
江听夏不满意道:“就是被晒黑了。”
“在基地的时候成天站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天,不晒黑才怪。”
厉菖蒲听到这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厉菖蒲记着那天王力给他支的招,没过几天,他就带回了两盒珍珠,献宝一样拿给江听夏的时候,江听夏只是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再没什么反应。
厉菖蒲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盒子,心想自己是不是没猜对媳妇喜欢的东西。
不应该啊,他记得听夏她喜欢珍珠,不只是喜欢珍珠首饰,而且她隔一段时间就要用珍珠粉敷脸,把好好的脸涂得白白的,说是对皮肤好。
他也不懂,不过她喜欢,他就找来送她。
其实这礼物送的正合江听夏的心意,她的珍珠粉都是用她以前准备的几盒淡水珍珠磨的粉,现在眼看就剩一层底子了,马上就要用完,这个时候的有些东西,还真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为了节省,这段日子她用珍珠粉敷脸的频率,从一周一次改为半月一次。
厉菖蒲把盒子拿给江听夏看,里面圆滚滚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说:“你看看,不喜欢?”
厉菖蒲疑惑道:“难道是这珍珠不好?”
他不懂这些东西,接触的少,所以真假好坏也看不出来,以为是东西的品质不合江听夏的心意,她见惯了好东西,一般的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江听夏修长的手指拨了拨珍珠,语气淡淡并没有高兴的样子,“这珍珠的品质不错。”
得了江听夏的夸奖,厉菖蒲高兴了,他把两盒珍珠放在江听夏手边,“你说好就好。”
“这是我托朋友买的,送你。”
厉菖蒲说完咳了两声,不大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生我的气了。”
江听夏眼睛落在手边的两个盒子上,她哼了一声,“就这两盒珍珠,就想收买她,想得美。”
江听夏把厉菖蒲送的礼物丢在那儿动也没动,起身就要走,“不行,我消不了气,才不要你的东西。”
厉菖蒲连忙把人拦住,妥协道:“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别生东西的气。”
他说:“这么漂亮的珍珠可没犯错。”
江听夏想了想,不说话了。
见江听夏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了,厉菖蒲把盒子放到江听夏手里,拉着她的手指攥紧盒子,“我求你收下。”
他都这么说了,江听夏眼睛闪了闪,只好‘勉强’收下两盒珍珠。
江听夏拿着盒子轻轻甩开厉菖蒲的手,转身把盒子放进了抽屉里,只是她还弯着腰,就被厉菖蒲从背后抱住。
江听夏警铃大作,好啊,这人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刚才就不该收他的东西。
她可还没允许他抱自己。
江听夏去拍厉菖蒲环着她腰身的手,“厉菖蒲,你干什么!”
厉菖蒲的胳膊却更用力地紧了紧,语气却一本正经,“听夏,如果有人从背后偷袭,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厉菖蒲仔仔细细问过江听夏在基地发生的事情,知道她被赵芳从身后偷袭过,当时,她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教她应该怎么保护自己。
厉菖蒲拉起江听夏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你要抓住那人的手腕。”
“然后,”厉菖蒲扶起江听夏另一只胳膊,弯曲手臂向后拽,直到磕到自己肚子上,“用手肘这个位置,重击他心窝的位置。”
“趁他被击中疼痛的时候,这只手也抓住那人的手腕,转身,”厉菖蒲一步步手把手教着,他和江听夏换了个身位,“顺便将那人胳膊反扭压制,然后手一推,把他推开。”
“接着迅速跑开,保护自己。”
他问,“学会了吗?”
厉菖蒲又站到江听夏身后,“我陪你练习几次。”
江听夏一脸不解,“怎么又教我这个?”
江听夏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她的裤子卷上去,露出没好的伤口,她都没好利索,厉菖蒲就又犯毛病了。
厉菖蒲劝她,“你先别抗拒。”
“我想过了,以前我想的那一套系统化的训练不适合你,你体型娇小,力气也小,就算再练效果也一般,也难为你,你也不愿意。”
“我就教你一些防身保命的动作,简单好学,你只要练习几次就能掌握,以后都不需要做体能训练了。”
江听夏想了想,虽然厉菖蒲说不会再逼着她做什么体能训练了,可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情愿学。
只是想到上次和赵芳起了冲突,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也有几分苦恼,或许跟厉菖蒲学几招,自己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见江听夏不再拒绝,厉菖蒲站在江听夏背后试探着拉起她的手,她乖乖任他摆弄。
厉菖蒲把她的手拉起来,“手肘向后打。”
“用力。”
江听夏想了想,不留余力狠狠往后砸去,厉菖蒲立刻痛地闷哼一声,江听夏在前面偷笑。
厉菖蒲咳了两声,也笑了,“行,去了一趟基地,打人都比以前有劲。”
江听夏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二话不说,手肘向后又朝厉菖蒲的肚子砸去。
厉菖蒲也不躲,被她打了两下,人笑呵呵的,还夸江听夏动作标准。
江听夏朝他翻了几个白眼,厉菖蒲也不在意,抱着怀里的人很高兴的模样。
他倒觉得他提出的这个练习挺好,虽然今天没练习到什么动作,可是,能让江听夏狠狠打他泄愤,也挺不错的。
厉菖蒲只盼着她早点出了心里那口气,快点原谅他。
……
这段时间,文工团的钱团长和楚丹带队,带了十几人到偏远辖区做慰问演出,刚一回来,连团里都还没去,就急匆匆先跟着楚丹回家,到了江听夏这里。
看江听夏又受伤了,钱团长都要呕死了,本来排练新节目就时间紧任务重,这下江听夏这个灵魂人物又接二连三的受伤,他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当初真不该同意她参加训练的。
钱团长心里着急节目的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小江啊,你这个腿养得怎么样了?”
江听夏如实回道:“现在可以下地走路了。”
听到江听夏说自己恢复的不错,钱团长一拍大腿,“那敢情好。”
“小江,你说你伤着腿,本来我也不好意思催你,可你看,咱们那个新节目一直弄不出来。”
钱团长抓耳挠腮的,“真不能再耽误了,团里马上就要办一场很隆重的演出,上上下下都对这场演出很看重,咱们团里得拿出让大家耳目一新的节目不是。”
“小江,这次就看你了。”
江听夏看了看自己的腿,她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不成问题,于是答应道:“新节目的事情我一直想着呢,不过这段时间楚丹姐和舞蹈演员们都不在团里,我也没办法看效果,现在你们都回来了,这样吧,我这两天就回到团里去,跟大家一起排练。”
钱团长正高兴着呢,厉菖蒲抢先开口,“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