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边的庄青如怎样,被她激起斗志的临欢带着寇召和几个侍卫往县衙走去。
这段时间陆槐忙着养伤,游璟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要事,每日往县衙里跑。
只是她刚刚到县衙的时候,便被刚要出门的李少卿给请了过去。
“公主殿下来的正好。”李少卿笑容灿烂,“宫里来人了,说要去请公主。”
“宫里?”临欢一愣,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念头,“谁来了?”
阿娘到底派谁来抓她回去了?
“是盛公公。”
“盛公公?”临欢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便往里面冲去。
“哎呦,我的小公主啊,老奴可算是见到您了!”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快速迎了上来,“老奴给公主殿下请安了。”
“盛公公!”临欢一看见那个拿着拂尘的熟悉身影,鼻尖一酸,抱了上去,“我好想你啊!”
“公主,老奴也想您啊!”盛公公胖乎乎的身子被临欢抱着,眼中泪花闪烁,“瘦了,瘦了!公主在外头吃苦了!”
“呜呜!”温暖的话让临欢的委屈和酸涩在一瞬间爆发,她将头搁在盛公公的脖子上,呜呜咽咽地叫道:“我好想阿娘,好想阿兄!”
虽说是自己偏要跑出来的,可临欢自小没有离开过皇宫,又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在外人面前也就算了,可在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公公面前,她只剩下眷念和委屈。
盛公公在临欢出生的时候便照顾她,陪伴她的时间比女帝都要长,他是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阉人,这辈子也不会有子嗣和亲人。
说句大不敬的,临欢于他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瞧她哭的厉害,心里就像是针扎般的难受。
好半天后,见临欢的抽泣声变小,盛公公将她从身上移开,满眼怜爱地梳理着她的碎发,“好公主,莫要哭了,公公来接您回去了,咱们回家了,啊?”
临欢眼中泪花未尽,抽抽嗒嗒道:“公公怎么来了?”
“哎,还不是公主使小性子,只留下一封信便从宫里跑出去?”盛公公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道:“陛下知晓后,满天下找您,一得消息说您在蜀州,立刻派老奴过来接您。”
盛公公没说的是因为临欢的任性,合宫上下都被罚了板子,他更是亲自带人出来四处寻她的下落。
临欢一听,抽噎着问道:“阿娘的身子还好吗?”
“好着呢!”盛公公笑道:“就是想公主想的紧。”
临欢破涕为笑,嘟着嘴巴道:“那还差不多。”
盛公公瞧她不再哭了,拉着她的手道:“好了,不哭了,莫要叫游小郎君看了笑话。”
临欢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身,这才发现游璟竟然站在一旁,一脸含笑地看着她!
很好,本想找他算帐的想法瞬间湮灭,她这是中了什么咒术吗?怎么每次丢脸的时候都被他瞧见?
似乎感受到临欢的小情绪,游璟正了正脸色,冲她行了一礼,“拜见公主。”
临欢冲他小小哼了一声,抬高下巴往主位上走去。
盛公公将两人的眉眼动作看在眼里,联想到之前李少卿同自己说的话,不动神色地抿了抿唇。
几人坐定后,盛公公率先开了口,“多谢游小郎君对公主一路照看,来时便听说了游郎君和陆郎君联手破局之事,郎君少年英才,思虑恂达,不愧是游国公的孙儿。”
盛公公一到这里,便想找个人了解一下公主这段时间过的怎样,李少卿便殷勤地推举了游璟,像是吴明府等人,都被盛公公给撵了出去。
加上寇召,这里总共也只有这么几个“自己人”,说话间也没那么拘谨。
游璟听罢,谦逊道:“之前不知公主的身份,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公见谅。”
“游郎哪里的话?”盛公公笑了,看向临欢的眉眼间满是慈爱,“老奴自小照看公主长大,知晓她性子执拗,她瞒着身份跟你们四处游荡,定是添了不少麻烦,合该是老奴要道谢才对。”
从身份上说,盛公公是无权越俎代庖的,但他与临欢的情分非寻常人能比,便是女帝也会对他礼遇三分,临欢就更不用说了,几乎那他当长辈尊敬。
他这样说,自然也合情合理。
临欢不甘心道:“谁要他照顾了?不气我就不错了。”
几人笑笑,权当没听见她的抱怨和迁怒。
李少卿见缝插针地问道:“公公来此,应当是为了接公主回去罢?”
其实这个问题大家心里都有数,方才盛公公也说了好几次,但临欢从未答应,他们便没有再提。
如今李少卿再问,直接惹了临欢的不快,“回不回去本宫自有想法,何时轮到你问了?”
“公主!”盛公公脚一跺,憋着嗓子提醒道:“李少卿也是为了公主着想,老奴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护送公主同李少卿一道返回洛阳。”
李少卿同谢子俊、崔度等人已经算好了日子,只等这里的事情一了,便运送金丝楠和一干犯人回洛阳。
为了保证路上安全,他调来蜀州府衙的司马和差役护送,临欢想要回洛阳,跟着他们一道无疑是最安全的。
临欢听罢,胸口忽然堵的慌,小声道:“可我现在不想回去…… ”
她的声音很小,但盛公公却听了个明白,“公主在说甚傻话?女帝因担心公主的安危日夜焦心,公主此次遭遇危机,若不是范长吏救援及时,只怕凶多吉少,外间如此凶险,公主可不能任性了!”
临欢道:“他算甚救援及时?若不是本宫出面,他连人都肯借调。”
“公主!”盛公公皱巴着脸,苦口婆心劝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范长吏只是依法办事,并无过错,公主切莫胡言乱语,叫官吏们寒了心。”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盛公公来这里不久,但该知道的事都知道。
临欢不再开口,她也知道是自己迁怒了,从律法来说范长吏确实没有大的过错,只是有些不近人情罢了。
“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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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我就是不回去。”临欢小声嘀咕道:“有人…… 庄姐姐还说要带我去游山玩水呢!”
盛公公沉声道:“公主,这次可不能依您了!陛下说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您带回去,三日后便是启程的日子,还请公主做好准备!”
“我不要!”临欢丝毫不让,“要回去你们回去。”
见临欢执意,盛公公笑嘻嘻的的脸色终于暗了下来,临欢从小乖巧,虽偶尔淘气,但从不是一个不顾大体之人。
不过出门两三个月,她竟然变得如此任性了?
“好了好了。”李少卿见情况不对,连忙打起了圆场,“公公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公主最近为新津之事烦忧,想来也是心情不佳,不如各退一步,明日再商讨如何?”
听到这里,盛公公最先冷静下来,躬身道:“还请公主想想陛下,老奴先退下了,明日再来和公主说话。”
盛公公对她向来疼爱,一场好不容易的相聚变成了不欢而散,临欢心里也不好受,闷声“嗯”了句。
盛公公见临欢的态度有所缓和,眉眼间的慈祥和蔼再次涌现,他冲寇召点了点头,示意她照顾好临欢,又对游璟行了一礼,这才和李少卿转身离去。
原本热闹的厅堂只剩下临欢、寇召和游璟,空气里安静的可怕。
临欢的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像是在宣告她的委屈,“宫里虽有许多人疼我、敬我,可我无论做甚都要守着规矩来,唯恐失了皇家风范,旁人都觉得阿娘宠我,可谁又知晓宠爱也是需要代价的。”
女帝宠她不假,可她也不能时刻看着她,那些嫉妒她的话语、嘲笑她的声音,她从未少听过半分。
游璟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斟酌道:“外面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可是我却觉得极好。”临欢抽搭道:“像是庄姐姐,便是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曾疏离。”
游璟无奈,“世间之险恶,岂是你肉眼可见?”
她所看见的只是存在于表面的险恶,真正的人心,从来都是藏在人的心底,不被外人瞧见的。
临欢疑惑地看向他,“你这是甚意思?莫不是我瞧见的还不够恶毒?”
从彭城县到新津,临欢见多了那些官吏的阿谀奉承,也见多了那些被各种各样的事端所迫害的人,已经是她从未见过的险恶了。
游璟道:“你从小长在宫中,过的是锦衣玉食、听的是阿谀奉承,世间恶的一面从未在你眼前展开过,一旦离开那个地方,凡目光所及心术不正者,皆为恶,但是这对于整个天下来说却是稀松平常之事。”
临欢蹙眉,总觉得游璟的话太过武断,不服气,“我虽长在宫中,可也不是一无所知,洛阳也有佞臣贪官,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游璟低声笑道:“公主瞧见的不过都是官场失利之人罢了,那些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得了名的人才是真正的佞臣。”
临欢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忽然问道:“游璟,你是不是希望我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