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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往不多的十八年人生里,季繁一直认为,当众表白的行为会很社死。
在她心底,爱情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事情。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造就的性格也会千差万别。所以,在表达爱的这件事情上面。
有的人如墙边野草生命顽强,习惯选择沉默付出,情深绵长。有的人似山间猛虎,喜欢耗尽热情给予,昙花乍现。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情侣相处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甚至往往,眼见并非真。
是好是坏,只该双方心知肚明。
彼此舒服才算最佳状态。
声势浩大的告白,常多夹杂了一些自私自利的成分在内,失了纯粹不说,反倒戴上了枷锁。
爱者既在情浓时甘心以宣誓之名义将对方高高捧起,那么日子归于平淡后,就不可避免会遭受被爱者因落差而常感不安的反噬。
没有人会爱另一个完全的人,这是季繁深信不疑的道理。爱时理由总冠冕堂皇,无论面前人是贫是富,是丑是美,感觉上头的一瞬间,轻而易举就能因瑜掩瑕。
可时间久了呢?爱也是会疲惫的啊。
也许当下官宣的那一刻,在外人眼中,他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奉承与夸赞纷涌而至,瞬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令人沉溺幻境。
然而,迷雾之下却是赤裸露骨的现实。爱上没什么好炫耀的,一直爱下去,才值得骄傲。
季繁听惯了太多故事虎头蛇尾潦草收场,本能地,她对大庭广众之下示爱的行为有点抵制。
她并不觉得,自己安稳平静的生活会需要其他观众的围观捧场。
因此,当她看清楚陈硕随手摁亮的手机屏幕时,整个人都傻了。
震惊程度不异于五雷轰顶。
她茫然地张开嘴巴,颤着指尖往下翻了翻聊天记录,半悬的心彻底死透。
试问世界上还能有更抓马的事情存在吗?!
一个刚进大学的人竟然在近千人的群里,接着之前的聊天消息,水灵灵地朝上面一位男同学喊出“老公”调情。
简直伤风败俗至极!
更离谱的是,她还疑似“脚踏两条船”。一不小心拍了拍另个男生的微信头像,明目张胆地暴露出情侣一样的ID昵称,以及暧昧勾引的相关对话。
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季繁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发出的那句话,像是要硬生生看出个洞来。
她这句话发的比较早,估摸着应该正是新生洗漱出门的时间。
群里一开始安安静静,只有零散几个同学互道早安。
音乐系陈石页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冒泡出来的:【请问,有人知道外语系季繁在哪个方阵训练吗?】
大概两分钟左右。
底下有外语系的同学回复:【啊,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前三天都没来军训的那个人啊?应该还没返校吧?】
群里的昵称是自定义,为统一管理,绝大多数人默认设定了“学系加姓名”的头衔。但也不乏有些特立独行的,偏偏季南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作曲的阿南见状,立马跳出来反驳回应:【她昨天就返校了。】
有人跟评:【我觉得楼上问的应该就是她,刚去看了眼名单,这个名字在这一届外语系新生里面没有重名。貌似是在军体拳方阵,@外语三班徐音,我记得你就在那个方阵,你现在到操场了不?到了的话,帮忙看看呗。】
徐音应得很速度:【没见着。】
作曲的阿南:【!】
又过了一会儿,潜了半天水的陈硕突然出来道谢,随后干脆利落地学着上面同学的做法,直接在群里拍了下当事人问:【你人呢?】
“Patient拍了拍Allergic的小脑袋,天上的星星亮了亮。”
下一秒,季繁消息出现得很及时。
只见白屏黑字,九点零九的群聊栏内,左右两个绿白气泡框共占了同一时刻的断层消息。
外语系季繁:【在家呀,老公要低调等会管我。】
底下还附带一行乍眼的灰色小字:“Allergic拍了拍Allergen,并说‘想你了’。”
不出意外,群里静默了一分钟。
随后便炸开了锅。
还是季南先打得头阵。
09:11
作曲的阿南:【?】
只有一个单问号,就足以引发所有吃瓜网友的好奇心。
药学专业五班周世新:【不是哥们,这什么情况?震惊脸.jpg】
音乐系许嘉述:【同问加一,我的两个哥哥诶,你们关系有点太混乱了吧?】
音乐系许嘉述:【弱弱说个题外话,@外语系季繁,你和我一个朋友的名字好像啊……】
温宁(军训开幕领誓人):【我真没看出来啊,你们玩得还挺花。】
……
季繁粗略地划过百条消息,终于意识到,针对当前的局势,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话题偏移始料未及,大家讨论无非集中在两个CP阵营,但无论哪一种,都难以掩改她“吃着碗里瞧锅里”的做法。
一个“老公”,一个拍一拍“想你了”。
要说都是手滑,恐怕连鬼都不会信。
可偏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又是他们所一昧寻找的事实。
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谁让她烧迷糊以后重点不分,只顾凝神去找头像,压根没想过别的事儿。
这才导致她不小心切换了界面,阴差阳错接了陈硕的问话。
又图方便,只打拼音首字母,忘记了检查输入法,结果闹出乌龙的情况。
“……”
面前的手机由于长时间没有人触碰,自动熄了屏。季繁蹙起眉稍,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陈硕本来正颇为闲适地垂眼打量她,结果一见她这副表情,额角立即抽了下。
唇边弧度僵在脸庞,他慢慢敛起笑意,微微皱了皱眉,问:“生气了?”
季繁叹息一声。
“人云亦云,没什么好生气的。”
陈硕看她一眼,说:“我知道你的‘拍一拍’是手滑。如果你不想让‘三角恋’谣言继续传播的话,我可以……”
“没事。”季繁柔声打断他,抬头笑了下:“目前这样也挺好的。而且我大体看了一遍,没有人骂你们俩。”
陈硕面色猛地一沉,收手插回兜里。
“听你的意思,你和那个人认识?”
季繁怔了怔,点头:“认识。”
“呵。”陈硕的语调听上去十分不爽:“那人是男的女的?”
“男的啊。”季繁说,“昨天你不是见过吗?”
可能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想了想,她提醒补充道:“就在饭堂门口,还记得吗?”
“哦。”陈硕眸里彻底没了多余的情绪,“原来是他啊。”
他蓦地扯开嘴角,嗤了声:“我说呢。”
季繁望向他。
“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那么维护。”陈硕声音很淡:“你们认识很久吗?”
“他是我的……”解释的话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结果说到一半,季繁突然住了口。
她凭什么要跟他谈这些。
季繁发现,自己的思路再一次在不知觉中被他带偏,已然忘记了方才同他争论的重点。
她莫名感到一阵懊恼和无力。
两人默然不语半晌,依旧是陈硕先没能耐住性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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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啊。”
思绪辗转千回,飘忽不定,季繁缓缓耷拉下眼皮:“不想说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讲话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顾自闯入,她当时还真没打算邀请他进门。
白日里的秋光大燥,季繁出门时没注意,身上只穿了件昨夜换上的棉布睡衣。
单薄的布料松垮套着,炸毛的发丝被冷风吹得更加散乱,眼圈红肿不堪。这就是她看见陈硕时的形象。
对比他的干净清爽,身影渡光。不用猜,她都明白自己那会儿有多么……狼狈。
尴尬开始肆意弥漫,露汽裹挟皂香,气氛霎那间变得微妙起来。
陈硕的表情算不上好,但瞧着,也称不上糟糕,神色无波无澜。
少年个子很高,从季繁的角度仰看,挡了大半的太阳。
纯黑夹克领口高竖,金风潇潇,有片艳红枫叶落于肩头。
陈硕顺着她的目光侧头瞥了眼,随后单手插兜,慢条斯理探指,将其捻去。
季繁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挂了个透明袋子。
红绿相应,陈硕懒洋洋地挪眼。
他似是在刻意等她表示,并未言语,只闲闲地朝她挑了下眉。
季繁耳边传来季南接连不断的问话,她有些烦躁,索性直接摁下挂断。
或许是她错觉,连风也吹得急起来。
她默默环臂揽住自己,轻声道:“这个点,你还过来做什么?”
没多久,她恍然,试探性询问他:“该不会是祝老师让你接我去学校吧?”
陈硕忽然低下眼睑,啧了声:“拿着。”
季繁愣滞一秒,讷讷抬手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提手,撑开看了眼后,规律跳动的心脏仿若被人大力揉弄一下,顷刻方寸大乱。
她吸了吸鼻子,没忍住说:“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药啊?”
话落,季繁眼前一黑。
说不清道不明的皂香气铺天盖地将她团团包裹起来。她呆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呼吸急促间,多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扯开了点眼前遮挡。
陈硕离她很近,他正半躬着身,低头为她整理披在双肩的夹克外套,眉眼专注。
“你……”
“我什么?”末了,陈硕给她提上衣领,顺带勾走了她手上拎的药袋。他站直身睇她,语气随意:“只此一次,以后别胡闹。”
季繁想他这话说得奇怪,神情难以言喻。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这盒药,就当作是我卖给你的。”
季繁:“?”
她很蒙圈,私琢陈硕这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连一包感冒药都要跟她算钱。
不过她很快想通。毕竟他们两人刚摊牌,约定好以陌生人身份相处。
没有交情,就算捎带,付款天经地义。何况人家都没要配送费。
季繁默了默,正准备掏手机出来给他转账,却见这人径直跨步绕开她,走了进去。
就在同她擦肩而过之际,他的脚步停顿住。
“别那么惆怅。放心,不会让你吃亏。”少年侧眸轻笑,明明身处偌大的室外空间,却偏要故意压低了音量:“你也知道我这人呢,向来很好说话。”
“虽然药品这玩意儿买一送一听着奇怪。不过你既生了病,大抵不会更糟。如此,你觉得怎么样?”
面前没了“遮阳板”,秋季清晨的日头强烈,光照进季繁眼睛,刺得她遽然转头。
缓了缓,直待瞳内光圈消尽。她复又睁眼,猝不及防跌进另一个无底漩涡。
四目对视,花园里的细碎尘埃随风而散,朦胧缭绕,笼在他们周围。
陈硕慢慢俯身,偏头凑近她耳畔。
“后悔药,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