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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无云,阳光自上而下打来,恰好晕成了几道刺目的光圈,染进季繁的眼里。
她默然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俊容,一时间竟也忘记去作出反应。直到陈硕抽身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何种尴尬境地。
此刻的羞恼与看见陈硕模棱两可回复苏晚笙消息时的憋怒一涌而至,随着周遭起伏连绵的尖叫声不断发酵扩散,令她顿感头痛。
季繁用力摇了摇脑袋,想要驱散这种情绪,却却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
两人皆是一痛。
“躲什么!”听见季繁轻声抽气,陈硕心里又急又燥,甚至顾不得自己,忙低眼去瞧她。
可惜季繁不愿,手依旧抵在他胸前,将脸别向一旁,推拒意味显而易见。
陈硕咬牙:“撞哪儿了?转过来给我看看。”
季繁整个人被他压制着,身子上下除了头,其他都动弹不得。
她故意跟他作对,梗着脖子不动。
陈硕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哄道:“别闹,好不好?”
季繁不理他。
四周起哄的同学被教官们呵斥,全部蔫了下来,重新回归到训练当中,号子喊得震天响。
陈硕连半点功夫都懒得分,漆色的瞳里倒映出女孩孤傲的后脑勺。
她今天扎了很高的马尾。
棕栗色长发尾梢带了卷儿,在阳光照耀下泛起柔顺的暖泽,显得格外乖巧,与现下的状态倒是十分违和。
陈硕盯着她看了两秒,妥协。
“那你乖点,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完,他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快步走出操场。
较真的话,季繁知道自己拗不过陈硕。多说无益,她索性闭嘴,不再白费力气挣扎,除过不接茬外,剩下的都由着他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两人也算各退一步。
不过,在路过人多处时,季繁还是下意识臊红了脸,她只能急急将头转埋进陈硕胸前遮挡。
陈硕步伐极短暂地顿了下。
他瞥了眼怀里抱着的人,见她一副快要羞死的模样,微不可察地浅勾起唇角。
心情由阴转晴,陈硕突然也不那么着急去医务室了,反而颇为气定神闲地放缓脚步。
……
北辰大学有一条极美的梧桐道,就在刚出操场门左侧。医务室地点在道路尽头的右侧,千人礼堂正对面。
时值九月初始,前两日的寒风凛冽,地上落了满层的干叶。
陈硕步子迈得不大,厚底男士军用皮靴踩在上面,发出独属于秋季的沙沙低语。
即使季繁并没有抬头,也能够清晰地辨别他们此时行至何处。
恬静酥脆的响声,包裹着彼此默契的无言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无限拉长。
一种毫无预料的满足感充斥入季繁的脑海。好像转眼间,所有烦闷烟消云散。
诺大的世界,就只剩下一条路和两个人。
想到这里,她莫名有些兴奋。
季繁恍惚觉得,自己真是愈发神智不清。不然,怎么连空气都在散发着未知香甜。
医务室正在装修。
直走的话不好落脚。陈硕迟疑半秒,果断选择从左边绕圈进去。
一直等来到房门口,季繁才终于被放下来。
“到了。”陈硕低低开口。
“哦。”思绪还未完全恢复正常,季繁揪着衣角整理妆容,稀里糊涂地应:“你快走吧。”
陈硕气乐了:“走?往哪走?”
“回去训练啊。”
“……不去。”
季繁略带疑惑地瞅他一眼:“那你,还有别的事儿?”
“我没有。”像是被她烦透,陈硕不满地啧了声,手插回兜里:“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季繁表情僵住,深呼吸两口,她忍无可忍地温声反击:“陈硕,你是猪吗?”
还不是你先多管闲事?!
闻言,陈硕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眯起,明显带着些危险的意味。
喉结滚动,他猝然俯身压下:“我没听清你刚说什么,来再说一遍,嗯?”
距离在顷刻间拉近,季繁不自主踉跄倒退。
背后的房门看起来关得紧实,实际只虚虚遮掩着,并未落锁。她惯性去倚,未曾想会扑空,身子便直直往下栽。
陈硕显然也没料到如此意外,调笑的面色当即大变:“小心!”
他慌乱伸手欲拉,然而却有人快他一步扶住了她。
“没事吧?”那人皱眉问。
陈硕动作停住片刻,而后收起情绪,站直了身子。
季繁惊魂未定,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同学,谢谢你啊,我没事。”
“你和我之间谢什么!”少年笑起来,眼睛里仿若含了细碎的暖光:“阿敏,还没认出来吗?”
听到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季繁这才愣愣转身抬眼:“你……你是许嘉述?!”
可能电话里少年变声后的嗓音终究是滤过了层电流,她听得不太真切,故而印象不深,以至于当下没能及时发觉。
两年多没见,许嘉述个子猛蹿了一头,下颚轮廓更加锋利。他穿着普通的军训服,衣领大敞开,黑发剪成极短的毛寸,衬得五官深邃,略显玩世不恭。
跟之前总是给人一副沉默阴冷的感觉完全不同,俨然脱胎换骨般,脸色白净红润,染上了十足的少年感。
季繁视线黏在他脖颈右侧的红痕处,不禁神游,暗道不愧是有女朋友的人,生活果真滋润。
她回想起刚才许嘉述的声音,疏懒缱绻,尾调带着勾,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撩人伎俩。
“许嘉述,把你的手拿开。”
头顶横插进来一道冷淡如冰的男声,恰到好处地打破安静气氛。
陈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行至季繁身侧站定,反拽开许嘉述仍护在她腰间的大掌。
他懒懒掀起眼皮偏眸睨了旁边人一眼,不爽到极点:“还有你,就说怎么不会好好看路,原来光顾着看人了是吧?”
“……”季繁觉得冤枉,睁大眼睛瞪他:“要不是你刚刚冷不丁凑过来,我至于吓一跳吗?”
“哦——”听她如此说,陈硕气色稍缓,他松开手,复又插回裤兜,散漫歪头,饶有兴致地引导询问:“那这么讲,你是看我才走不动道咯?”
“嗯……”
话到一半,季繁猛地反应过来,从晃神中抽离,她再次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你,你……”
“我怎么?”陈硕挑了挑眉。
这边季繁你了半晌都没能道出个所以然,反观陈硕却一脸平平,甚至称得上是好整以暇地垂眼看她笑话。
季繁气急攻心,生平第一次不管不顾地飙出脏话:“陈石页,你tm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当狗是嘛?!”
被她骂了,陈硕不怒反笑,温柔清润的嗓音飘进季繁耳骨内,不轻不重地挠在她心上。
季繁不自在地脸红,恼道:“你……你笑什么呀!”
她声线本来就细,再加上刻意压低了音量,听起来软软糯糯的,根本毫无威慑力。
陈硕还在笑。
少年往下躬了点身,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肩膀一抖一抖的。透窗射进来的阳光洒了他满身。海蓝色迷彩衣上星光零碎,风骨耀耀无双。
“陈石页,你给我闭嘴。”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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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晾在一旁半天的许嘉述不悦地皱起眉,向右跨步,挡在了季繁身前。
他出言维护:“没看见阿敏快急哭了吗!”
“阿敏。”陈硕蓦地止笑,咬字重复一遍。然后凉凉扫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好心纠正道:“你怕不是喊错了名字?”
陈硕眉眼低敛,站直,语气吊儿郎当,学着她之前的腔调:“她叫季繁,繁花似锦的繁。”
边说,他边微抬了下巴,点过去:“就像她这个人一般,敏锐敏慧常系,方能戒除内耗,自信坦荡走似锦花路。”
季繁眼睫颤动。
就听见他继续说:“而我呢——”
“不巧,有个艺名,你也应该知道的。”陈硕似叹息一声,再张嘴时,语气听上去总算有了几分正经:“叫陈硕。”
他道:“枝硕叶茂的硕,取得‘遥贺故人往后硕果繁花’之意。”
季繁内心重重一震。
陈硕没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地轻笑了下:“不过,现在大概率不是故人了。”
“或许我们可以把当下作为新的开始。”陈硕端正起神色,看向季繁。
估计是怕真得惹恼她,说完这句试探性的问话,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很久。
时光一秒秒流逝,陈硕眸中情绪复杂起落,终是生硬补上最后一句。
——“如果,她愿意的话。”
季繁面上故作无动于衷,可垂在身侧攥拳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的伪装冷漠。
许嘉述不清楚他们俩之间所有纠葛的前因后果,自然也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只当是季繁还在生气陈硕嘲笑她的事情。
“行,名字而已,多大点事儿啊,你要是不怕爆马甲,我甚至可以去给你广播,让大家都知道。”许嘉述欠兮兮地给他找不痛快:“就看你到时候敢不敢承认哦。”
然而陈硕压根没正眼瞅他,只撂下两个字:“随便。”
态度拽得像是真半点不在意。
许嘉述看不惯他的作派,铆定心思非得挫一挫这人的锐气,立刻威胁式地掏了手机。
心道:反正前些天关于‘陈石页就是陈硕’的消息早就不知从哪儿流传出来。曾经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连季南也八卦地跑来向自己寻求认证。
一想到这事儿,许嘉述就更窝火,他当时怎么就不知道甩几张模棱两可的证据去推波助澜一下呢?还巴巴地替他打掩护,结果人家估计连半分情都不见得领。
“……”越琢磨越气,许嘉述本就是看在季敏的面子上帮衬,如今更无可顾忌,不再多说就开始垂眼打字。
“许嘉述。”
袖口被人拉了拉,一只白净纤细的手覆盖了屏幕,阻挡住他指尖敲击的举动。
许嘉述顺着女孩的腕骨往上,落在她黑亮清澈的眸底,他在其中看出了不赞同的意思。
他还看见,季繁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冲他笑了笑。
“算了吧,别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劝:“同桌三年,你还不够了解石页吃软不吃硬的脾性吗?”
许嘉述默了默,慢慢放下手机。
“好啦,你也不要生气。”季繁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扯开话题:“你怎么会到A市啊?”
许嘉述:“家里待腻了,就想着出来看看。”
“拉倒吧。”季繁显然不信,揶揄道:“你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忘记当年是谁说,树寻根人恋家,自己这辈子死都不会踏出江川一步。”
许嘉述失笑:“我这么狂呢?”
“是啊,不然你以为?”季繁也跟着笑。
“其实你昨天打电话我就想问来着。”她挤眉弄眼:“老实交代吧。”
“是不是喜欢的姑娘也在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