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寡人已经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了,可以休息了吧?”
“大王,今天的奏折还没批完,大王答应了臣妾,批完奏折才休息,不能言而无信。”
齐宣王苦着脸叹了口气,“寡人都好几天没去陪佳王妃听曲了…”
“大王想要去陪佳女妹妹,快些批完奏折便是。”钟离春一边给齐宣王整理着批阅完的奏折,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齐宣王嘟嘟囔囔地拿起笔,又放下,眼神里带了些狡黠,“寡人看这奏折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了,不然这样,也别让佳王妃干等着了,寡人今晚就在王后这里歇息吧。”
钟离春这才抬起头,“大王已经答应臣妾,齐国强盛之时,再与臣妾同房。大王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还要失信于女子吗?”
齐宣王的气势顿时矮了三分,只是仍有些不死心,“王后如此端庄貌美,寡人却只能整日干看着,你都不知道寡人多难捱…王后与寡人既是夫妻,又怎能忍心看寡人难过呢?”
“臣妾自然不忍见大王难过,但是臣妾更不忍见齐国的臣民们难过。大王身为国君,想必更是这么想。”钟离春冲齐宣王笑了笑,“臣妾相信,大王有这个本事,不会让臣妾等太久的。大王若觉得难捱,那便要更加勤勉于政事,快些让齐国强盛,不就不会这么难捱了吗?”
齐宣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辩驳,只得作罢,认命地拿起笔,正准备低头批阅奏折,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钟离春顿时警觉地直起了身子:“谁?!”
黑暗中,她似乎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只是片刻后便又恢复了寂静。
“王后,怎么了?”齐宣王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臣妾方才听到门外似乎有响动。”
齐宣王掏了掏耳朵,“寡人怎么没听到?王后恐怕是听错了吧。”
“为保万全,臣妾还是去看看吧。”钟离春站起身,“大王在此安心批阅奏折,臣妾去找侍卫问问就来。”
将军府中,穿着常服的钟离春站在田忌、孙膑和禽滑面前。
“那个人影,似乎就是公孙阅!”钟离春焦急地说道。
禽滑神色一沉,“若真是公孙阅,我估计,明天早朝,他就会出招,向大王告发孙先生和钟离姑娘的关系,让大王治你们欺君之罪!”
气氛一时凝重了起来。钟离春转向孙膑,“先生,这该怎么办呢?”
孙膑沉默不语。
禽滑又开口了:“最好的办法是…钟离姑娘,我说了你别生气。”
“没关系,只要能平息这件事,什么办法都行,你说吧。”
“今晚,你就和大王做真夫妻。”
钟离春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三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钟离春勃然大怒:“胡说八道!你们这些男人没别的本事,就知道打我们女人的主意,我进宫做这个假王后已经够丢人的了,你们还让我…”她恨恨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禽滑赶紧说:“钟离姑娘,你千万别误会…”
钟离春转身,气愤地瞪了孙膑一眼:“好了好了,你不用替他隐瞒了,我知道这是他的主意…”
“真不关孙先生的事…”
孙膑也赶紧撑着拐杖起身走到钟离春面前:“钟离姑娘,我真没这个意思…”
钟离春看着他,浑身发抖,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你骗我!”
孙膑不由得伸手想要安抚她,被钟离春躲开了。
田忌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钟离姑娘,你不愿做的事,我们不会强迫你,你要是想离开王宫,现在就走吧,和孙先生一起走,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孙膑对田忌摆了摆手:“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看着钟离春:“钟离姑娘,你先回宫吧,先稳住大王,让我们再想想办法。”
钟离春的肩膀垂了下去。她低下头,默默地擦干了眼泪,轻叹了一声,慢慢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停下了,转过头看着他们,满眼的不安和痛苦。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一定要想出主意来啊!”
孙膑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的。”
钟离春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孙膑转过身,背对着田忌和禽滑。
田忌看了看他:“孙先生,快拿个主意吧!”
孙膑沉默不语,许久,他低下头,长叹了一声,声音有些抖。
田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责备禽滑道:“禽滑你也是的,眼看着钟离姑娘不愿意了,你还非得说,现在你看吧,又没解决问题,还让孙先生和钟离姑娘都那么难受,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
禽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愧疚,讪讪地低下了头。
“田将军。”孙膑突然开口了,声音已恢复了平静,“不怪禽先生,他早就跟我说过他的主意,只有钟离春做了真王后,才能不让大王起疑心。”
田忌惊讶地看着他,“那你…”
孙膑叹了口气,“钟离春入宫之前我就跟她说过了,可是她不同意…”
田忌欲言又止,许久才摇头叹息道:“你啊,太委屈她了…”
孙膑颤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手攥得骨节发白,许久,却只是低声说:“她应该明白,要以大局为重,为了齐国,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再说我并没有强迫她,若她真的不愿意,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不也还是做了王后吗?”
“我们还是快想想公孙阅的事怎么办吧!”禽滑开口道。
孙膑缓慢地点了点头,“公孙阅既然要告发我和钟离姑娘,我们倒不妨遂了他的意。”
“那怎么行?!”田忌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大王要是听信了他的话,怪罪下来,你们就都没命了!”
“田将军,你别急。”孙膑转向禽滑,“禽先生,你昨天去见了邹忌,他怎么说?”
“邹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也透露出对公孙阅的不满。我也派人悄悄打听过,公孙阅私下里时常用当年他陷害田将军和孙先生的事胁迫邹忌,恐怕邹忌对他积怨已久了,甚至说不定,这次就是邹忌撺掇公孙阅对孙先生不利,他再借机为孙先生说话,让大王对公孙阅产生怀疑。”
“不错,这也是我的猜想。”孙膑对田忌说道,“田将军,方才我说要遂了公孙阅的意,正是为此。邹忌既然有此打算,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到时候,公孙阅失了大王的信任,情急之下,便有可能铤而走险,与魏国联络,我们才能拿到他勾结魏国的证据。污蔑我和钟离姑娘,罪不至死,但是通敌之罪,可就另当别论了。”
田忌担心地说道:“邹忌与我们向来不睦,难道不会与公孙阅同流合污,借机除掉我们?”
孙膑摇了摇头,“邹忌与公孙阅不同,他是齐国的相国,是希望齐国强盛的。何况,若我们能借邹忌之手鼓动公孙阅与魏国联络,那到时候邹忌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就能趁机打压邹忌,一举两得了。”
齐宣王宫中。
“王后怎么去了那么久?”齐宣王略带不满地拉着钟离春坐下。
“臣妾方才听到宫外有异响,赶忙去查证,才发现竟有附近的百姓闯入了王宫,赶紧命侍卫把这几个百姓扣下,细细盘问,好在这几个百姓没什么歹心,只是出于好奇想来看看大王的宫殿而已,不过,今晚当班的侍卫竟如此大意,让闲杂人等混入宫中,臣妾派人把这几个百姓送回去,暗中看住他们以防万一,又命人将今晚当班的侍卫责打了一顿,才回来的。耽误了这么久,让大王等急了,是臣妾的不是。”
齐宣王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原来如此。侍卫当班如此不小心,王后处置得很好,说来王后也是为了寡人的安危,寡人怎会怪罪王后呢。”
“大王的奏折批完了吗?”钟离春一边说一边随手从桌上拿起简册翻看着。
“呃…快了快了。”齐宣王心虚地移开眼神,有些试探地说道,“王后,你看都这么晚了,要不寡人明天再批吧…”
“不行,大王答应过了,今天必须批完奏折,再说明天还有明天的奏折要批,都堆积到明天,大王明晚是不打算休息了吗?”钟离春斩钉截铁地说道。
齐宣王哀叹了一声,嘟嘟囔囔地拿起笔继续批起奏折来。钟离春看着手中的简册,随口念了出来:“微臣请示,在封地给儿子建房…”
“是司徒大夫的奏折吧?”齐宣王头也不抬地问道。
“大王怎么知道?”钟离春看到奏折上并无批示,不禁有些奇怪。
齐宣王苦笑了一声,“除了司徒大夫,没有人会连这么点小事都要上奏。只有他,平日里奏折一封接着一封,什么修葺房屋了,封地下雨了,甚至有一次,他吃了一块肉,也上奏给寡人汇报。寡人提醒过他,他却屡教不改,而且他的奏折也不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寡人又不能一概不看。寡人有心斥责他,可是说起来司徒大夫也没什么大错,何况司徒大夫两朝元老,寡人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先王在时,司徒大夫兢兢业业,是有功之臣,也不知道现在是老糊涂了还是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钟离春不禁微微笑了笑,齐宣王看了她一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哎,要不这样,王后替寡人批复这封奏折吧!”
钟离春连忙摆手道:“这种事,臣妾怎么能替大王啊!”
“无妨,这么点小事,也省得寡人拿主意了,王后替寡人回了他便是。”齐宣王说着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肩,“正好寡人批了一晚上奏折,眼睛也看得涩了,剩下的这几封奏折,王后念给寡人听吧,寡人边听边想怎么批复,不也一样的嘛。”
“也好。”钟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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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在司徒大夫的奏折上批复了几个字,又拿起下一封奏折念了起来。有了钟离春的帮助,齐宣王不一会儿就批完了奏折。他舒了口气,转头笑着对钟离春说道:“王后才华过人,以后要是再有大臣像司徒大夫一样上奏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让王后替寡人批复吧,这样快些,寡人也更有心力应付重要的事。”
钟离春推辞道:“如此,怕是群臣会有怨言…”
“无妨,这些小事,只怕是上奏之人也不会认真看寡人的批复,若真有人问起来,寡人替你担着便是。何况王后与寡人夫妻本为一体,王后的意思,自然不会与寡人相悖。”
钟离春微微颔首,“既然这样,臣妾便多谢大王信任了。”
“好了,寡人现在可以去找佳王妃了吧?”齐宣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钟离春抬起头,有些迟疑地说道:“大王,臣妾…有话想对大王说。”
“哦?”齐宣王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子,不由得好奇了起来,“什么话?”
“臣妾…不配大王如此信任,臣妾有罪,臣妾欺瞒了大王…臣妾的名字不是无盐女,而是钟离春…”
齐宣王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就这么点事?一个名字而已,不算欺瞒,王后不必在意。”
钟离春低头不语,齐宣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你就是那个在战场上以一敌百,战功赫赫,行走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女侠钟离春?”
“正是臣妾。”
齐宣王高兴地直起了身,拉住钟离春的手不放,“王后,寡人从前只觉得你端庄貌美,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本领!寡人做太子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事迹,当时就对你仰慕不已,寡人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将你娶到手,看来上天真是眷顾寡人啊!”
钟离春垂着眼,轻声说道:“大王…不嫌弃臣妾吗?”
齐宣王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嫌弃?寡人为何要嫌弃你?”
“军中将士们…多为男子,臣妾先前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大王不嫌弃臣妾…”
“王后这可是多虑了。”齐宣王笑了起来,“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王后在军中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再正常不过了,何况王后和军中将士们打成一片是好事,还能为寡人笼络人心,若王后告诉寡人你和将士们都合不来,那寡人才要疑心你有问题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那天田将军从边城回来,见你在寡人身边,他大吃一惊,寡人还纳闷呢,原来是因为他跟王后认识啊!”
“是。”钟离春点点头,“臣妾从前在军中,和田将军还有孙军师都熟识,说起来,孙军师还教过臣妾兵法,算是臣妾的老师呢。只是臣妾入宫的时候,田将军正好在边城,难怪他不知道。那天他回来,臣妾也没顾上跟他打个招呼,回头可得跟他赔罪,别让他觉得臣妾失礼才好。”
“你如今贵为王后,田将军想来不会在意。”齐宣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大王不嫌弃臣妾就好。从前臣妾在军中,就曾有不知死活的在背后嚼舌根,臣妾还记得有一次,有一名将领得知孙军师教了臣妾兵法,妒火中烧,便散播流言,说孙军师是因为臣妾以身相许,才教臣妾兵法的,惹得将士们纷纷对臣妾侧目。臣妾为齐国出生入死,却遭如此污蔑,还好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加上田将军军法严明,严惩了他,才平息了流言,不然,臣妾可真是寒了心…”钟离春的声音低了下去。
“堂堂将领,竟如长舌妇一样搬弄是非,成何体统!”齐宣王脸色一沉,“王后放心,若让寡人听到这样的流言蜚语,寡人一定为你做主,绝不让你受委屈!”
“其实臣妾受些委屈倒不要紧,只要大王信任臣妾,臣妾也就不算委屈。”钟离春冲着齐宣王笑了笑,“只是臣妾既为王后,便只愿与大王一心,倾尽自己此生才能为大王分忧解难,和大王一起让齐国强盛。大王与臣妾同心同德,对大王的前朝也是有益处的。若有人造谣生事,挑拨大王和臣妾的关系,那不仅有损大王的颜面,还会使齐国不宁,大王为了齐国,一定要严惩造谣之人,千万不要让齐国动荡,让别国有可乘之机!”
“王后说得有理。”齐宣王点点头,执起钟离春的手,“放心吧,寡人还要指望王后帮寡人批阅奏折,怎么会因为一点流言就不信任王后了呢?有王后辅佐寡人,齐国必定会强盛,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多半是借着谣言来动摇齐国,寡人一定严惩不贷,不会手软!”
“臣妾多谢大王。”钟离春轻轻拍了拍齐宣王的手臂,“时候不早了,大王快去佳女妹妹的宫里吧,别让妹妹苦等着了。只是大王,明早一定要准时起来上早朝,可不要忘了臣妾和大王的约定!”
“那是自然。”齐宣王笑着抚上钟离春的肩,“齐国强盛之日,寡人和王后就可以同房了,寡人也盼着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