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梁的灵泉，不愧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数重结界阵法一打开，徐亦辉就感受到了其中堪称汹涌浓烈的灵气。
普通人虽然无法觉察，但到了此地，受到天地灵气的滋养，也一定能感觉胸臆畅通，神清气爽。
那些复杂且古老的阵法阻挡了外人来此，但也同样在保护着泉水，能让灵气长久驻留，不会散去。
不然这里可能早就消散干净了。
徐亦辉仔细看了风琅玄半天，也没记住那层层阵法都是怎么打开的。
难怪她会毫不避讳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操作，那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
这里的泉水从地下涌来，中间高处是一个大泉眼，四周幽篁茂盛，将泉水和几处雅致建筑掩映其间。
周围分出了许多小泉眼，也盖了屋舍。
难得开启一次，风琅玄让随行的人自己去放松一下，她在这里守着风临宸就好。
徐亦辉跟着姚梨她们一起，挑了个人少的屋舍，打算歇息在这里。
徐亦辉这段时间也摸清了她们的脾气秉性，随便几句，就引导着小姑娘们把知道的消息，都闲谈着交代了出来。
徐亦辉心中感叹，还是小姑娘们可爱，要是风琅玄嘴不那么严实，也像她们这般好套话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今她也大概弄清楚后续的发展了，却也无力阻止。
自第一回修正回溯之后，她又尝试干涉风琅玄几次，发现那股力量对她们的管控变得更加严格了，只要事情发展稍微偏离原规，就会被回溯到改变之前重新开始。
那架势，是必须要风琅玄按照规定的路线走。
徐亦辉无法，只得将重心放在了寻找傅闻氿他们上。
她将手放进了泉水之后，霎时间，全身凉透，冻得她浑身发抖，上下牙立刻开始磕了起来。
这水居然比冰水还要凉，更是会直接吸走身上的温度。
“嘶。”她迅速把手抽了回来。
姚梨她们见了她的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凌姐，你怎么还试，这水虽然都说好，但能不能坚持下来，可是要看缘分的。反正我们都不行。”
徐亦辉大概是看出来了，这地方就是灵气太充裕，所以才能治病、驱邪。
可不同体质的人能承受的程度也不同。
难怪，一直封存着，原来是不够实用。
*
风琅玄看着水中风临宸的方向，担忧道：“哥，你还撑得住吗？”
眼下月色正好，洒下清幽的月辉，满池银华，四周竹影摇曳，意境雅致。
风临宸穿着一身中衣泡在水中，他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了，但上身和手臂不能大幅度动作，否则会有伤口崩裂的危险。
他被冻得唇色苍白，但他向来忍耐力惊人，便是这般如凛冬霜刀割在身上似的痛意，也能一声不吭地承受下来。
他抬眼望向岸边，风琅玄正跪坐在那里，小巧的一个姑娘，大概是不好意思，她把眼上遮盖了层白布，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身形动作，以确保他的安全。
真是，毫无意义的避嫌。
风临宸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阴冷的视线盯着她，语气却是属于好哥哥的温柔：“嗯，还好，动手吧。”
风琅玄仍是迟疑着，“可是，真的要那样做吗？我没有把握可以成功。”
风临宸诱哄似地道：“哥哥相信你。就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相信琅玄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嗯。”风琅玄颦着眉。
“那就别犹豫了。”风临宸催促她下定决心，“你就当在我身上尝试好了。你那么聪明，不会出问题的。”
风琅玄叹气，妥协道：“好吧，如果有什么不对劲，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她起手结印，灵光乍现，霎时间，冷彻的清泉之上弥漫起浓雾，如练的月华照耀之下，闪烁起流淌的异彩。
风临宸立刻感觉到，背上开始泛起疼痛，池水越发冰冷起来，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寒意都向他涌来。
让他恍惚之间，想起曾经寒冷的冬日里，他穿着无比单薄的衣衫跪在风雪交加的夜晚中，全身上下剧烈地颤抖，从肢体末端逐渐僵直、丧失感知，心脏为了缓解那种恐惧与寒冷奋力搏动时产生的绞痛……
太冷，太痛，太难受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
哦，原来，是因为……
忽然间，一双手触到了他，将他向上托，那手与他的格外不同，带着极为珍贵的暖意和柔和。
让他的身体一下子有了知觉，他毫不犹豫地猛然抓住对方的手。
“嗳！”风琅玄脚下一滑，摔进水里。
她刚才照着古书上的法子施完法，一抬眼，发现自家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沉进水里了。
吓得她差点连心跳都停了，忙不迭地跳进水里找人。
好在时间很短，她刚打算将人捞上来，就被一起拉进了水里。
这池泉水并不深，站起来也就到她腰线上边，但被这么一拽，她整个人跌进水中，全身都湿透了。
她费力地在水中睁开眼，登时被骇得头皮发麻。
风临宸在水中也是睁着眼的，暗淡的光线下整张脸煞白，一双眼睛却漆黑，还诡异地带着亮光，直直地盯着她，濡湿的黑□□散，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有一瞬间，风琅玄几乎以为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一个枉死在此、怨气冲天的水鬼一样，势必要将她一同拖入水底溺死。
风琅玄心头一紧，一口气吐了出来，大颗气泡上涌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一把扒开腰间的手臂，起身从水中冒出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简单的发髻早已泡得散乱，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她盯着同样从水中慢慢起身的风临宸，感觉自己现在的形容应该比他好不了多少，“哥，你怎么回事啊？”
月色下，风临宸俊朗的脸挂着水珠，长发随意的搭在胸口、肩头，池水只到他小腹的位置，白色的中衣早已被水浸透，勾勒出形体的轮廓，他散漫一笑，眼神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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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如刚才那般诡异，好似格外阴冷，又好像极为炽热，奇怪极了。
风琅玄皱眉，观察着他的状态，问：“你撞邪？”
他却幽幽道：“太无聊了，开个玩笑而已。好玩吗？”
“……”风琅玄捂着刚落回实处的心脏，有种把他重新按回水里的冲动——如果他没有受这么重的伤的话。
她皮笑肉不笑道：“呵呵，真好玩。你差点吓死我。”
说着，别开视线，转身趟着水往岸上走。
身后却同样响起水声，下一刻，腰间再次一紧。
背后，风临宸整个人贴了上来。
风琅玄吓得浑身一僵，尴尬地绷起脊背，“干什么？”
“太冷了，让我抱一会儿。”风临宸像是寻找到了什么依靠一样，紧紧地将她往自己怀中按。
风琅玄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但两个人这样实在是不合适，她掰开他的手，道：“不行。不管用的话就早些上来吧。”
她先前无意从宫内藏书阁的古书之中，找到了古时关于这个灵泉的记录，听说这种法术可以聚集灵气，汇于人体，能够起到去腐生肌，伤口快速恢复愈合的效果。
对于普通人来说伤口快速愈合实在是有些不现实，灵泉先前也只被用来祛邪祛病气，还并不一定有效，因此她对此方法一直是存疑的，只向风临宸提起过此事。
但风临宸似乎愿意相信这些，这次受伤恢复得太慢，就动了心思让她尝试。
“管用，所以我还想再等一会，但是太冷了，你陪陪我吧。”风临宸呼出一口气，锲而不舍地要求。
风琅玄大概是难得不被这泉水排斥的人了，她对这里并没有任何感觉，更不会因此而寒冷，即使一直泡在里边，也是温暖的。
她摇头，“那你忍一忍吧，这里冻不坏人的。我在岸上守着你，有事叫我，不要再吓人玩了。”
风临宸在她身后，语气不屑又轻蔑道：“臭小孩。”
风琅玄耸肩，自己上了岸，用了小法术将衣服烘干，躺倒在池边不远处的小塌上，“无聊的话可以赏赏月，这里看月亮最好看了。”
而今夜恰好又是月圆，纯净皎洁，一湾明月映在泉水中央，配合着池边的形状，就好像……好像一只……眼睛一样？
风琅玄嘲笑自己为什么会想出如此奇特的比喻。
……
风临宸走到塌边，塌上的人已经困倦地睡了过去。
今天的消耗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大了。
那些外围的阵势，一般来说，都需要数个巫师合力才能打开。
而她一个人就能做到，这样的天分……真是生来就适合完成那个仪式，难怪皇帝会如此重视她。
风临宸冷冷地盯着风琅玄，她似乎还在惦记着什么，睡得并不安稳。
格外美丽的容颜，上翘的长睫微颤，樱唇轻抿着，衣袖卷着露出一段骨肉匀称，白净细腻的手臂，风临宸已经能想象出那肌肤的触感。
多么美好的生命……
美好得让人忍不住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