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声潺潺,清脆的鸟鸣声回荡在山坳。
宁息睁开眼睛,他正躺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身下是铺展的落叶,因此并不会觉得很硌。
他的头脑仍旧混沌一片,第一反应是侧头环视四周,这才在不远处的水潭旁找到了想见到的身影。
良玹正坐在水边一块大石头上,弯下身子伸手撩着潭水玩,即使有水声掩盖,她似乎还是听到了动静,问:“醒了?”
“……”宁息迟疑片刻,一时没有开口回应。
他的思绪现在还是十分混乱的,很多声音在他的耳边絮絮萦绕,但情况要比之前好上太多,至少他现在可以正常思考了。
于是,这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他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状态异常的时候,有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或者是否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他现在仍是感到头痛欲裂,就像是醉酒之后的记忆空缺一样,脑子里拼凑不出任何完整的片段,自然无法判断出自己都做过哪些事情。
他反应格外迟钝地坐起身,茫然又缓慢地眨着眼睛。
良玹已经离开水潭边,向他走了过来,“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宁息这才摇头,“我没事。”
一双眼睛却怔怔地望着她,平时深邃漂亮的眸子眼下看起来有些空荡茫然,显得整个人呆呆的,倒是很有意思。
良玹在他面前蹲下身,托着腮,颇有兴趣地欣赏着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吗?”
宁息与她对视,身体和思维崩裂的痕迹仍然存在,只不过已经被他很好地压制住,不会再陷入混乱的状态,最多还有些困扰罢了。
他有自信承受住那折磨般的痛楚,并控制好这样的自己。
宁息望着眼前这张最为熟悉不过的脸,那双眼睛澄澈空明,仿佛蕴着世间万象,绮丽华美。
只要她在,他就永远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他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真的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可是目光却忍不住描摹她五官的轮廓,她耳畔的碎发被风吹拂,轻晃了一下。
忽然之间,陌生的回忆画面一闪而过。
比现在要近得多的距离,几乎是贴近在一起,自己伸臂将她揽在身前,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和柔软,被水洇湿的发丝轻晃,耳边是两个人不同于往日的急促心跳与呼吸声。
宁息一怔,神情有些紧张,他仔细地注意着良玹的表情,“我,之前有做出过什么冒犯的举动吗?”
良玹没有立刻回答他,就这么看着他,神色莫测,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看得宁息不由地垂下眼帘,不再去看她,眼睫轻颤。
像是知道做了错事,心虚回避视线的家养小动物。
良玹勾起唇角,道:“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宁息松了一口气,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僵硬了。
“对不起,给你拖后腿了。我……”他停顿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之前的异状。
实话实说的话,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我知道,是受到了扭曲之地的影响了。”良玹笑笑,神色如常地说道:“毕竟你是第一次去那里,一时半刻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不必再向我道歉了。”
“是我心急了。我见你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地方,有些担心你,就忍不住去找你了。”
实际上哪里是“有些”,简直是心急如焚。他真的太担心风临宸会对她不利,在对方消失的那一刻,他也不假思索地想要冲进画中,恨不得立刻去到她身边。
但是那个画中世界,毕竟是风临宸借用其他怪异之物的力量,附着在她曾经的画作上制造出来的。
一路上风临宸对他发动过许多次袭击,他的状态也不对,才被拖慢了脚步,导致晚了片刻,让她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想起那些被培养出来“意识”,宁息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那个刺伤他的也是“意识”之一,风临宸将她从画中强行扯出,在“用”完之后,又随意地将她捏碎。
她们就这样被风临宸玩弄一般地创造,再因为不符合他的心意而被杀死,从来不曾被当做过一个真正有思想、有感情、会痛苦的个体。
不,风临宸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只是从来不在乎罢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在意”和“爱”,总是在以如此扭曲的方式表达着。
“说起这件事,”良玹认真道:“下次可不许这么莽撞了。我可以对付那些怪物,也并不需要你挡在我的身前,替我承受伤害。”
宁息道:“我知道你不需要。”
他失落地垂眸,“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你。”
良玹歪头看他,“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很强的呀。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了。”
他现在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眉心不自觉地轻拧着,看上去格外恹懒,状态一看就知道很不好。
“那你呢?”宁息忽然直视她的眼睛,反问:“你能答应我,永远保护好自己吗?”
良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了月牙,让这山中的秀丽风景都乍然失色,“我什么时候没有保护好过自己?”
她撑着膝站了起来,向宁息伸出手,“既然没事了就不要再耽误了。辉姐那边很担心我,传声催我赶紧回去。”
宁息皱眉问:“他们那边还好吗?”
因为还有用处,所以风临宸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他握住良玹的手,实际上他并没有虚弱到,需要借力才能站起来的地步。
他只是不想放过每一个可以和她接触的机会。
“没事,都平安了,怪物也离开了。”良玹将他带起来,顺手捏了个小小的法诀,将他沾了碎叶的衣服清理干净,“现在大概在善后吧。朱家一老一小都死了,不知会官府一下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些事情也需要官府出面处理才行。”
“原来如此。”
良玹想起什么,“听说你把那幅画烧了?”
宁息解释道:“嗯,那画不能留。所以我施加了一个法术,会在我们脱离那个世界之后,烧毁它。”
那上面有她的气息,所以才可以成为培养“意识”的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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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虽然他也舍不得,但上面残存了太多杂乱的怪物力量,他不得不放弃。
“你倒是想得周全。”
两人往山谷外面走。
“只不过,我们这是到了哪里了?”良玹苦恼道:“你没醒的时候我探查了一下附近,这里离汾崇可不算近。又有路赶了。”
“……”宁息规规矩矩地“嗯”了一声。
他和风临宸抢夺扭曲之地的控制权也实属无奈之举。作为扭曲之地的创造者,风临宸可以轻易制定其中的规则。
在他的地盘里,其他人会受到很大的制约,先前为了困住良玹,他特意限制住良玹不让她离开,出口也被封堵。
宁息抢到控制权后,只能重新打开出口,但是他当时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没有控制好,让落点偏离了许多。
“没事,我带你回去。”
“不用,你歇着,我来。”良玹移形遁地,两个人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山谷中。
遁地术虽然有限制,但这离汾崇的距离也用不了几个。
只是第一个法术还没有用完,良玹就忽然收了手。两人就停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宁息见她反常,立刻问:“怎么了?”
良玹的神情严肃起来,眼神也锐利了很多,道:“这附近不对劲。”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见到远处有个一片不小的村落,几户人家零零散散挨着路边,其他的分散在更远处。
良玹停在刚才的位置,也是怕他们这两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吓到村民。
宁息望着那片有些简陋的房屋,不得要领,“你是感觉到了什么吗?”
“有死气,很强烈。”
——也就意味着附近有死人,是死去没多久的。
果然,还没等到他们走进那村落,就在路上撞见一个扛着锄头慌慌张张的老农,脚步快得恨不得飞奔起来一样。
良玹一把拦住他,“大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老农脸上的表情格外惊恐,嘴唇发白,不停打着哆嗦,仿佛见了活鬼一样。
见拦住他的这俩人样貌惊为天人,穿着打扮不俗,气质更是温和正派,十分可靠的样子。
他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恐惧,几乎要哭了,颤着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那边……有死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要回家,你们别拦我了。我可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我要回家……”
说着,也不管对面有什么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指的地方是村落的边缘,二人见他吓成这个样子,赶紧往那个方向赶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隔得这么多距离,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那些人也不敢站近,七嘴八舌地争吵着什么,看哪个架势都迫不及待要跑一样。
“让一让,我是官府的,路过此地,请问发生了什么?”
良玹瞎编了个由头,没费劲就靠近了中央,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眉头紧锁。
只见河沟边上,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没有了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