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我皆为赢家
    鸢色的琥珀里闪过一丝愣怔的错愕。

    很微小,迅速地从眼底闪过,却依旧被敏锐的白毛狐狸捕捉到流星般短暂的轨迹。

    瞧,这家伙再一次正眼看着我了。白兰得意洋洋地想着,面上的表情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端倪,依旧端着那副轻佻得像是叫人抓不住的风似的笑容。

    无论对方是一时兴起还是蓄意为之,他都赌赢了。

    太宰治注视着白兰在雾气中蒸得有些泛红的脸,像是被煮熟的鸡蛋,轻轻一掐,从肌骨里泛出来的浅粉色就会漂亮得如桃花般娇艳。

    白兰的外表无疑是极为出众的,天然的人种优势让他比同龄人更多了一份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诱人的魅力。和一般徒有虚表的花瓶不同,白兰同样有着出众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这让原本针锋相对的博弈也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暧昧味道。

    “为什么?”

    白兰默认了太宰治的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承认,虽然他赌赢了,但是他依旧对太宰治的想法极度地好奇。

    “因为我讨厌森先生。”太宰治移开了视线,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他们现在这种桎梏姿态的影响,语调淡淡的,听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白兰自然不相信这种假话,他的目光有些放肆地在太宰治的身上流转,从被扯开的领口露出的苍白的锁骨到还残留着齿痕的双唇。

    “找到了吗?”

    他突然问到。

    “什么?”太宰治眯起眼看着他。

    “你的解药。”白兰笑盈盈地说,“我放在外面的衣服你都翻过一遍了吧,没找到解药是不是很失望呢?”

    他的确没有发现白兰把解药放到哪里,浴室外面都搜过了,剩下的只有……

    白兰眯起眼,手臂忽然猛地发力。

    太宰治整个人被猝不及防地拉入了水中。

    他下意识地挥动了一下手臂,鼻尖被扑面而来的水流冲击得仿佛被针扎了后的刺痛。

    “你在发什么疯?”

    太宰治的语气很不好,被水泡过后湿漉漉的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额前,水珠从他的侧脸滑下,落在锁骨里,盈满出一小口清泉。

    但他的眼神依旧是冷静的,仿佛所谓的愤怒也不过是挂在皮相上的一层伪装。

    白兰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心脏在跳跃,欢呼,他习惯性舔舐了一下虎牙,眼神更深了一点。

    “我在感谢你啊,亲爱的太宰。”他贴到少年的脖颈旁,亲昵地仿佛交颈而缠的天鹅,“这样,监听器就听不见我们的话了。”

    “这就是你的感谢方式?”太宰治冷笑,眼睫上水珠一滴滴地落下,仿佛在落泪。

    但那也只是仿佛。

    他伸出手,先是用力地按住白兰的肩膀往后一压,整个人顺着重力的惯性就将白兰狠狠地压制在了浴缸壁上。

    砰!

    白兰下意识地从牙齿里挤出一声闷哼。

    他能感觉到背部逐渐升起火烧般的刺痛,应该已经红了一大片了。

    “我真应该好好地‘感谢’你呢,白兰。”

    随着少年嘲讽的话语落下,唇齿相撞,舌尖纠缠如两条争斗的蛇。白兰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正打算发挥意大利人多情的性格再更深地“交流”下去时,入侵的蛇就骤然离去了。

    太宰治缓缓笑起来,唇瓣张开,舌尖卷着一枚红白相间的胶囊。

    白兰的瞳孔微微一缩,但下一秒又放松了那一瞬间紧绷的身躯。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浴缸上,仿佛手边正有一杯红酒,表情慵懒。

    “真不错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不会发现。”

    “当我在你的衣服里没有找到解药后,它的位置就显而易见了。”太宰治吞下胶囊,语调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你真是个变态,白兰。”

    居然会把解药藏在牙齿里。

    由于姿势导致白兰不得不仰着头看他,少年的背影遮挡了从天花板投下的浴室灯的暖光,大片的阴影伴随着凉意席卷而来,漫过手脚的水流却依旧温暖。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太宰君。”

    白兰轻轻地说。

    他的目光迷离地在太宰治的脸部,脖颈,以及因为沾水而隐约半露出的胸膛处游离不定。像是看到了一尊美丽的,仅存于诗人与梦境中的雕像。

    “而我真的太讨厌你了,白兰。”

    太宰治一字一句,针锋相对地回应。

    他从浴缸中站起身,不顾及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黏糊在皮肤的衣服,抬脚就想跨出浴缸。

    如水蛇般柔顺的胳膊从身后环抱住了他。

    “别急着走啊,太宰君。”

    白兰大半个身体都倚靠在太宰治的背上,如同一个热情得不肯放过情人的眷侣。他趴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偏过头对着耳朵轻轻吐息。

    “ckf组织雇佣他人偷走港口mafia的货物,这条情报,可是森先生上周从我的手里买走的。”

    太宰治下意识想要甩开对方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了半空。一瞬间,他的大脑如同一个宇宙爆炸一般,无数微小的细节迅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而后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对我的测试?”

    他低喃道。

    “恭喜你,合格了。”白兰的笑声夹杂着昭然若是的愉悦,“虽然,你的吻技实在是太差劲了。”

    “都咬到我的舌头了。”他抱怨道。

    太宰治完全把白兰后面的话当耳旁风,他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之前的对话,白兰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变换。

    “森先生想要借此机会进入港口mafia的视野,而我作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则是他用来检测太宰君你是否能遵从命令的工具。”

    “在森先生的预测结果里,一半的概率是你没有发现,成功被我下了药。另一半概率是被你发现我的动作,我必须想办法脱身并且继续保证原计划的顺利执行。”

    太宰治平静地叙述着,此时他的眼瞳又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沉默与冷淡。他偏过头,注视着单手支着脑袋笑眯眯地听着的意大利人。

    “他唯独没有预测到,你给我下的不是原本的毒药。”

    “他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在明知道我对咖啡做了手脚的情况下还是故作傲慢地喝下了它。”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声,比起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态度,唇角虚假的笑弧不可思议地流露出几分真实。

    “他更没有想到,你居然也和我做了一样的事。”

    少年的语气轻柔地不可思议:“白兰,你给我下的,也不是毒药。”

    在无法知晓他后续的行为的前提下,那一袋棉花糖一定是全部都注射了药物。而白兰自己也必然是吃下了带药的棉花糖,才能够在无意识中减弱他的警惕心。

    他们居然都在使用谎言伪装真实的情况下,心照不宣地给对方下了不致死的假毒,看似双死的结局,实则全活。

    “这场棋局的结果---双赢。”白兰轻快地笑着说,“我赌赢了,你也是。”